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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克没有戴目镜，红色的眼珠毫无障碍地展现在威尔面前，威尔和他短暂对上视线，而后他转开脸，又把烟塞进嘴里。 “你该高兴点，至少你离开那个地方了，这里是现在少有的和平区域，没有人会伤害你。” 柯克却问道：“你从我实验室里拿了什么？” “一点资料而已。”威尔走到那个实验桌前面去了，柯克猜测那就是他此行的目的，那必然不符合他和埃尔南的利益，不然威尔不会以那种方式去取资料。 柯克开始拉扯手上的锁扣，那动静令威尔转回头来。 “别挣扎，柯克。” “超人要找到这里不难。”柯克警告他，“放开我，停下你在做的事。” 威尔听到超人的名字，脸色陡然沉了一点，他盯了柯克一会，就向他走过来了。 “正好，也有件事需要他的解释。” 威尔在柯克身旁坐下，沉着脸，拉起柯克的制服上衣。柯克是匆忙赶来，衣服都没收拾整齐，威尔一直拉到露出柯克胸腹上那些残留的痕迹才停下，那些与其说是爱欲的印记，不如说是伤痕，即便以柯克的恢复力，也要一些时间才能让它们消失。 “毫无疑问是‘超人’做的。”威尔手指隔着空气点了一下他腰上的掌印，“现在开始消失了，你不会想知道它们之前看上去有多可怕……怎么，你难道一直知道这事？” 柯克没有否认。 “……你疯了，柯克？他随随便便在你脖子上用点力气就会要你的命，而且你……你……他做这些的时候你是在没有理智的吸血鬼状态，对吗？” 柯克不是很在乎被威尔知道这事，老实说，这确实很尴尬——或者说，羞耻，有一瞬间，柯克几乎在威尔的目光中感到不自在——但柯克的这些情绪都很少了，一闪而逝，甚至很难捕捉，更多的，他想知道威尔打算做什么。 “不，我是清醒的，就像现在这样。”柯克回答。 “他强迫你的？” “我自愿的。” 威尔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看上去比之前还要愤怒。 “你为什么会自愿？！” 威尔拔高的声音突兀停了一下，他意识到一件事：柯克没法不自愿，他除了超人身边还能去哪儿？ 即便以往经验告诉他，柯克不是那种人——柯克也就看上去温顺，实际上脾气执拗得很——但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现在的柯克经历了太多，他成了一个……怪物，饱受折磨，无处容身，那些棱角已经被硬生生击打粉碎。 威尔没想过事情会变得这么……这么严重。 他猛地站了起来，往这房间里的电脑走去。他好像也不管柯克到底是不是自愿了，只一心盯着电脑，之后，他走到实验台旁，开始做他的东西。
第16章 15 === 柯克身上被搜过一遍，零碎的道具都和腰带一起被拿走了。他在皮肤下藏了一根开锁的工具，但他顾忌之前打晕他的那个东西，没再轻举妄动。 他又在房间里找了一圈，没有看到那个机器人。 “那个机器人呢？”柯克问。 威尔没空理他。 柯克不再说话，威尔一直在实验台上忙着什么，看上去是他擅长的领域，或早有准备，八个小时后，他便结束了自己的工作。 “来看看你的作品，柯克。” 威尔把他的成果展示在屏幕上。 “你知道吗？当初负责你那个项目的人还有活着的，当我听说投票会议上的情况，我就想到了这个东西……我猜你用氪星的科技对它进行了加强，做得不错，但是还能更好，所以，我按照我的思路，再度改造了它。” 他说着，动手在电脑上演示他的改造方向。 那是柯克用于操控投票的小装置——他称呼它为中枢神经的“微型信号接收器”——柯克的确对这东西做了一点加强，让它们拥有了一点灵活性，激活之后，它们能够自己从微创切口进入，找到该呆的地方——毕竟，柯克并不是什么脑科手术医生，而人类也不像柯克那样拥有强大的复原能力。 但此刻威尔所做的改造：让那些小装置吸收所需材料，开始有意识地自我复制。他给了那些东西更多自主性，即便柯克不像威尔那样精通这方面的技术，看到这幅景象，也完全能想象它们会给地球上的生灵带来如何毁灭性的灾难。 柯克不由从椅子上直起身，但被镣铐阻止了。 “为什么？”柯克不能理解这个，他想不通威尔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应该知道这有多危险。” 威尔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 “没想到能从你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威尔说，“你用这个东西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吗？” “我确保它们在控制之下。” 威尔嗤笑一声。 他转过身来，看向柯克。 “一开始是两个人，但不能保证后面你不会用它控制更多人，许多事就是这样，刚开始的时候我们都没想到以后会那么失控。” 然后他作了总结：“我只是把这结果提前了。” 柯克不再接话，在他的印象里，威尔一直就不太听得进他说的话。 他又问：“那个机器人呢？” “……我还以为你醒来第一句话就是问它呢。”威尔说，“它去制造点烟雾弹，好为我争取时间。” 柯克立刻明白那机器人是去拖住埃尔南了。 “你真的变了很多，柯克。” 威尔又在以一种观察的目光看他了，他神色莫测，像看一个陌生的旧友，复杂的情绪在他脸上一闪而过。 “你也做了许多我以为你不会做的事。” 柯克本能不喜欢威尔此时看他的眼神。 “我做的都是必要的事。”他冷道，“就算你认为我伤害到了你的利益或感情，那也不是我的问题。” 威尔好像在咀嚼这句话：“还有我以为你不会说的话。” 他慢慢在这房间里走了几步，脸上说不清是失望还是疑惑。 但柯克可等不了了，他扯掉终于解开的镣铐，朝威尔扑去。那本该轻而易举，但威尔在短暂的惊讶之后，反掰过柯克的手腕，把他掼向地面。 柯克在地上滚出几米，皱着眉爬起来。 “我也不是你以为的那样了。” 威尔冷笑，他的体质应当是经过了加强，刚开始和柯克保证了势均力敌，两个人在缠斗过程中撞翻了实验台，上面一应物品都散落出去，柯克只看了一眼，就被威尔逼到窗边，他的后背撞碎了那片玻璃。 威尔只是个科学家，柯克则有过太多实战经验，很快就占了上风，将威尔击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你……” 威尔笑了一声，他又被揍了几拳，脸上很快肿起来了，他因为窗外灌进来的冷风咳嗽。 “你这个样子，我都怀疑你还记不记得缇娜了。” 柯克的动作停下了。 “缇娜……” 柯克这才发现一个问题，他在这里这么久，一直没见到缇娜，只在晕过去之前见到一个和缇娜一模一样的机器人——为什么威尔会把机器人做成那样？ 这很不正常，更不正常的是，柯克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从未想到过这个问题，对此一个字都没问。 “缇娜在哪？” “她死了，我杀了她。” 也许是错觉，柯克在威尔那一句之后，只感到了极度的费解，而威尔还在继续。 “她发现了我对你们两个怪物的格外关注，你知道的，她很聪明，很快猜出来了……” 柯克张了张嘴。 他没能说出什么来，或许他应该愤怒、悲伤，或难以置信，但他没有，柯克那颗早已死去的心脏毫无动静。 威尔还在坦白一切开端的那一个意外，他是如何误杀缇娜，以及当初如何使得柯克变成一个怪物。柯克有些头晕，他意识到，他至少八个小时没有摄入血液了。 他的牙根痒得发疼。 “从你醒过来，一句都没有问到她，哪怕问起机器人，也是在计算我有没有办法阻止你。柯克，我看得出来，你关心的只有你那些实验室的资料。”威尔冷笑，“你就活该和试管还有蝙蝠过一辈子。” 柯克不为所动，他松开威尔。 但威尔没有趁机远离他，他看看柯克，又看看自己，像是想到了什么，喃喃道：“为什么你不像超人那样，杀掉所有当初参与那件事的人？你想知道他们最后怎么样了吗？” 柯克回答了这个问题。 “无所谓。”他说，“那些事感觉上也没那么真实了。” 威尔慢慢睁大了眼睛。 柯克突然又想到，威尔该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而且，那样他也就没法阻止柯克离开这里了。 他的尖牙伸了出来。 “……天哪。”威尔已经回过味来，他又扯了一下嘴角，但这次简直比哭还难看，他的瞳孔中倒映出柯克露着尖牙的样子，“对不起，柯克……但你得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你是生病了。” 柯克抓住威尔的肩膀。 吸血鬼的利齿扎进了他的脖子。 威尔没有挣扎太久，柯克抬起头，他没有像往日一般感觉好起来，柯克慢慢挑了一个方向，想再找几个人。 这片地方也一直是那些重要人物的住所，屋外大道旁种的乔木树荫连成一片，如今因为秋季，路边堆满了金黄色的落叶。柯克走到门外，然后，他的脑中突兀地空了一下。 柯克愣了愣，他脚底一滑，从他站着的台阶跌落下去，一直滚到底下的枯叶堆里才停下来。 等埃尔南找到地方时那里只剩马格纳斯失血过多的尸体，他往周边继续寻找，在外面的台阶底下找到了昏迷的柯克。
第17章 16 === 柯克知道自己在做梦。 这很难得，因为自从转变，他就再也没有做过梦了。有些人可能认为他失去理智的那段时间都在睡觉，如同陷在一种醒不过来的恶梦里，但事实不是那样，柯克的意识对那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不是一无所知，他从一种旁观的视角观看自己杀戮，源源不断的血填入吸血鬼的身体，让它变得更加强大又疯狂。 随着时间过去，越往后，柯克越难让自己抵抗这种邪恶，那仿佛就是从他的内里生出的，他的隐藏自我，或者另一种失控的人格，令柯克生不出反抗之心，他和它一样沉溺于血液带来的满足和安全感中。 此刻，柯克也同它一起停留在了这梦里，柯克心知肚明这并不正常。 他梦见的不是纯粹想象、很没逻辑的内容，而是真实发生过的，模模糊糊的他的过往：他的父母、威尔、缇娜，最终停留在埃尔南身上。 柯克和埃尔南站在战后废墟的顶上，注视过底下一具小小的、孩童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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