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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朗没有说话，一枚一枚地将贝壳收进了玻璃罐里，而小纸条则被他一张一张地捋平，叠放在一起，攥在手心。 佟彤第一次真切感觉到了疼痛，与选训时袁朗伪装的恶劣带来的疼痛不一样，那是源自希望破灭的疼。 “为什么将我送给你的东西，送给别人？” 袁朗没有看佟彤，他沉浸在矛盾而又痛苦的情绪中，缓不过神来“送给我的东西，我不能处置么？” “你知道么，我刚看到这个贝壳画，真的好开心。我以为……以为自己这些年，以另一种形式，陪在了你的身边。是我自作多情了，只是，我很好奇，在你心里，看到这些贝壳，会想起谁呢？是我，还是你的前妻？” 袁朗没有说话，可是佟彤却觉得，他已经明白了。 “明明是我送给你的心意啊，明明是我送的，怎么，就成了别人的呢？” “佟彤，不要无理取闹。” 佟彤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就先不打扰了，我走了……” --第三十二章·完-- 第33章 爱生忧、我怕错过你…… 七年前。因为情书被拒绝，佟彤很是沮丧，鹈鹕夫妇闻讯而来，鹕姐姐语重心长，好言相劝。 “彤啊，听姐一句话，当初就是你鹈哥哥追的我，我最懂被追的人是什么心态了！这次不成，还可以有下次嘛，你按我说的做，肯定有用！” 佟彤一脸半信半疑，可身体却诚实地向鹈鹕夫妇靠近“那……要不，展开说说？” “送人礼物，不在礼物本身的价值，而要看礼物所承载的心意。” “心意？什么意思？”佟彤疑惑地看着鹕姐姐。 “一个人，他有五条鱼，将五条全部给你。另一个人，有五百条鱼，同样也送给你五条。你觉得，这两者谁更真心？” “当然是前者，他是全心全意地在付出，拼尽全力的在对我好。” “就是这个道理了。佟彤，你在人类社会没有钱，没有竞争力，有的，只有真诚，你没有必要为难自己，付出超出自己能力的代价。但是你却可以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提供给他最好的一切。珍珠对你来说，就是五百条鱼中的五条。你觉得，这足以打动一个人么？” 佟彤若有所思“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佟彤原本是要将自己的内丹送给袁朗的，可那个时候的他还不够强大，不能离开内丹太长时间，无奈之下，他只能开始在海中“寻宝”。佟彤几乎是不眠不休，连续在他的这片海域中游了大半个月，才收集了足够多的贝壳，而后，他发动身边的伙伴与他一起，经过一轮又一轮的筛选，最终挑出了三百六十五枚最美的贝壳与海螺，期望这些美丽的小家伙，能装点袁朗的每一天。 佟彤漫无目的地走在人来人往街道，不知走了多远，他的思绪终于从七年前回到了现实世界。他觉得自己真的有些累了，便坐在了路边的长椅上。星期天，出来玩的人很多，佟彤看着他们脸上洋溢的笑容，有些羡慕。如果是过去，他一定会告诉自己，佟彤是小鱼啊，小鱼才不需要过什么周末，那自然就不会难过了。可是现在，他知道，他才不是什么小鱼，他早已经将自己当做了一个人。一个能与袁朗一样的，有着人的喜怒哀乐，会幸福，也会悲伤的人。 佟彤盯着面前走过的人群，有大人带着嬉笑的孩子，儿女陪着年迈的父母，如胶似漆难解难分的年轻情侣，甚至还有中年女人牵着可爱的小狗。他露出了一个苦笑。原来，只有大人牵着小孩子，才是一个人握着另一个人，而真正的情侣牵手，是十指紧扣，密不可分的。可笑他还因为早上的牵手沾沾自喜，还幻想着他带自己回家是另有心意，一切都不过是他的妄想罢了。袁朗，他还不喜欢他，他根本就没有追到他。 这能怪袁朗么？佟彤真的好想怪袁朗啊，可是怪他什么呢？他早就说过，他还没有准备好。而佟彤也早就知道，他很爱他的前妻。他喜欢袁朗，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但他总不能将袁朗的过去完全抹除，将过去的他与现在的他完全分割开，那都是他啊，是佟彤喜欢的那个人。 喜欢不仅仅是期待，是甜蜜，是快乐，还是酸涩，是疼痛，是隐忍克制。他不该将袁朗一个人扔下的，是他失控了。想到这里，佟彤起身，开始往回跑，他跑得那么快，就好像七年前抱着贝壳去车站的那一次一样，生怕错过。 袁朗家的大门紧闭，佟彤敲了门，却无人回应，他学着袁朗的样子，在门栏上摸索半晌，果然摸到了一枚钥匙，他拧开了门，深吸一口气，再次踏进了这个家，这个曾经属于袁朗与王婉婷的家里。 “袁朗，你在家么？” “袁朗？” 没有回应，佟彤在袁朗的家里走了一圈，确定没有人，他叹了口气。忽然，墙上的挂钟响了起来，整整两声。原来，不知不觉，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佟彤走到了餐厅，令他意外的是，地上的贝壳与纸条并没有收起，像是被人匆忙丢到了地上。他走了过去，将地上的贝壳与纸条收到了餐桌上，而后找来了胶水，开始按照记忆去复原这副贝壳挂画。 感谢老A训练出的强大记忆力，更要感谢当年他花费的心力，这些贝壳，每一颗，他都曾摩挲数次，每一个的花纹，他都记得清楚。两个小时后，原本被摔得七零八落的贝壳挂画，恢复成了原本的样子，就连小纸条，都被佟彤按照时间顺序一一塞了回去。佟彤觉得自己的心在痛，在叫嚣，可是人却是松了口气，像是如释重负。他将挂画小心地卷好，而后带着这幅挂画踏上了归途。 四个小时前。 袁朗思绪混乱，一边是放不下的过去，一边是佟彤带着哽咽的质问。他想尽快将东西收起来，然后去追佟彤，可越是着急，越是出错，哗啦一声，刚被收好的贝壳被他碰洒了一地。袁朗烦躁地坐在了地上，整理好的小纸条被他随手一丢。他揉了把脸，最终决定顺从内心，去追佟彤。 袁朗开着车一路疾驰回到了A大队基地，可问了一圈，大家却都说没看见佟彤。刘大勇看着袁朗的脸色，将人拉进了办公室，关上了门。 “你们吵架了？” “没有。” 刘大勇坐到了办公桌前，看向了桌上摆着的那张照片，那是邱天宇，是他的副队长，是他的小鱼儿，他的爱人。他在笑，笑得那么灿烂，那么好看。 “袁朗，你曾经是我的队长，是将我一手带起来的人。有些话，由我说出来，多少有些僭越，但是我知道，如果不说，也许有那么一天，我会后悔。” 袁朗解开了风纪扣，坐在了刘大勇的对面，点了根烟，什么也没说，可刘大勇知道，他这是愿意倾听的意思。 “袁朗，我们老A，说句难听的，那就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生活，死是死得其所，活着就是赚到。所以，我们得学会珍惜，比一般的人更懂珍惜才行。”他伸手在那张相片上细细摩挲，像是在爱抚爱人的脸颊“我的小鱼儿，已经走了。你的小鱼，却还在你的身边，等着你。” “他在等你忘掉过去，等你接受他，别让他等太久了。能在一起，能看到彼此，那就是幸福。能享受幸福的时候，一定不要犹豫，一分一秒也不要浪费。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一支烟的时间，刘大勇只说了这几句话，而后，便是沉默，长久的沉默。 刘大勇在想他的小鱼儿，想他们的过去，想他们的幸福时光。而袁朗则在想现在，想今天发生的一切。 袁朗拇指与食指一捻，烟头被捻灭，不知道是刘大勇的话触动了他，还是指尖传来的灼痛让他产生了一瞬间的心悸，他想，那幅挂画的破碎也许就是一个预兆，是上天给他的提示，告诉他，过去的已然破碎，早已回不去，而他，该重新开始了。 “我记下了，多谢！” 袁朗回到了宿舍，一边等待佟彤，一边无意识地写写画画，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才发现，他竟是在画一张设计图，那是他的家，重新规划的，有佟彤的家。 今天，佟彤一定很难过吧，明明是他的生日，让他期待了好久，兴奋到一整晚都睡不着的日子，却因为他的原因，不欢而散。易地而处，袁朗觉得，就算是现在这个足够成熟的自己，只怕也做不到像佟彤一样的克制冷静。佟彤甚至没有发脾气，没有歇斯底里。在两人情绪都失控的边缘，他乖顺地像是个没有脾气的面团，独自离开，消化伤痛。 佟彤，佟彤…… 宿舍门嘭地一声被推开，冲进来的人气喘吁吁，嘴唇泛白，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极为剧烈的运动，他甚至无法完整地说出一句话。 那是佟彤，是他刚刚下定决心，要一起走下去的，爱人。 他说“袁朗，我、我帮你……帮你复原了，不、不要难过了，也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袁朗惊讶地看着他递过来东西，展开，那副惨不忍睹的贝壳挂画，竟真的恢复如初了。 “你……你拼的？” 佟彤点了点头，他想扯出一个笑，可那笑更像是哭“袁朗，你的过去，我不曾参与，也不妄想抹去。那些过去的美好，客观存在，也值得珍惜。我喜欢你，是完整的你，连带你的好，你的坏，你的过去，还有你的现在。我不会逼你抛弃什么，忘记什么。相反，那些东西，我也愿意一并爱重，珍惜。” 佟彤的视野被泪水模糊，他死死压抑着哽咽，想要把话说完“就像这幅画，不管你看见这些贝壳，想到的……想到的到底是我，还是你前妻，我都接受，完完全全的接受。” “袁朗，怎么办，我是真的、真的好喜欢你啊……”啪嗒，珠子落地的声音，一声，又接着一声“我好怕……我怕错过你……我怕，没机会，我怕……” 袁朗一把将佟彤抱进怀里，他死死咬着牙关，不想暴露自己的情绪，可是扣着佟彤身体的手却是越收越紧“对不起，对不起……” 佟彤呆住，感受着身体的压力，他不知道袁朗这是什么意思，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觉得身体一松，随即脸颊被一双带着茧子的手捧住，唇上一热，便陷入到了空茫之中。 如果问佟彤，初吻是什么感受？ 耳鸣，眼花，白噪音，其他的，佟彤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第三十三章·完-- 第34章 吹蜡烛、小鱼，生日快乐！ “慢慢吃，别着急。”袁朗将刚刚剥好壳的鸡蛋放进了佟彤的碗里。 佟彤正抱着碗，吸溜着袁朗刚为他煮的长寿面，据说这是A大队厨艺最好的齐桓在讨老婆那年研究出来的独家秘方，在老A之间深受好评。佟彤饿了一天，只在袁朗家吃了一口西瓜。到了晚上，他早已经是饥肠辘辘，根本顾不上仪态，只想早点安抚抗议了一整天的五脏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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