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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心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这一转眼，就是三年。 —— “吴邪。” 小小一个玉团子从外面跑进屋来，哒哒哒几步跑到吴邪跟前抬起头看他，又叫了他一声：“吴邪。” 吴邪正忙着给被子套被罩，再好的棉花再好的绸缎长时间不清洗处理都是不行的，这屋里的下人全都是面子上恭敬，能管了三餐饮食已经很不错了，像这些细节性的问题根本没人注意，这样的被子盖久了会脏还会变的很硬，吴邪前两天才抽时间把被子拆洗了，把里面的棉花芯子放到太阳底下晒了个饱，这会儿正在重新把芯子装回被套，闻言腾出一只手拍了拍闷小瓶的脑袋，佯怒道：“说了多少遍了，叫吴邪哥哥。” 闷小瓶根本不听，固执的叫他“吴邪”，吴邪倒也没坚持，称呼这个问题从小瓶会说话那年开始就一直是这样，死活不肯叫他一句“吴邪哥哥”，这么多次都没纠正过来他现在都懒得计较了，于是他道：“让你去拿针线，你拿了吗？” 闷小瓶抬高手，把手里拿着的针线递给吴邪：“这里。” 吴邪接过针线：“我们小瓶真乖。你先自己去一边玩，等我把被子缝完就去陪你啊。” 小瓶却没走，而是自己去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我旁边看我忙碌，我也习惯了，他一直是个听话的孩子，一点不像他这个年龄段的小男孩一样喜欢到处疯玩，经常安安静静的陪在我身边，倒是省心的很。 小瓶安安静静的看我缝被子，我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闲聊，他话少，基本上都是“嗯”“哦”“没错”这样简单的回答，我早就习惯了他这个样子，两个人一问一答的倒也聊得开，散散慢慢的聊了几句之后，小瓶突然开口：“吴邪，今天长老叫我过去了。” 我正专心和被子上一处错位的线头作斗争，闻言随口道：“嗯，哦，他找你什么事？又让你去参加什么仪式？” 这三年，这种情况发生过很多次，小瓶是圣婴，基本就相当于一个吉祥物，虽然没有实权，但是在某些重大场合还是得出席，我们曾经见过的那位张家长老便经常把他带去，也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坐在首位上，安静的从头坐到尾就可以，一开始我还会紧张，但等次数多了，也就那样了。 可是今天这次却不一样，小瓶说：“不是仪式，长老说，我该参加训练了。” 第十三章 闷小小瓶（十） 吴邪的手一抖，针从布料里穿出来扎到他的手上，一个艳红的血珠子立刻渗了出来，十指连心，吴邪猝不及防，疼得下意识轻嘶一声，闷小瓶立刻站起来一把拉过他的手，紧张的看着那个小血珠子。 只是被刺了一下，又不是什么大事，吴邪笑着安慰他：“没事。”就要把手抽回来。 可闷小瓶却不依，拉着他的手不让他收回去，皱着眉头盯着吴邪手指上的血珠子想了想，低头把他的手指含进嘴里，温热柔软的口腔触感让吴邪一愣，感觉到小闷油瓶小小的舌头认真的舔掉了血珠，还在伤口上来回舔了好几下消毒，吴邪愣了愣，然后笑骂一声把手指抽出来，顺手赏了闷小瓶一个脑瓜崩：“干什么呢，多大人了还这样，你还当自己是以前喝奶呢？” 闷小瓶捂住被弹的地方，小小年纪就一副面无表情的面瘫样，仰头认真道：“没有，我只是给你消毒。” 吴邪摇头：“不就被针扎了一下，这还用消毒？算了，不说这个，你刚才说，长老叫你过去做什么？” 闷小瓶道：“长老说，我该参加张家的训练了。张家的孩子，都要参加张家的训练。” 吴邪手下的活计停下了，闷小瓶察觉出他情绪不对，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吴邪，你怎么了？”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吴邪其实清楚很多事他是无法避免的，在他选择留在张家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张家对闷油瓶的训练迟早回来，可他却从没想过会来的这么早，闷油瓶今年才三岁啊！一个三岁的孩子怎么能经受那么严苛的训练呢？张家人都是疯了吗？ 可是吴邪气归气，却也清楚这训练对于闷油瓶来说必不可少，张家的训练虽然痛苦非人，却是未来闷油瓶能在危机四伏的斗里活下来的唯一保障。如今他在训练的时候吃的每一分苦，受的每一分罪，都会是未来那个神一样在地下世界纵横睥睨的张起灵身上的一份庇佑。吴邪当年选择留在张家，一方面是因为闷小瓶那年实在太小，他一个别人连看都看不见的鬼魂也实在没有养活闷小瓶的能力，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吴邪并不想让小瓶错过张家的训练。 吴邪是心疼闷小瓶的，这毋庸置疑，但他绝不是会因为心疼孩子就舍不得孩子吃一分苦，彻底掐断孩子前进道路的盲目溺爱者，张家的这场训练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小瓶逃避，可是……闷小瓶毕竟才三岁…… 吴邪深深叹了口气，闷小瓶问他：“吴邪，你不愿意我去吗？” 吴邪摸摸他的头：“不，没有。” 闷小瓶道：“那你为什么叹气，你看起来很不高兴。” 吴邪摸着他的头，道：“小瓶，我跟你说，张襄易叫你去参加的训练是对你有很大的好处的，但是却非常苦也非常累，可是只要你坚持下来，学成之后你此后一生都会受益无穷，你会愿意参加这场训练吗？”张襄易就是那位张家长老，他是张家保守派里的重要人物，身为“圣婴”的闷小瓶就一直是由他安排，三年来，吴邪在照顾闷小瓶之余也常借着他魂体的优势在张家四处打探，早已将张家内部的情况打探的八九不离十，尤其是这位张襄易，因为是闷油瓶的直接接触人，吴邪自然是将他查了个底儿掉。 闷小瓶点头：“我愿意。”他的眼睛里尽是认真的神色，“吴邪你照顾我很辛苦，我想快些长大，快些变强，这样我就能快点照顾你，你就不用这么累了。” 吴邪被他充满孝心的话感动的不行，心里像塞了棉花糖一样软绵绵甜丝丝的，手下就更使劲的揉了揉闷小瓶细软的头发，笑着道：“别说这样的话，长大什么的不着急，顺其自然就好。我想让你去参加训练也不是指着你来照顾我，而是让你将来能更好的照顾你自己，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我方才说的，训练会很辛苦可不是骗你的，张家的训练，从来只会比想象中更可怕，你现在答应的好好的，到时候可千万不能临阵脱逃。” 闷小瓶认真点头：“不会的。” “董灿先生，您来了。” 吴邪正要说什么，外面突然响起下人的声音，接着是另一个人低低的“嗯”一声并朝着这边走过来，吴邪立刻住嘴，迅速将手下的被子扔回床上，针线放到一边，免得被人看到针线被子浮在半空的诡异景象，他朝闷小瓶眨眨眼，闷小瓶会意，转身向门口，正好迎上推门进来的董灿，毫不慌张：“你有什么事？” 董灿低头和小小的人儿对视，然后朝着不到他大腿高的小孩儿行礼：“长老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现在的闷小瓶虽然没有实权，但毕竟还担着“圣婴”的名头，理论上在张家的地位是至高无上的，因此别说是董灿，就算是张襄易来了也得朝他行礼，闷小瓶受这个礼受的坦然，道：“什么东西？” 董灿将手里的包裹放到他跟前，对他道：“长老托我告诉您，您的训练从明天开始，请您明日一早去长老院中，指导您训练的老师会在长老院中等您。” 闷小瓶气势端的很足，点头道：“知道了。” 董灿看着面前小小一个却已然有了些许上位者气势的圣婴，目光中露出些许复杂，其实张家对待孩子并没有这么狠，毕竟每一个孩子都是各自父母的心头宝，哪里舍得他们那么小就受苦，一般都是等孩子满了六岁才会正式参加训练。当时长老告诉他让他准备圣婴参加训练的一干事宜的时候，饶是他也不由得吃了一惊，可他无法忤逆长老的意思，只能沉默的照做。 看着这小小的一个孩子，董灿终究还是有些心软，他将另一只手上拿着的另一个稍小一点的包裹也放到孩子面前，里面瓶瓶罐罐碰撞发出些细碎而清脆的声响，闷小瓶看看那个包裹又看看他，董灿道：“我给您准备的，拿着吧，您以后用得上。” 里面是一些效果比较好的伤药，药性温和，适宜孩童使用，这是他能做的为数不多的事情了，这个由他亲手从雪山里带出来的孩子，虽然如今早已与他没什么关系了，可他还是希望，这个孩子多少能过得好一些。 第十四章 闷小小瓶（十一） *小瓶的训练正式开始了，不过有吴邪哥哥陪着，再苦再累都一定能挺过来的！ 虽说是下定了决心不会让闷小瓶逃避张家的训练，可第二天一早看着穿上下人送来的短打训练服准备出发的闷小瓶，吴邪还是心疼的不行，像个第一天送孩子上学的家长一样一遍一遍给闷小瓶检查衣襟整不整齐，鞋子合不合脚，带的水壶里面装的蜂蜜水是不是满的。然后十分不放心的嘱咐他训练的时候千万别逞能，要量力而行，感觉自己要是受不了千万别为了面子死撑，该叫停的时候就叫停，反正你现在好歹是圣婴，就算是张襄易也得给你面子绝对不会当面逼你…… 闷小瓶乖乖的听吴邪絮絮叨叨的嘱咐，不管吴邪说什么都认真的点头，等吴邪说完后道：“知道了，那我走了。” 吴邪总感觉不踏实，就像每一个送孩子上学的家长那样，自家的崽自己疼，谁知道崽子一个人去了外面会不会被人欺负啊会不会吃苦受累啊，又或者会不会吃了苦然后自个悄悄哭鼻子。虽然闷小瓶打小就稳重老成的不像话，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像会悄悄哭鼻子的小可怜，但是吴邪还是止不住的担心，依依不舍的看着三岁的小玉团子一步步往外走，在小玉团子就要推开门的时候吴邪终于忍不住了：“等一下！” 吴邪几步跑到闷小瓶身边，在小玉团子不解的目光中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弯下腰笑眯眯的朝闷小瓶道：“我改主意了！那么辛苦的事我怎么能放你一个人去呢，我决定，陪你一起去！” 虽然闷小瓶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面瘫样，但是吴邪清楚地看见他乌溜溜的大眼睛一下子变亮了，这是他极度开心的表现，不过小家伙从来不像别的孩子那样一高兴就又蹦又跳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开心的狠了，也只是伸手拉住吴邪的衣角，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吴邪用力点头：“嗯！” 于是两个人就快快乐乐的一起去了学校——张襄易的院子。 他们去的不算迟，然而其他人来的却比他们还早一点，他们到了的时候，张襄易和另外一个陌生面孔已经等在了那里，张襄易见闷小瓶来了，先简单的客套了几句，然后就引着两人认识：“这位是张襄暮，你可以叫他暮先生，以后就由他来教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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