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红瞳一瞬不瞬的看着那被圣光笼罩的熟悉身影。 仿佛一切如前,不曾变过。 ‘吾神’ ‘路西’ 可是怎么可能没有变过? ‘你是上帝,而我却不愿臣服’ 在那双金瞳望来之前,路西法在黑暗中隐去自己的影子。 在神的指点下,该隐发现了能种植的植物,他开始种地。 他们可以不再为冬日短缺的果蔬发愁,亚当因此对长子改观,父子关系明显改善。 第二年的秋天,该隐的地大丰收了,他们收获了一仓库的粮食。 为了感谢神,他在亚万的建议下,将自己的所得取了部分献给神。 他因神的温和与全能心生孺慕,这种感情轻易的超过了他与亚当之间稀薄的父子情。 比起亚当,该隐显然更关注神的感受,仿佛前十九年,那个对神不屑一顾,不闻不问的不是他一样。 神不在意他的过往,也无所谓他的现在,该隐是虔诚的,神便接受这份虔诚。 神蒙纳了他的礼,该隐的心中尽是满足。 他们不再居住在山洞或者树屋里,而是在田地的附近找寻合适的住所。 按照曾经在伊甸园的样式,他们在平坦的地上建起了房子。 仍旧很简陋,温馨却是前所未有。 日子一天好似一天,直到某一天。 “亚伯哥哥回来了!”亚克力曼一扫颓然,喜气洋洋的跑到地里向家人宣布。 亚伯回来了,不仅人回来了,还赶回来一大群牛和羊。 这是个好消息,然而听到这个消息的该隐却是怎么也笑不起来。
第64章 七倍报 “我被水冲到一片陌生的地方” 亚伯与亲人讲述自己的经历。 “那里什么都没有,我找不到回来的路” 对他来说,恐惧的不是流落陌生之地,也不是随时会袭来的野兽,而是独自一人的寂寞。 不辨方向,在孤单中彷徨,饥饿和寒冷随时会夺取他的性命。 虽然活着,但是随时会死去的的痛苦几乎压垮了他的精神。 亚克力曼听得泪流满面,她紧紧抱住亚伯,恨不能自己与他感同身受,亚伯安抚的拍了拍的她的背,脸上露出释然的微笑。 “就在我将要绝望的时候,神指引了我” 该隐听到这里,手指动了动,他的心情着实很复杂,既为兄弟得救,也为从亚伯口中救他的是神。 “你见到了神?” “不”亚伯看了兄长一眼,这是他回来后第一次与该隐眼神接触。 “可我知道那是神迹” 听到亚伯并没有见到神的身影,该隐内里翻腾的不喜平息了些,他继续听着亚伯讲述。 听他应着所谓的‘神’的指引,来到了一片水草丰美之地,那里草地平坦,生活着一大群野牛羊。 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他这样想着。 “羊肉可以充饥,羊皮可以御寒,我知道我得救了” “我用几张羊皮搭了一个帐篷,用一排木桩定下根基,以免它被风吹走,就这样熬过了漫长的冬季” “我可怜的儿子......”夏娃吸了吸鼻子,知道亚伯这寥寥数语里的辛酸,她再一次在心里感激九重天的庇佑。 “已经过去了,母亲”亚伯安抚了夏娃,然后同亚当说道:“等外面的暴风雪过去,我再出去看的时候,我发现很多羊都没有走,它们就挤在帐篷与木桩之间。” “您曾说过,羊是这个世界上最温驯的动物” “事实上却是如此,它们几乎没有脾气” “从一开始我驱赶着它们,到后来它们认得了我,主动跟着我” “我和它们一起生活,带着它们去四处寻找肥美的食物” “我们一起在旷野生存了近一年” “羊群里的母羊生了小羊,跟着我的越来越多......” “白天我就牧羊,晚上天气好的时候我就在外面向神祈祷” “有一天,我听到一个声音同我说,跟着星辰的方向,就能回到家,我才发现原来天上那些闪烁的星星的排列是有规律的,最亮的那一颗的位置一直没有变过” “那是神......”亚当喃喃说道,“他没有放弃我们” “祸福相济,这是他的安排” 他热泪盈眶,拉着夏娃与女儿们出去看亚伯带回来的牛羊。 亚伯温和的注视着兴高采烈的父母姊妹,自他失踪后一直笼罩在家庭之上的阴云彻底散了。 他转头看着至始至终坐在位置上仿佛对一切都不感兴趣的该隐。 他的兄长。 他仍旧记得该隐脸上的犹豫和松动的手,但是也没有忘记在彻底掉下去时,兄长脸上的悔悟和痛苦。 “我原谅你了,哥哥” 亚伯说自己不会怪该隐,也不会和任何人再说起这件事。 “我何曾做过什么,需要他这样高高在上的宽恕我?”该隐望着他的背影,露出一丝冷笑。 善良的亚伯以为自己主动将此页揭过,就能与兄弟尽释前嫌,重回过去的友善,却不知道他的话反而在该隐的心里投下了石子。 沉甸甸的,荡起了一圈圈阴暗的涟漪。 亚伯看到地里的祭台,得知该隐向神行祭礼之事,他自觉自己此次平安回来也是神的功劳,于是沐浴净身,在羊群中精心挑选最好的羔羊献给神灵。 神像接受该隐的祭品那样悦纳了亚伯的礼。 该隐在后面看着,几乎要把牙咬碎。 父亲的偏心他无所谓,但是他把指点他的神看做自己的所有物,觉得他应当是自己的神,而非亚伯的神。 因而他感到自己被背叛了。 如此自以为是的骄傲,稍不随心称意,便要动怒,这就是神眷顾的人类。 知晓神在看着,地狱的王并没有轻举妄动,然而人类在没有他的鼓动下,自发产生了罪恶的念头,虽然这种独占欲引起了路西法的反感,但是引来的后果却是他乐意见到的。 该隐和亚伯开始较劲,到底是种地好还是牧羊更能填饱他们的肚子,该隐为此较着真。 亚伯在他挑衅下,也被激起了好胜心,从一开始暗地里的比拼,到后来公开的竞争,兄弟之间各有输赢。 亚当的家不再和睦,但是此时的人类,包括亚伯都没有把这当成一回事。 仓库里的食物越来越多,囤积的皮毛衣物也越来越多,良性的竞争促使人类发展,他们在安逸和富足中度过了这一年。 到了第二年的献祭仪式,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人类无疑更重视了。 他们把充当祭台的石头垒得更高了,仿佛这样就能与天,与神的距离更近一些。 女孩们采来漂亮的花装点着石碓,该隐与亚伯将忙活了一年的成果同时堆在祭台上,这是两人第一次同台竞争,而裁判更是天上的神。 他们几乎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路西法嘲讽的看着他们忙活。 天堂的华丽盛大的庆典尚且吸引不了耶和华,他又岂会出现在这样简陋粗俗的仪式上?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人类质朴与天真的热闹打动了神,他从九重天垂眸。 淡淡的光华降下,路西法脸色难看至极。 ‘他出现的次数未免太多了’ 神不该是高高在上,对万般诸事都不上心才是吗? 就像曾经在水晶天闭居千万年不出那样。 人类当真如此重要? 让你一次又一次的打破原来的规则? 该隐与亚伯屏住了呼吸,直到光华散去,结果出现了。 祭台上留下的是该隐的地里产出的土货。 神因为亚伯的心更虔诚干净悦纳了他的祭物 该隐握紧了手中的锄头,对这个结果心有不甘,但是他隐而不发,只待父母姊妹散去,然后叫住喜气洋洋的亚伯。 “你很得意吧!” “兄长.....”亚伯感受到该隐的怒意,不解问道,“此话从何说起” 而后了悟,他困惑的看着该隐。 “你是因为神没有取你的祭而发怒?” “那你应当从自己的身上找原因,大不了明年我们再比过就是了” 亚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一年他们都是这么过来的,然而该隐的怒火却不同于过往任何一次。 他逼近亚伯,口出恶言:“你这个偷盗者,他本该是我的神,你却从我这夺取了他的庇佑” “神不是你一人之神!”亚伯只觉得该隐的话荒唐,“也不是我一人之神,神是万物之神!” 亚伯独自一人在外经历了风霜雨雪,他看得比该隐更多,甚至比父母更真切些。 他知道神的仁慈应对世间。 在他迷途的时候出手指点不是因为他是亚伯,而是因为他是人类。 他是这个孱弱种族中的一员。 人类对神而言何其渺小,如此居高甚伟的怜悯他敬畏都来不及,如何生的出独占之心? 然而该隐却选择性的遗忘了自己从前对神的无礼放肆,只知道神为他寻找了新的出路,便自私的认为那是他独一的神,庇佑了自己便不能再庇佑别的人,哪怕那是他的兄弟。 “他是我一人之神,我会用心将他供奉。”该隐冷冷的说道,“若他不能成为我一人的神,不能庇佑我,我又何必尊他奉他”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亚伯气不打一处来,转身不愿与他理论。 该隐见他背对着自己,心生杀意,他握紧了手中的锄头。 “神的意志岂是你能左右的!” 这是亚伯留在世间的最后一句话,随即,殷红的血液浸入土地。 该隐杀死了亚伯。 他很冷静的将尸体用泥土掩盖起来,然后去河边将锄头洗净,回来后,他看着说道。 “这次,你再没有可能带着一群羊出现在我面前了”他目光沉沉的看着那个鼓出来的土包,心中并无杀人的恐慌,反而像是等了这一天等了许久。 确实等了很久,从亚伯重新出现的那一天起,他的心中就出现了若有似无的杀意,直到今天。 独占一切的贪婪让他不顾一切的犯下罪。 亚伯死了,神能庇佑的就只有他一个了。 即便是曾经的路西菲尔都不曾有过这样的妄念。 路西法以惊叹的目光打量着该隐,他虽拥有黑暗之力,却不为黑暗所动,然而罪恶却能动摇人类的意志。 人类的信仰不仅是向光的,也可以背光。 他感受到自己与人类之间的联系加强了,终于理解为什么创世神会这么看重人类。 毋庸置疑,该隐的灵魂已经属于他。 意识到这一点,他跃跃欲试,正要取了该隐的性命研究一番,却听天上一个声音传来。 “该隐。”神唤着那个在地里坐了一夜的人类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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