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料到会有今日这一幕,却没想到宁录当真如此不念旧情’ ‘必须把父亲带出来’ 他不信任宁录,不相信示拿王会在这样折辱他拉之后还会放他平安归吾珥。 ‘如果真的有所行动,就必定要放弃吾珥这块地...’他在一瞬息想了这许多,眼中的纠结沉痛越发浓重,就在这时,他发现下方黑暗的平原中忽然多了很多光点。 如同夏夜的萤火,它们漂浮着向这边靠近,可是他现在站这么高,不可能看到是萤火虫。 “那是什么?”他问身边的仆人。 “是火把”以利以谢辨认道,“有一大群人在靠近这里” 塔下的动静也很快吸引了这一层的其他人,监工走到亚伯兰身边往外探去。 “他们在喊什么?” “通天塔万岁,宁录王万岁。” 下方山呼海啸,工人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聚集到一起,他们吃惊的看着下方云集而来的万民,其中一个肤色黝黑的匠人开口。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他道,“我曾在埃及为那儿的王建造塔楼,那也是数十万人的工程” “埃及的王?”平原的人没有听过这地的名字,不由发出疑惑的反问。 “是的,埃及,我敢说尼罗河是世界上最长的河流!那儿的水比你们的伯拉河还要清澈!它极具活力,那一片肥沃的黑土地全靠它的滋润”匠人神色间颇有怀念,用朴实且动人的语言描述家乡繁华。 丰盛的食物,广袤的土地,以及这片地的统治者。 “我们叫他法老,他和宁录王一样崇拜太阳,不过在埃及,我们只拜太阳”匠人说道。 “那塔是法老私有的,除了法老自己没有人再关心它的成就” “当时我们的脑海里只剩下如何把那些巨大的石头成功垒成型这一念头,太累了” “那当然”监工傲然的抬起下巴,他是宁录王下的一位大臣之子,深受王权的洗脑。 “无论什么塔都不能与我们的通天塔相提并论!” “不过埃及的塔是用来做什么的?”监工自豪完又转过来好奇的问。 “当太阳王完成他统治的使命,就会在塔中长眠,直到来世”匠人学着法老的祭司的腔调语重心长的诵了一句 “宁录王才是太阳之子!”监工不喜的说道,“他不仅是太阳之子,还是月亮之子” “而且我们的塔也不是用来做陵墓的!王将带着我们打开通往天上之城的大门!” 匠人也不跟监工争这个,为法老造陵墓最后都逃不过被献祭的命运,所以他在完工之前就跑了,他没有把这点说出来。 “所以我说从没有哪一座建筑受到过这样的瞩目” “如果成了,不论你我,都将名垂青史” 匠人的话无疑激起了在场所有人的豪情,他们回到各自的位置,继续开始工作 “底板——” “承重——” “纵向梁——” “横向梁——” 他们热情四溢,任何人只消开个头,他的同伴就能知道他需要哪一种石砖并呈上,他们快速而默契的进行每一道工序,效率比一开始不知道高了多少倍。 亚伯兰适才沉浸在匠人所描绘的埃及城池的繁茂之中,陡然回归现实,颇不是滋味。 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阻止宁录嚣张的气焰吗? 正当他这样想着,原本齐心协力,共同为名垂青史而努力的匠人们中间忽然产生了不太和谐的嘈杂。 “***?” “不是,我要****” 亚伯兰转了一圈,发现自己忽然就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了,不仅仅是他们自己,匠人们彼此间也相互听不懂了。 恐慌的情绪一下子蔓延开来,监工见他们如一群失去控制的羊,不好好工作,反而昏头昏脑的瞎叫唤,不由气急败坏。 然而眼下就是他的责骂也没人听懂了。 “这是怎么回事?!”亚伯兰趁人不注意,又跳到一只吊篮往下跑,然后发现下面和上面一样混乱。 “亚伯兰少爷!” 跟着他拉一起来到宁录城的年轻人眼尖看到了族长之子,连忙跑过来。 “怎么回事?” “不知道,突然就这样了,我们听不懂那些人的话”一位青年这样说道。 但是他族中的青年们仍旧能听懂彼此的话,亚伯兰陷入深思,他发现那些说着听不懂的话的人,都是来自其他地方的人。 “那以利以谢.....”他一拍脑袋,发现自己把仆人忘记了。 “我在这里,主人”以利利谢一直跟在亚伯兰后面,见他寻找,就冒了出来。 “万幸,我还能听懂你说的话”亚伯兰吐了口气。 “当然,我本该和那些来自大马士的人说着同样的语言”以利以谢说道,“但是我绝不会允许自己口中冒出一个让您听不懂的词” “等下,你的意思是,你是现学的?”亚伯兰惊异的看他。 “不能说现学,因为您的声音从第一次见面起就深深的烙印在我的脑海中了”以利以谢摇摇头,“我能理解您的话是理所当然的” 那意思还是现学的。亚伯兰看着这个年轻的仆人,心中为他的机敏和忠心感动, ‘我们年岁也差得刚好,若不是有心收养罗得,认以利以谢做我的儿子倒也不错。’他这样想着,又很快把这个念头抛在脑后,以利以谢的例外让他生出希望,他指了指示拿人的方向问道。 “那你会说他们的话吗?” 以利以谢点头,亚伯兰大喜。 “那太好了.....” 亚伯兰从以利以谢那里学会了示拿地人的话,然后吩咐在工地上的百名吾珥人分散各处。 “记住,你们只需要喊一句话” 不同的语言增加了世界的混乱,但相同的语言也同时增加了亚伯兰族中人群的凝聚力和归属感,他们无二话的听从亚伯兰的指挥。 在他一声令下后,他们用新学的示拿语奔走各处。 “宁录无德,此乃天罚!!”亚伯兰在观景台前大喊,只听宁录在台上气急败坏,随即陷入一片混乱。 亚伯兰趁乱摸上观景台,找到了他拉。 “亚伯兰?!”他拉手捧着金酒壶震惊的看着儿子。 “他们怎能如此对您”亚伯兰眼中含泪,带着他拉就要离去。 “我不能走....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怎能半途而弃”他拉起先不愿离开。 因为那样,他所受的羞辱都白受了,吾珥也必定保不住。 “从您和提达见面的那一刻起,吾珥就保不住了”亚伯兰说道,“没有人能抵挡他的扩张,我们根本做不到,到不如将吾珥之地丢出去,让他们自己相互攻讦” 他拉没想到亚伯兰会说出这种话,但是隐隐又觉得他说的是对的,他握住酒把,面色苍白的问:“那我们的家族怎么办” “我早已安排拿鹤做了周全的准备,趁着宁录的守卫忙着平乱,我们走吧,父亲” 他拉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同意跟着亚伯兰一起从观景台离开。 在他们走后不久,宁录平息了混乱,但是能听他话的士兵少了一大半。 三王默默的看他,自觉颜面扫地,他恼怒不已,扫了一圈却发现让他发泄怒火的他拉不见了。 “他拉何在?” “他拉趁乱跑了!” 宁录握紧了拳头,正要破口大骂,又见通天塔的总督工进来汇报。 “启禀王上,适才也是他拉之子亚伯兰从中捣乱,方为我们平添了许多混乱” “亚伯兰?”宁录大怒,“他岂敢!” 神变乱人的语言和口音,通天塔如无基之塔,在众人的恐慌中倒塌,人流散去,宁录的威望也如这座塔一般,荡然无存。 宁录急欲找回自己多国之王的威信,当即决定要拿亚伯兰开刀,下令全程搜捕吾珥人。 哈尼雅见人间混乱,不由十分心虚。 “我们这样做真的没关系吗,雅威?” 他感觉雅威捅出了一个篓子,但是互为同伴,他不会把责任全推到雅威身上。 “要是弥赛亚知道了,绝对会告到神面前的!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 神不答,却只注视着一个方向。 “是他!”哈尼雅眼尖的看到了带着他拉从通天塔奔出来的亚伯兰,同时也预见了他身后众多的士兵。 他拉年事已高,没跑多远就气喘吁吁,好不容易出了塔的范围,亚伯兰不得不照顾他父亲的体力,停下来歇息。 他一边拍抚着他拉的背,替他顺气,一边警惕的望着四周,不想放过一丝风吹草动。 “啊,找到你了。”哈尼雅从暗处走出来,声音被脸上的面具蒙得有些失真。 “以利以谢!”亚伯兰失控的叫道,仆人立刻跳到他的面前,为他挡住了来客。 以利以谢的面上也有一丝惊诧,以他的五感,哪怕是一只飞蝇经过也能发觉,但是眼前这个人都走到他们面前了,他竟连一丝存在都没有抓到。 对方很强。 “别紧张,我们不是你的敌人”哈尼雅轻松的移开横在自己眼前的锐剑。 “我们只是来提醒你,现在可不是休息的时候”因为亚伯兰的一饭之恩,哈尼雅告诉了他自己所见的。 “他们要来抓你了” “他们是谁?” “欸?”哈尼雅意外的看着他,“你的心中明明知道他们是谁?又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正是因为知道,我才叹息”亚伯兰苦笑一声,“天下之大,可是我又该何去何从” 算上族中老弱妇孺,他们也不过四五百口人,比起宁录的追杀,如何寻找新的安身之所才是更让他烦恼的。 忽然,一个极冷淡的声音响起。 “伯拉河上游,从来处来,往去处去。”神因着亚伯兰对哈尼雅的善指点了他,让他们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 亚伯兰这才注意到面具人身边竟还站着一人,他怔怔的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论他多么努力的注视,好像都无法将对方的容颜留存在脑中。 “所以你们是谁?”凡人无法长久的注视神的容颜,他捂住开始发疼的脑袋问道。 “耶和华的使者。”哈尼雅摘下鬼面抢在雅威之前笑道。 神瞥了他一眼,虽然不会同天使抢话,但是哈尼雅的回答仍旧让祂惊讶了下。 哈尼雅朝雅威眨了下眼睛‘雅威,我们一起来让神之/名传颂全地怎么样!’ 不怎么样,神淡淡的回他。 亚伯兰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从那位气度非凡的银发者身上移开,望向哈尼雅。 他认出了这位性格活泼,相貌脱俗的少年。 自己曾请他吃过饭。 “耶和华......”他喃喃着,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很多年前家里就信奉着这样一位神,后来在宁录的威势下,渐渐就没有族人提起这位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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