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高的教堂里,外表凶神恶煞的男人垂眸弹琴的样子突兀又迷人,脸庞被墨似的长发遮住看不真切,绿色的眼睛却明亮得如同捕猎的黑豹。 左撇子、绿眼睛、齐腰的长发和冷峻目空一切的气场,诸星大就像是上天送给他的一份礼物,特意挑在他决定离开琴酒的那天送达,等待签收。 这种微妙的感觉在现在到达顶峰,小舟绎对自己有自信却并不盲目自负。 他并不觉得诸星大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死心塌地地爱上他,更大的可能是诸星大也在图谋着什么。 这个想法让他有些遗憾,同时又燃起些许隐藏在血脉中的恶意。 其实我们是一样的人。 小舟绎想。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毫不在意他人的看法,唯一不同的是小舟绎的目的是获得琴酒全部的爱,琴酒的执着是组织,那么诸星大呢? 通过他往上爬还是别的什么? 可惜Gimlet并没有多少实权,他的枪法糟糕、体能倒数,甚至提不动装满物品的纸箱。 如果诸星大想要往更高处走,选择攻略Gimlet是最蠢笨的方法。 Gimlet圆滑又薄情,他只对Gin献出忠诚,毫不在意其他人;小舟绎的世界单调乏味,他仅有的温情已经给予了那几位朋友,诸星大跟随他并不会收取多少真心。 一曲快到尾声,明亮的灯光开始逐灯暗下去,到最后只留下他们所在位置的一顶昏暗的、仅能照亮一个角落的装饰灯。 摇曳的灯光下,小舟绎抬眼望他。 诸星大坐在光亮里,神情专注认真;而他站在光明到不了的地方,就连人造的灯火都只堪堪够到脚下,再也无法前进。 我该给他一次机会。 最后还是纯红的小舟绎占据了上风,他旗帜高昂地喊道:只要他不跨过那条线,那我就放过他。 “弹的不错。”小舟绎温和地鼓起掌,他开着玩笑,“雇佣兵也需要学习艺术吗?” “……” 黑发男人注视着他,明亮的眼眸忽然变得模糊,像是被风吹动的树叶,摇摇欲坠。 他站起身,拿起捧花背对光芒走向小舟绎。 鞋底踩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 小舟绎极力遏制着自己的身体,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神情自若。 ——怀里忽然一重。 诸星大弯下身将捧花放在他手中,眼眸荡开笑意。 “趁着空闲时间,我去询问了教堂的工作人员,能否租借夜间时间来使用。” “因为我总觉得应该带你来一趟这里。” “要在这里……将这束捧花物归原主。” 小舟绎低透头望去,手中的捧花上是由风干的樱花花瓣和鲜艳的玫瑰组成,零碎的亮片洒在其中,缎带缠绕着手柄在中心粘合着一块水晶。 是伊达航结婚时他意外接到的那把捧花。 当时为了不被司仪抓住问东问西,他情急之下随手将东西推给诸星大,却没想到诸星大将东西好好存放起来,还进行了一番改造。 “……”他失笑,手轻抚着花瓣,“这就是你说的看樱花吗?我还期待了很久呢,诸星君。” “是送给我头绳的回礼,弹奏是弥补樱花的不足。” “考核官,对我这次的答卷感到满意吗?” “……” 小舟绎的视线无言地划过明暗交界处,这是他自己悄然设下的界线,却被诸星大轻巧地跨过。 再给他一次机会,纯红小舟绎说。 “以诸星君的身手,拿到代号是迟早的事,不用刻意贿赂我。” “嗯。”诸星大淡淡地抬起眼,“我贿赂的是另一件事。” 他没有说是什么,小舟绎却心领神会地知道他在说什么。 “……” 我给过你机会了。 他想,或许是今夜月色太迷人,有些东西悄然从血液里弥漫出来。 是温柔以待,又或者是更深处的、融进他骨子里的黑暗。 他决定在花香浮动的夜色里接过诸星大的心意。 * 小舟绎的脚伤并不太严重,没过多久就出了院。 来接他的是伏特加,这个大块头是小舟绎拿到代号那年被琴酒领回来的。 当时小舟绎误以为琴酒是嫌他没用,要把他赶出行动组,吓得抓着琴酒袖口又不敢开口询问。 琴酒颇为享受他俯首祈求的态度,直到小舟绎快哭出来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伏特加,一些杂事交给他来处理就行了。” 他这才敢看向那个戴着墨镜的男人,看到对方迫不及待地点头后才松了口气。 但即使是这样,小舟绎在面对伏特加时总是会有种别扭的感觉,他没办法彻底把对方当做平等的同事——毕竟伏特加崇拜琴酒得过于明显,连衣着都向琴酒靠拢,后来琴酒出行不一定会带他,但百分百会带着伏特加。 这点差别对待总会激起小舟绎的占有欲,他又不能直接对琴酒表达不满,只能在每次琴酒执行任务前用湿润的眼睛期待地看着他,祈祷爱人能听见自己的心声。 虽然最后结果大多是他疲倦地躺在家里,忧心忡忡地看着定位猜测琴酒的安全。 伏特加鲜少单独行动,出现在这里一定是琴酒的命令,那个银发男人却不见踪迹,小舟绎看着他忙上忙下,问道:“Gin在哪?” 矮壮男人转移着话题,不管小舟绎怎么盘问都不肯说出口,到最后直接无视了他的话埋头收拾着东西。 这个问题直到小舟绎跟着他坐上保时捷才得到解答。 琴酒坐在后座假寐,银色长发倾斜遮住大半张脸。 那天在病房里,琴酒爆发出来的怒火几乎要将他毁灭,最后却莫名的被抑制,不再说些什么怒不可遏的言语,只缓慢地亲吻着他的泪水。 就连离开时看到诸星大一眼就认出他是那个“针织帽”,也只是不冷不热地嘲讽几句便转身离开。 ……离谱得不像是他认识的琴酒。 那之后琴酒没有再联系过他,所有事情都通过伏特加来通知,现在骤然见面,小舟绎才发觉自己还是想他一个拥抱。 即使是他提的分手。 ……看来对他的爱意一时半会消磨不掉。 小舟绎踟躇了片刻,还是坐进了后排。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紧贴着银发男人,改而靠在门边,两人之间宛如楚河汉界般不可跨越。 “Gin。”他记起还有事务要处理,“我觉得诸星大和绿间光不错……” 他的话还没说完,琴酒就猛然睁开眼,眼睛似要淬成冰,“不错?” 小舟绎一噎,明白琴酒是理解错了意思,他诚恳道:“可以把他们收纳进你的行动组,我仔细观察过他们出手,身手非常不错,如果加进行动组那你可以轻松很多。” 组织的任务多且杂,他在询问过三人的意见后按照最大强度进行任务分配,原本以为他们只是在夸大自己的能力,没想到三人组完成任务的速度极快,不管是什么样的都能完美完成。 最初小舟绎还会震惊,到了最后整个麻木,他已经接受全日本只有自己是体能废材的残酷事实了。 一个脆皮后勤人员和大猩猩比什么? 难道比谁容易摔跟头吗? 调理好心情后小舟绎也就不再纠结于这些,转而开始谋划如果安排他们。 安室透作为情报人员,早已被朗姆看中,小舟绎试探过几次安室透本人的意思,他口风很紧、回答模棱两可,小舟绎于是放弃了收纳他的意图。 而绿间光和诸星大,两人同为狙击手,性情谨慎、下手快准狠,如果收进来为琴酒所用,对以后和朗姆的对峙大有帮助。 小舟绎是诚心想替琴酒将他们收进来,只是看琴酒的样子似乎很排斥他们。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努力一下,“Gin,他们两个很优秀,拉拢得当对你有很大的帮助。” 琴酒不语,眼里似有东西闪动,小舟绎等了许久才听见他说:“他……们身上有讨厌的老鼠味。” “诶?” “……” 想起琴酒爱用老鼠来称呼各个机构潜伏进来的公职人员,小舟绎恍然大悟,“你是说他们可能是卧底吗?” “……”琴酒脸色冰冷,他掏出烟在手中来回转动,最后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不。” 他思索一会,最后还是对人才的认可占据上风,接受了小舟绎的建议,“我会让伏特加盯着他们,如果他们是那些老鼠……” “那就由我来解决他们。” 小舟绎担心他反悔,抢先拿出手机通过组织内部给他们发送消息汇报。 琴酒冷哼一声,不置可否地看着他的动作。 保时捷四面贴满了防窥膜,阳光无法照射进来,因此光亮性极差,只有红发青年手中的手机散发着幽幽蓝光。 琴酒的视线随着他的轮廓移到唇边,顿了顿。 之前咬破的伤痕已经恢复好了,连一道浅浅的痕迹都没有。 印记消散让他很是不满,这种不满在发觉小舟绎离他过远时更是达到了顶峰。 琴酒“啧”了声,伸出胳膊想要将他捞过来,却被红发青年躲了过去。 “……Gin,我想我们已经分手了,就没必要再做一些会让彼此误会的事。” “……” 见琴酒眯起眼,小舟绎习惯性地压低语气,“……拜托了。” “……”琴酒点燃香烟,幽幽的烟草气息弥漫,猩红烟头在指尖跃动,他吐出一口烟,“因为那个……那只老鼠?” 所以要分手? 小舟绎快速对应上诸星大,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不,他只是一位朋友,像雪莉、伏特加一样的朋友。” “……”驾驶座的伏特加回头看了他一眼。 小舟绎猜测伏特加在腹诽他乱认朋友的言论,也不在意,他回给伏特加一个笑容,琴酒也抛去冷冰冰的眼神。 伏特加:…… 好难,还是专心开车吧。 “朋友。”琴酒低声咀嚼着那几个字,嘲讽地一笑,“你的朋友可真多。” “我和你现在也是朋友。”小舟绎纠正道,“做不了恋人,但我们可以再做回好朋友,就像最开始那样。” 琴酒被他的话触怒,他眼神狠戾,“会上床、会接吻的朋友,小舟绎,这就是你对朋友的定义?” “……” ……是了,他们甚至都没有正式的在一起,琴酒也没有对他表露过爱意,严格来说,他们只是会上床、会接吻的朋友。 小舟绎哑口无言,他沉默地低下头。 手机铃恰好在彼时响起,琴酒瞥了眼,看见来电人姓名时,忽然顿住,他的目光如炬带着敌意逼向小舟绎。 “让我听听,你的这位好朋友找你要说什么。” 小舟绎错愕地看着他按下接听键,屏幕上赫然显示着——联系人诸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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