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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袁朗感觉，逆着光的佟彤，像是做了个极为重要的决定。原本让他难以触碰，难以靠近的那重皎洁的光华从佟彤的身上褪去，好像天上的仙子下凡，染上了凡尘，不再那么高高在上，难以企及，不可触摸。他们现在好像完全一样，一样的平凡。他听见自己对佟彤说“好，那就做人。礼尚往来，我也给你讲个故事，说不定你听了，就不会觉得今天的任务让你难受了。” “洗耳恭听！” “在A大队，曾经有一个兵，代号野狼。他的训练成绩拔尖，脑子也很灵活，所以，比起一般的新人，他的队长给予了他很高的期待和信任。在正式进入A大队的第二周，便将他带到了真正的战场上。野狼自认是个足够心狠、也足够好斗的人，可是就在他独自面对一个亡命徒的时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失手了。” “失手？是没打中？” 袁朗摇了摇头“他当时全副武装，手里端着□□，身上还藏了一把□□、三把匕首。可是在面对那个亡命徒的时候，他什么都忘了。而他面对的那个亡命徒，手里只有一把改锥，却没有忘记他手里唯一的武器，也没有忘了，他要杀人。所以，亡命徒赢了，他一下刺穿了野狼的胳膊，要不是野狼的战友在远处击毙了那个亡命徒，野狼可能就死在那场可笑的战斗中了。佟彤，善一旦遇到恶，先受伤的总会是善良。所以，我们不能做一个普通的好人，而要做一个恶的善良人。” “恶的善良人？” “对，面对那些会造成可怕后果的坏人，我们要比他们更坏。这样，我们才能保护我们想要保护的人。你今天虽然夺走了那些坏人的生命，看起来很坏，但对于生命遭受坏人威胁的百姓，对于你的战友，你的国家来说，你是个守护者，是个大英雄。” “是……这样么？” 袁朗坚定地点了点头。 佟彤叹了口气“人类真复杂，一会儿说这样是对的，一会儿又说那样是对的。” “没关系，一时半会儿想不通，那就慢慢想。不管怎么样……”袁朗看着佟彤，第一次主动向他张开了手臂“佟彤，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第三十一章·完-- 第32章 贺生辰、袁朗，牵他的手了。 今天，是佟彤的生日。正逢周日，A大队难得休假，佟彤一早便将自己打理的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然后跑到了袁朗的宿舍，眼睛亮晶晶地等着袁朗带他出去玩。 这是袁朗承诺给佟彤的生日礼物。 佟彤想念袁朗的手艺，想要吃袁朗给他做的饭，袁朗觉得这个要求并不困难，便痛快地答应了下来。他计划着先与佟彤出去买菜，买蛋糕，然后一起回家，给佟彤做一顿他日思夜想的“大餐”，再给他煮一碗长寿面，陪他唱生日歌，吹蜡烛。佟彤见过很多次别人这样过生日，可他却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前一天晚上，他甚至激动地没睡着觉。虽然很困，虽然头疼，虽然有些晕，他却觉得，这是幸福的滋味，幸福，本就是令人眩晕的。 袁朗将车子开到了楼下，佟彤上了车，便一直盯着开车的袁朗傻笑。袁朗见他难得如此高兴，没有扫他的兴，任他在耳边叽叽喳喳。然而，没过多久，耳边的声音便渐渐弱了下去，直至全无动静，袁朗一看，佟彤竟是睡了过去，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将自己的常服外套脱下，给他披在了身上。 从A大队开进市里，距离并不短，两人虽是一早就出了门，可等进了市里，已经是九点多。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常，那是军队里少见的市井之气，人间烟火。袁朗将车子停到了一处市场外，侧头看向仍在熟睡的佟彤，犹豫再三，决定还是让他继续睡，他自己去买菜，可他刚拉开车门，佟彤就像是个侦测到可疑信号的雷达，猛然睁开了眼睛。 “你要去哪啊？”他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看着袁朗，语气里竟是莫名带上了委屈的意味。 “到市场了，要去买菜。”袁朗伸手摸了摸佟彤的额头，确定他不是生病，这才开口问道“你昨晚没休息好？” 佟彤点了点头“太开心了，睡不着。” “要不，你就在车上好好休息，等我回来。” 佟彤坐起了身“不要，我想跟你一起去买菜！我还从来没有去过菜市场呢。”说着他推开车门，下了车，看着袁朗的眼里全是期待。 袁朗锁了车，便带着佟彤进了人头攒动的市场。市场里，商贩的吆喝声，顾客的讲价声与行人交谈笑闹的声音组合成了一首颇具生活气息的交响曲，佟彤看什么都新鲜，只觉得一双眼睛都不够用了。袁朗见他一副对什么都感兴趣的样子，叹了口气“佟彤，这里人多，你要跟紧我。” 佟彤这才收回了四处探看的目光，将视线落在了袁朗的身上，见袁朗面带担忧，他伸手挽住了袁朗的手臂“我拉着你，你也拉着我，我们就不会走散了！” 袁朗低头看着他挽着自己的手，有点不自在地向周围看了一眼，果然，已经有人将好奇的目光落在他们二人的身上“佟彤，现在是在外面，要注意影响！” 佟彤顺着袁朗的目光看去，明白了袁朗的顾虑，他有些低落地收回了手“早知道今天就穿女装了……” 袁朗看着他失落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愧疚。佟彤又有什么错呢？今天是他的生日，他想要的东西这么简单，自己又何必因为那些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让他失落难过呢？想到这，他伸手抓住了佟彤的手，两人就这样手牵着手，走进了人群之中。 佟彤被袁朗拉着在人群之中穿梭，眼睛却再看不见其他，吸引他的，只有袁朗握着他的那只手。袁朗的手很大，很暖，掌心有常年训练磨出的茧子，却莫名地让佟彤觉得安心。佟彤看着自己被他握着的手，只觉得鼻头酸酸的，心里却是甜甜的。 袁朗，牵他的手了。是他主动的，在大庭广众之下，牵了他的手。 一直到袁朗买完了食材，提着蔬果肉蛋还有奶油蛋糕回到了车上，佟彤都处于飘飘然的幸福之中。 “袁朗，你要带我去哪？” 袁朗一手握着方向盘，不急不缓地向左打了两圈“带你回家。” “回家？” “对，不然你要生吃这些食材么？” 佟彤傻笑着摇了摇头，不再说话。却在心里开心地跳起了舞。老白说，求偶就是带小母鱼回家。现在袁朗带他回家，是他想的那个意思么？如果是，那他这个生日，是不是过得太幸福了些！ 袁朗的家并不算远，只开了十五分钟，他便将车子停在了一座居民楼下。佟彤亦步亦趋地跟在袁朗身后，看着他驻足在三楼的一道门前，在门栏上摸索了两下，便取下了一枚钥匙，拧开了家门。随着那道门开启，佟彤觉得，自己终于真正地走到了属于袁朗的世界。。 袁朗的家是最常见的两居室，客厅与主卧朝南，阳光顺着窗户照射进屋里，显示出了几道光柱，在光柱之间，隐隐能看出不断漂浮的灰尘。 “快一年没回来了，家里有些乱，你先随便坐，我简单收拾下。” 佟彤点了点头，开始四处打量。 袁朗的家装饰的并不奢华，但是非常温馨。这里没有军队的板正与硬朗，缺少了条理性与一丝不苟。一眼望去，都是令人感觉温暖的布艺，窗帘、沙发垫、地毯都是相近的暖色，茶几上的茶壶把手被套上了编织的毛线套，晶莹的玻璃杯被放置在好看的茶杯垫上，极具情趣。就连那个本该冰冷的玻璃茶几，边角都是圆润的弧形。 佟彤抬步往旁边那扇半开的门里望去，那应该是袁朗家里的主卧。床上铺着橘色调的四件套，柔软厚实的被子没有经历过豆腐块的摧残，显得松软而舒适，南侧，一个很是宽敞的阳台上，有两排颇具意趣的铁艺花架，上面的植物大多都已经干枯，在一片枯黄之中，一盆仙人掌倔强的不肯低头，仍旧维持着那傲人的绿色。 “小鱼，把这个先摆到餐桌上去！”袁朗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佟彤连忙应声跑了过去。袁朗正清理果皮，而在他旁边，正放着一盘切好的水果。 “是西瓜！”佟彤开心地凑上前，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哼了一声。 “哼什么呢！”袁朗一边清洗菜板和刀具，一边询问佟彤。 “当初选训，你嘴上说着让我去吃西瓜，可一见学员都下了水，立刻就变脸，将西瓜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袁朗被他这副气呼呼的样子逗笑“你还挺记仇！”他用叉子叉起了一块西瓜递到了佟彤的嘴边“那我向小鱼同志赔罪！” 佟彤啊呜一口将西瓜吞进了嘴里“看在你认错态度还算诚恳的份儿上，组织决定不跟你计较了。” 袁朗脸上的笑容僵住，转过了身继续忙碌。佟彤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可只要袁朗心情不好，他便再没有丝毫气焰，而是乖乖地端起了西瓜，放到了餐厅的餐桌上。 厨房里，袁朗心绪一时间难以平复。熟悉的地点，熟悉的语气，佟彤有一瞬间，好像跟王婉婷重合在了一起，他知道这样对佟彤不公平，可是，那是他七年的刻骨铭心，不是一时一刻能够抹除的。他不断地提醒自己，佟彤和王婉婷不一样，不断地告诉自己，过去的就该让他过去，不要再继续纠结。可是，很多回忆像是不听话一样地在他的脑海中一一闪过。 忽然，餐厅里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声音，那是什么东西掉落甚至碎裂才会发出的声响，袁朗从厨房出来，往餐厅看去，眼前，佟彤正手足无措地看着地面，袁朗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了地面。 那是王婉婷留下的贝壳挂画，是袁朗想要忘记，却怎么也忘不掉、也放不下的七年婚姻。佟彤看向袁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觉得这些贝壳很眼熟，所以想要仔细看看，没想到他会掉下来。” 袁朗没有说话，脸色却很难看，他走到了那挂画前，却发现好多贝壳因为这一摔都从画上脱落了下来，王婉婷塞进去的那些小纸条也都掉了出来。他提起挂画，夹杂着温暖，怀念与痛苦的回忆在心头彼此冲撞。 “你没事碰它做什么。”袁朗的话虽然是陈述，但是佟彤却听出了一丝埋怨的意味，佟彤有些委屈“袁朗，我只是想要看看，这些是不是当年我送给你的那些贝壳。” 佟彤上前，帮他拾取从挂画上脱落的贝壳和小纸条。一张散落的小纸条映入了佟彤的眼帘。 刚刚，我梦到了我们初遇的情景，梦到你这个怪胎咬着牙，在没打麻药的情况下做了阑尾炎手术，害我内疚了好久好久，坏家伙，我想你了，你什么时候回家啊？-1997.11.26 纸条上的笔迹工整而秀气，佟彤看得出，那不是袁朗的字，会写出这样的话，便是佟彤不问，也能猜得到“袁朗，你将贝壳，送给你前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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