*价值不仅可以用来界说社会,它还决定人的人格。 不受爱憎所约束,它必须是为估量者肯定,重视,将其抬高到可贵的高度,这样的存在才能被定义为「价值」。 「早乙女天礼对琴酒来说,是有价值的东西。」 天礼从琴酒的言行举止中读到了这一点。 仅仅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一个小孩伸出手,攥住对方的衣袖。 所以天礼也就这样做了,他遵循着本心,将布尔奇的怜悯甩在脑后,满眼都是琴酒的身影。 “早乙女天礼,有用的东西。”他日英混杂着这样正式介绍自己,“我,臭小鬼,有用的东西。” 伏特加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上前请示琴酒下一步该怎么做。而一向可靠沉稳的大哥拨开小孩的手,看向他: “贝尔摩德今晚到伦敦,我会和她一起接手线人的情报网,去确定一些事情。你把布尔奇的尸体处理掉,等着我和贝尔摩德的消息。” 琴酒顿了顿,改变了指令:“教早乙女天礼,让他把布尔奇的尸体处理掉。” “大哥,你是想把他收进组织?”伏特加问,“那还要把人带去和谢尔比交易吗?” “暂时不用。” “可谢尔比那边……” “眼界拉高一点,伏特加,谢尔比和他们的剃刀党只是躲在英国的小角色。”琴酒的视线挪回到天礼身上,眼神依旧是冷的,像是注视着尸体,“他有更大的用处。” 天礼目不转睛回以纯真的目光。 “既然你说自己是有用的东西,那就证明给我看,早乙女天礼。”琴酒说。 “嗯!”小孩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眼神却在笑。 直白的感情透过磨砂玻璃似得绿眸,穿破半长的睫,含着欢喜、满足、和永不熄灭的山火,轻快得像跃到肩头的小鸟。 街道的汽车打着远光路过,光从窗栏跃过,漂白剂和血的味道弥久不散。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 【…… 「如果觉得丑恶,就闭上双眼。」 「如果觉得嘈杂,就收拢声带。」 「如果不想拥抱,就合起双臂。」 「如果讨厌追逐,就离开地面。」 琴酒听见我用日语这么重复他的指导,十分不耐烦地纠正了其中的错误。 「如果觉得丑恶,就使他永远闭上双眼。」 「如果觉得嘈杂,就永远收拢他的声带。」 「如果不想拥抱,就永远合起他的双臂。」 「如果讨厌追逐,就让他永远离开地面。」 我分辨着语句中的不同。 「重点在人称上吗?」我虚心求学。 琴酒教我:「重点在永远。」 他轻而易举抬起我的手,说,不要抖,不要怕,这里只会有一具尸体,不是他就是你。 我说,可琴酒喜欢尸体。 他拍了拍我的头,骂我是个脑子有病的小混蛋。 我说,可琴酒喜欢小混蛋。 他不说话了。 ————《灰色阴影》其二】
第27章 贝尔摩德来的很快,站在门外没有要进来的意思,琴酒带上从线人身上搜出来的东西,和她一起离开了。 ——这成为了伏特加陷入困境的开始。 之前的印象还停留在脑海里,伏特加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孩子。 以小孩的个头和力气,光是把布尔奇从浴缸里拖拽出来都十分费力,却他但一点求助的意思都没有。 在听到自己那句「首先得把这家伙搬出来才行」之后,小孩就立刻化身不知困难为何物的蚂蚁,细窄的血管都快从皮肤上爆开,依旧一言不发拖拽着对他而言过于巨大的枯叶。 就因为琴酒大哥说「证明给他看」……吗? 伏特加有种找不到着力点的感觉。 他不知道大哥的打算,要从小培养一个组织成员不是什么简单的事,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和投入的时间都相当可观。 而且就目前看来,这个小孩唯一的特质就是「古怪」。 ……或许还有「听话」。 大哥应该是发现了什么自己未能察觉的东西吧。伏特加只能这样想。 等早乙女天礼好不容易把尸体搬运出来,伏特加又陷入了新一轮困境。 要怎么和他解释次氯酸漂白剂是个什么东西……? 大哥说的教他,应该是教他这么做的原理,而不是单纯的让他做体力劳作吧? 这到底要怎么教啊!!! 而天礼只是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味道,自觉从客厅拿来了剩下的次氯酸漂白剂,抬头看着伏特加,脸上明晃晃写着等待。 「我在等指令,你在等什么?」伏特加读出了这样的意思。 “………先拧开盖子。” 伏特加只能开始教他怎么将溶液稀释,然后刷掉浴缸上残存的血迹。 等将布尔奇和线人的尸体都处理好后,小孩已经浑身是汗,只是那双眼睛熠熠看着他。 “做,做得好。”伏特加下意识蹦出来这么一句话来。 说完之后他又觉得哪里不对劲,这太怪了,就跟普通家庭里夸奖做家务的孩子一样。 天礼却不管内心充满纠结的伏特加,心满意足跑到沙发上,脱掉鞋,抱着双腿蜷缩在里面,捧着绿皮本子,嘴里一直念着什么。 仔细一听,原来是之前琴酒让他记住的那两句话。 伏特加:“……” 所以说,为什么从大哥离开之后,一切都变的这么奇怪啊! 等到天快要亮,琴酒和贝尔摩德终于回来了。 小孩已经在沙发上睡熟,灰白头发挡着大半张脸,清浅的呼吸扫在发梢。他睡得很安稳,开门声也没有把人唤醒。 ——这对于一个生活在圣吉尔斯教区的孤儿来说简直匪夷所思。 “这就是早乙女天礼?”贝尔摩德蹲在沙发前,将他脸上的头发撩到耳后,“怎么脏兮兮的。” 伏特加解释道:“浴缸浸泡了药剂,不能放水洗澡。” “在浴缸审问啊,还真是恶趣味呢,琴酒。”贝尔摩德从上至下打量过天礼脸上的每一寸,再向下便看见了他脖子上清晰的瘀痕,挑眉,“这不还带着伤吗,据点不会连药膏都没有吧。” 伏特加这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正打算去拿应急药箱就被琴酒喊住。 “都处理好了吗,伏特加?”琴酒直接忽略了贝尔摩德的那些话,得到对方一个无所谓的耸肩,又问,“他有没有什么异常?” 伏特加想了想:“处理好了,他没有表现出什么问题。” “我和贝尔摩德查不到他的来历,完全空白,就像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 伏特加一愣:“大哥的意思……他的身份可能……” “恰好相反。”贝尔摩德站起来,“在圣吉尔斯教区,查不到来历才是最安全的,自顾不暇的人当然不会去关注一个看起来活不到明天的小孩。” “……确实是这样。” “不过这也说明他不是谢尔比要找的亚裔。突然走丢的孩子出现那种地方,就跟夜晚的星星一样显眼。琴酒也认为他完全符合「一无所有的孤儿」这一特征。” 贝尔摩德突然笑起来,“还有谁能比我们看得更清楚呢?” 琴酒警告道:“别说蠢话,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勾着笑,最后看了眼沙发上的小孩:“Good night~” 她留下一个飞吻,干脆地去了据点里的空房间。 “天亮之后,贝尔摩德会伪装成线人的身份回到剃刀党,对留在的资料进行回收销毁,我去排查布尔奇曾经泄露过的组织情报,你留在这里。” 伏特加十分清楚,琴酒和贝尔摩德都是在为他的任务失误买单。 他下意识看向沙发上熟睡的小孩,心情复杂地应下来:“……我知道了,大哥。” 顺着他的视线,琴酒敏锐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他怎么了?” 伏特加直接卡壳,不知道要怎么描述。 琴酒不再等伏特加酝酿措辞,“盯着他,有什么不对立刻联络我。” 说完后就打算转身去休息。 没走两步,他回过头:“还有。” 伏特加:“什么?” 琴酒淡淡说:“处理一下他脖子的伤。” · 或许是因为短短的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早乙女天礼醒来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他还穿着那套小西装,身上搭着一条毯子,毯子和沙发围出一个干燥又温暖的环境。 本想捏捏发酸的脖子,天礼却摸到了一手滑腻,嗅了嗅,是药膏的味道。 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好,但这不太像是伏特加会考虑到的事情。 「这算是被纳入了“自己人”的范畴吗?」 「琴酒还真是个复杂的人啊。」 窗户外的红晕逐渐转暗,食物的味道不知从哪里传来。 闻着这个味道,天礼的肚子咕咕叫起来,他低头看着自己瘪下去的肚子,按了按,再抬头就发现琴酒站到了面前。 男人含着一根尚未点燃的烟,嫌弃的表情是那么熟悉:“去洗澡,然后来拿你的「早饭」。” 「啊,琴酒真的,真的是个复杂的人啊。」 “好。”天礼一边重复着心里的想法,一边翻下沙发。 走到盥洗室,经过一整天的通风处理,里面的味道已经很淡,浴缸看上去甚至比第一次见到时要干净。 虽然回答得很干脆,但天礼还记得布尔奇的尸体是怎么在浴缸里一点点变得僵直的。化学药剂能清理掉血污,但那种被自己见证过的腐败感觉无论如何也消失不掉。 排斥和抵触让天礼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收拾干净,不过衣服粘上的血迹已经有些发黑,清洗多少有些困难。 正发着愁,一双手突然伸过来捏住他的脸。 “洗干净之后还是挺可爱的嘛,天礼。” 小孩看清了来人,习惯性想要歪头表示疑惑,却因为脸被捏住而被迫放弃。 事实上,虽然面上不显,无数个念头早就交叠着穿越过他的脑海。 线人没死? ——不可能。 他近距离接触过那具尸体,失去了所有生命特征这一点绝对不会出错。 那他是……死而复生? ——也不可能。 在以前,小伙伴江户川乱步在吹嘘自己异能的时候顺便提过,治愈系异能非常罕见。就天礼所知道的,只有乱步所在的侦探社里存在一位那样的医生。 而且要是真的有死而复生这种异能,异能者肯定会藏得死死的,不会轻易暴露出来。那样太危险了,尤其是在异能者大战期间。 「请大家来利用我吧」,简直就像是在这样高声喊着。 换个角度思考,一个暴露的线人对于组织而言就是定时炸弹。琴酒也在布尔奇身上证实了这一点,从他口中挖出了大量剃刀党的情报,所以「线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活着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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