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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孤力

时间:2023-08-14 09:31:25  状态:完结  作者:Out of Reluctancy

  “什么都不重要”,他在心里莫名地想到。在这以后,他的心中并没有难过,也再无恐惧,他只感到窗外的风雨在吹拂着他,敲打着他的心弦、他的思考、他全部的悟力和情感,他的一切。

  冰凉的雨似乎已经浸湿了他,在这样的雨里,他只能通体冰冷,五内俱焚。“现在人到底怎么样了?”这是俞晓旸的声音。

  “方绪九段来了电话,说人受了点伤,目前没有大碍。”小段压低声音讲,“方绪老师说,时光二段应该还会再来。”

  “现在?”男人皱起眉头,他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不赞同,“这时候来吗?”

  “看时光二段自己的意思吧,方绪老师说,他的母亲同意儿子的决定。”小段解释道。

  “胡闹。”俞晓旸的表情垮了下来,“他刚刚出了车祸,就算表面上看起来好好的,也不代表就真的没事,再怎么说也得留院观察一段时间。”

  “我也是这样想的啊。”小段点了点头,轻轻地叹着气说,“但是……棋手的意思,好像是很坚决。他的家人又支持他,方绪和白川两位老师,也是没有办法呀。”

  听完他的话,俞晓旸也只能紧紧地蹙着眉头,脸上布满忧色。

  “时光……”他看向幽玄棋室一楼延伸到门口的楼梯上,低声道,“是个非常优秀的孩子。如果他真的有什么事,对中国棋坛来说也是损失。”

  小段也只能无声地叹息。

  棋手想要下棋,这种事再怎么样也不能说不应该,这大约是俞晓旸心里最纠结的地方。可是,对小段来说,现在他更好奇的,却是时光这名棋手。

  不是不能理解。

  可是那盘棋,就连小段这样只有业余水平的人都看得出来,时光是真的没有赢面了。

  一盘没有赢面的棋,为什么会值得一个棋手冒着风险继续下去?换成自己的话,恐怕还巴不得因为这场意外而弃赛呢,能就此避免一场惨败,怎么看都比来比赛要划算。

  “这盘棋,就算推后下也不是不行吧。”他忍不住说道,“说不定……推后了下,还能下得好看点。”

  俞晓旸收回视线,望了望他。他的目光里有一些让小段感到难以招架的东西。

  “以前。”男人说,“日本的超一流棋士赵治勋九段,曾在外出时遭遇车祸,那正好是他即将参加棋圣战决赛的时候。为了参赛,他说服了自己的医生和妻子,带着伤奔赴对弈。

  “他输了。但在当时,没有一个人把他当成失败者,连他的对手也没有。他在那时说,‘宁可倒在棋盘上,我也要下棋。何况我的头和右手没受伤,能下棋就够了’,后来,日本的媒体称他为‘斗魂’。”

  他笑了一下,忽然问小段:“你知道,赵治勋九段最擅长的是什么吗?”

  小段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才道:“是,关于围棋的吗?”

  “嗯。”俞晓旸点头。

  “噢,那、那就是。”小段思索着说道,“治孤。”

  “是啊,就是‘治孤’。”俞晓旸说,“治孤,是围棋里最难、最复杂的技术。它没有什么必定成功的规律,也不能保证你一定能因此赢下这场对局。

  “在棋盘之上,孤棋是最孤独、最危险的存在,它常常背负着来自和对手的攻击和威胁。再怎么优秀的棋手,在行棋时都会尽可能地避免孤棋的出现。它是棋手最不想看见的东西之一,因为它有很高的几率,会成为一个棋手的噩梦。

  “然而,治孤正是为了对付这种噩梦而存在的。在治孤的道路中,一帆风顺是绝不可能的,因为它从一开始选择的就是艰难危险的棋路。

  “棋路是狭窄的,棋手的决心却可以很宽阔。所以,即使可能会遭受最严酷的攻击,棋手还是会选择治孤这条路。盘上的博弈,是一门绵延千百年的古老技术,时间流逝,后人翻阅前人的棋谱时,他们不会关心对局的胜负如何,而只会关注那局棋的本身有如何的变化。在这些变化中,隐藏的就是棋手自己的决意。”

  他说到这里,眼中多了几分温厚,“围棋,是跟人的博弈。”他道,“也是人跟自己命运的博弈。哪怕是在即将而来的败局之中,仍然有棋手会放手战斗到最后一刻。胜负的结果不足以记下这一切,但对局可以。对局中的千变万化,就是围棋之美的所在。

  “那也是……我们在这里的理由。”

  “哒。”

  一道金属碰撞的声响从楼梯下方传来。

  小段惊讶地扭头看去。

  楼梯口黯淡的天光中,头上包着纱布的年轻棋手正静静地看着他们。发现有人朝自己望过来,他那张已经有了些青年轮廓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个羞涩的微笑。

  “你来了。”俞晓旸说道。他的语气里并无起伏,也不再有忧虑,仔细听来,甚至还有些令人惊讶的默契感。

  “嗯。”棋手点点头,他的喉咙里还在充血,嗓音听起来很是失真,“我来把棋下完。”俞晓旸对他轻轻地颔首。雨声朦胧,他和小段慢慢地退后,给来者让了一条路。

  站在楼梯的最下方,时光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头还有点晕,左鼻腔还有些不通,弄得他呼吸稍显困难。通往幽玄棋室的楼梯头一次显得这么幽深又这么漫长,他朝上方看了一会,拾级而上。

  同一时刻,方圆棋院北二宿舍楼一楼。看着屏幕里直播镜头前的两人,最前排的少年忍不住倒抽冷气。

  “还得开始吗?”他说着,大半个房间里的人都跟着扭头去看窗边的邓柯平。“美邓,时光该不会还要去下吧?”第二排有少年问道。

  “……嗯。”邓柯平神情阴郁地接道,他的声音听上去恹恹的。

  “卧槽,这人简直比猪坚强还坚强啊。”坐在墙角的少年说,“太拼了,他是赵治勋吗?”

  “别贫了。”另一名少年忧心忡忡地道,“美邓,时光有没有检查好啊?他要是对局到一半晕了那这个算谁的?”

  满屋子的人都叽叽喳喳个不停,邓柯平只觉得头疼。他拍了拍脑袋,大吼:“能不能别嘚啵嘚啵了,你们烦不烦啊?”

  他一声吼完,房间里才安静下来。

  邓柯平摸了摸微微出汗的脖子,从中午到现在,他其实还处于惊魂未定的状态里,不要说拦着时光,他自己都快反应不过来了。

  “就。”他干巴巴地说,“祝他成功吧。”

  在一片嘈杂而淋漓的雨声里,时光拉开了椅子。

  他在自己的位子上坐好,抬起头,如意料之中地对上俞亮投来的目光。他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略带抱歉的微笑。

  “俞亮。”他抓了抓贴了纱布的脸颊,伤口有些细细的痒,他那目前还没恢复的嗓音听上去有些刺耳,可他知道俞亮一定会听下去,“我以前,老是在想,有一天在正式比赛中跟你对局,会是什么样。”

  他抬起眼睛,双眼里湿漉漉地望着对面的棋手,“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方式。”他说。

  俞亮沉默地看着他。从时光踏进这间棋室开始,他放在膝上的两只手就紧紧地攥在了一块,它们此刻也没有要松开的趋势,倒好像它们之间在彼此较劲似的。

  “不过,你放心。”时光讲,“我来都来了,就会做到底。”

  俞亮凝视着他,他的眉头一直紧皱着,时光能从他的眼中看见自己倒映其间的样子。他的脑袋里因此涌出一阵晕眩,仿佛有一种沉重而温柔的感情在鼓动着他。

  “绪哥和白川老师他们,都不太愿意我来。你是怎么想的?”时光吞下一口带着铁锈味的唾沫,“你会愿意吗?”

  他的疑问,让俞亮的脸上划过一阵难以察觉的无措。他低下眼睛,喉结在脖子上滚动了一番。时间已到,裁判朝棋桌边走来。他仍然低着视线,直到裁判将近时,时光才听见他低声说:

  “我不能因为,我自己的愿望,就劝你做你不想做的事。”

  时光一怔。

  在下一个瞬间,他看见俞亮向自己投来的目光,那种感觉让他很熟悉,好像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不止十年那么久,而是几十年、几百年甚至几千年那样地久,就跟围棋存在的时间一样。

  倏然间,他静静地笑起来。

  我就知道。他心想。

  “现在是……下午,呃,下午的对局。”

  直播镜头前,白川的声音中尚有滞涩,邓柯平对此感到很耳熟。据说白川曾经是时光的启蒙老师,联想到方才医院里的一幕,想必镜头前的男人此刻还处在时光带来的惊吓中。

  方绪很贴心地扛起了解说的重任,“上午那一盘是下到六十九手。”他解说着,把棋子在磁力黑板上依次排布完整,“上午那局中黑棋出现了一点失误,现在的话,盘面的亏损比较严重。”他摆完子,正对着镜头,“在开始讲解下午的对局之前,我们也有一件事想告知现在收看这场比赛的棋友们。”

  白川在一边接道:“就在今天中午,执黑的时光二段发生了一些意外。以他的身体情况,本来棋院方面并不赞成让他继续参与对局,但是在棋手本人的要求下,这盘棋还是继续进行了。”

  “作为棋院方面,依然希望围棋可以为大家带去快乐,我们呢,也不提倡在身体会感到负担的情况下继续对弈,毕竟身体是第一位的。”方绪说,“但是,我们今天这样说,是希望……”他抿了抿嘴,“希望在收看这局棋的棋友们,能记住时光这位棋手。”

  “因为在今天,在如此困难的时候,他没有放弃自己。这样的勇气,非常珍贵。”白川说。下一个应手的人是俞亮。

  时光敛着眼睛。他感到自己的脑袋深处,有某一处在抽搐似的跳动,抽得他脑仁疼。他拧起眉头,不得不抬起手来,用小指头抵住自己的太阳穴,那股隐隐的抽痛感才停下来。

  随着对弈的深入,窗外的雷雨声逐渐变为一种奇特的底噪。听着这样的底噪,时光的注意力反而愈发地集中起来。

  白七十手尚未落下,时间紧迫,他快速地回顾着整个盘面的战况。

  还是那六十六目半,不多也不少。把背负的贴目数加上,要是自己非得把这盘棋扳过来,考虑到俞亮实战中可能有的种种操作,他起码得从白棋已有的地盘里硬抠八十目才行。

  技术。

  时光左右算了一圈:八十目……最多八十三目,再多就没了。这八十三目只能是一个理想概念,而且他完全不指望能一次性就把这八十目抠出来。

  盘面左上部,如果能够凭一手吊削弱白棋的潜力,再于四路、五路、六路附近布置劫争,最好的情况下,他大概能赚出二十三目半;目前看起来最诱人的地方,应该是盘面左中部 的那块白棋,那里有一块非常可观的围空,但是白六十的单靠布置得很崎岖,它恰好扼住了自己黑五十九的一口气,不把这颗子除掉,他想破空就会很难;但如果他能破空成功,凭二路立下去就能一口气在那块地方兑出四十五目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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