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值班经理敲开了办公室大门,小心翼翼地说:“店长,大师到了。” 北条夏树一跃而起,对黑泽说:“我去办正事,马上回来。” 他和值班经理一起光速下楼。 店门关闭,门口竖上了【店休】的立牌。 一位穿着粉色袈裟的和尚,手中老神在在地捻着佛珠,正被几位叽叽喳喳的店员围住。 值班经理:“大师您好,这位就是我们店长。” 和尚这一身很眼熟,北条夏树一时半会没记起来,摆出一副笑容,嘴上恭恭敬敬地喊了声:“大师。” 值班经理颇有眼力见,带着几名店员上楼回避,留给他们单独说话的空间。 于是,偌大的店面,只剩下了北条夏树与和尚两人。 所有屏幕和音响设备都没开,一层显得过分空旷,开口说话,甚至有浅浅的回声。 “缘主您好。” 名为熊本的和尚,双手合十。他年过三十,出家多年,完成了职场上的超进化,语调格外从容,完美忽悠百分之八十的局外人。 “您让我来,意图驱邪祈福,贫僧……” ——不错,这就是北条夏树的反击方案,用魔法对抗魔法,以法事击碎鸡瘟! 但他盯着这粉色袈裟和尚,总觉得似曾相识,相当不靠谱。 夏树:“是这样的,大师,我们店可能沾上了相当强力的霉运……” 熊本:“贫僧知道。” 夏树:“能冒昧问一下,您有几成把握吗?” 熊本:“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必尽力而为。” 夏树:“那么……” 在两人对话的时候,黑泽阵脚步无声,静悄悄地站到北条夏树身边。 而熊本刚准备回答问题,看见黑泽忽然出现,顿时惊到失语。那人将手搭上年轻店长的肩膀,指尖抚触他的黑发。 熊本瞪大眼睛,呼吸凝滞——是那位杀手! 两次生死一线的回忆浮现在眼前,他浑身汗毛倒竖,危机感如同尖锐的哨声,在脑海里不断发出尖利高亢的危险提醒。 被他盯了几秒的银发男人掀起眼皮,淡淡瞥他一眼,眼神如同看见什么沾到衣服上的脏东西,微微皱眉。 他可以随时伸手捏碎这个‘脏东西’,但此刻有更值得他关注的,由此漫不经意地收回视线,目光停在身边黑发青年的侧脸上。 熊本手一抖,佛珠吓掉了。 “……抱、抱歉!十分抱歉!”他说,“这场法事贫僧接不了!另请高明吧!” 北条夏树:“?” 为什么? 他一脸严肃地想:难道这人真有两把刷子,发现了鸡瘟的秘密,所以才那么慌张? 如果是这样,他当然不能让和尚就这么离开。 对方对他深深一鞠躬,准备跑路。 “大师,你刚刚说你是米花町最专业的……”他试图挽留。 熊本果断往回走,脚步飞快,嘴上哆嗦:“不,贫僧……贫僧打诳语了!业余啊、相当业余!” 北条夏树追出两步:“等等,和尚你要讲信用……” 熊本由快走转为小跑,眨眼间便穿过展台跑到门边,崩溃地大喊大叫:“不不不不!!贫僧这就还俗——!!” “砰!” 一声枪响。 “砰砰!” 又是两声。 霎时间,万籁俱寂。 店门的强化玻璃上,嵌上正在三粒嘶嘶冒烟的子弹,以这三粒圆点为中心,整面玻璃墙碎出蛛网般的裂纹,触目惊心。 熊本僵住,接着抑制不住地浑身发抖,曲起胳膊,拉了拉袖口。 那里有三枚新鲜成型的弹孔,擦着他的胳膊下缘,连成一条线。 子弹没有伤人分毫,但恐怖的威慑力,不言而喻。 “滚回来。”黑泽阵语调平稳,吐出的每个字却杀气四溢,“他没让你走。” 熊本跌坐在地,眼泪鼻涕瞬间涌出来:“不要杀我……我不想死……” 他站都站不住,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原路返回,将期待的眼神投向北条夏树。 “我、贫僧、可以……没问题……”他胡言乱语地答道,连自称都不敢用,“驱邪法事……我会好好做……” “你不要总这样吓唬人。”北条夏树按下他持枪的手,无奈地叹了口气,“这里是外面,不能太暴力,还好其他员工都不在这。……咦?” 说话时,他目光流连在泪流满面的和尚脸上,时不时扫到对方身上破破烂烂的袈裟,灵光一闪,终于想起来了。 “这个人就是你之前请过的和尚。” 北条夏树骤然抬眼,用一种兔美酱的犀利眼神看着黑泽,“你觉得我是鬼,请他来驱赶我,是吧?” 黑泽:“……” 空气突然安静,比刚才连开三枪还安静,落针可闻。 黑泽阵顿了顿,谨慎地回答:“没有印象。” 夏树:“就是他!我记得他的袈裟,你不要抵赖了!现在还有记录,你要不要我给你看证据?” 黑泽若无其事地说:“哦,忘记了。” 他像只一爪把桌上东西推下去的猫,莫名其妙的搞破坏行径对它而言像吃饭喝水一般正常。此时,猫正端坐在案发现场,悠闲地舔着爪子,地上瓶瓶罐罐碎了一地。 但猫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错,永远理不直气也壮。 “好啊。”北条夏树心想风水轮流转、总算给我逮着机会了,当即用一种相当刻意的语调指责对方,“请和尚来赶走我,是觉得我阴魂不散吧?你就希望我消失,这样就可以去找别的狗狗了对不对?” 黑泽阵:“……” 黑泽阵:“没有。” 夏树:“我就知道你讨厌我,你不怀好心!” 黑泽阵:“……那是以前的事。” 夏树:“以小见大,你以前能请人做法事驱赶我,以后还不知道能干出什么呢。” 夹在两人之间的熊本,看看左边,看看右边,总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一命呜呼,眼泪流得更凶了。 北条夏树别过头,佯装生气,实则忍笑。 “知道了。”黑泽阵不耐烦地说。 一眨眼的功夫,伯莱塔又鬼魅般出现在他的掌间,下一秒,冰冷枪口抵上和尚光溜溜的脑门。 Top Killer从来不检讨自己的错误,也不知道怎么去正确解决问题……但他非常擅长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如果也不能解决提出问题的人,那就随便解决一个谁交差。 “气什么。”黑泽漫不经心地上膛,“咔嗒”一声,激得人头皮发麻,“我杀了他。” 和尚发出一声高亢的猪叫,眼睛一翻,当场吓晕。 北条夏树:“……” 北条夏树面无表情:“你把枪给我放下。”
第105章 这场雨,一来就是小半个月。 墙壁洇出薄薄的汗,摸上去半潮不潮,窗外雨声丝丝缕缕的恼人。 “十多天了,下下停停……”北条夏树手撑窗台,表情带有几分难以置信,“……这里真的是东京吗?” 黑泽阵没搭理他。 倒也不是厌恶下雨天,可一旦下雨,就失去了出门的心情。 北条夏树在这里无需上班,没点正经事打发时间,打开电脑一看,计算机语言和异世界是同一套体系,连祸祸代码的乐趣都失去了。 他在这里的日常,是每天线上巡逻一下玩具厂和研究所,去新店坐坐、和店员客人聊天扯淡,给设计团队提出离谱的要求,随机抓几个幸运员工加班。 遇到的挑战几乎为零,所谓的困难别人替他乘风破浪,根本不用经老板的手。 这样的生活,什么都有,就是没有烦恼。 北条夏树一开始非常开心,有种辞职不干的快乐,久而久之,他也不可避免地陷入无聊。 他垂头丧气地往回走,仰倒在沙发上。 “出门……出门……” “我要出门……” “我要出门。” “——我要出门!” 黑泽阵:“吵死了。” 北条夏树毫无感情地假哭两声,接着指责:“你怎么这么凶。” 黑泽阵:“没人不让你去。” 北条夏树:“外面有雨啊。” 黑泽阵:“撑伞。” 北条夏树:“撑了伞,鞋子不会湿吗?裤腿也会啊。” 黑泽阵:“……” 良久没得到答复,北条夏树抱了个靠枕,继续骚扰他:“怎么又不理我。” “闭嘴。”黑泽目不转睛地盯着笔电屏幕,给出十分冷漠的敷衍回应,“那就让雨停。” 北条夏树:“?” 这建议乍一听扯淡,是句再明显不过的糊弄;但转念一想,他陷入思索……好像不是不可以? 北条夏树收起腿,将身体撑起来,接着捣鼓手机,一通乱按后,眼睛一亮,恍然大悟、 “你说得有道理。”他一本正经地说。 …… 这本该是个平平无奇的夜晚。 每年五月到七月,日本的梅雨季,东京居民早习惯了初夏连绵不停的小雨,口头怨声载道着,手上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伴随着这无休无止的降水,天气也愈发潮热。 米花町,工藤宅。 工藤新一同样饱受折磨。 拜天杀的梅雨所赐,他已经半个月没有碰过足球了,尤其是这几天,那股想踢球的瘾时时刻刻勾着他,浑身上下像是有蚂蚁在爬。 电视机前,服部平次咬着棒棒糖,兴致冲冲地操控游戏手柄,屏幕上的灵活小人在刀光剑影中左躲右闪。 “工藤,来一盘么?”他问。 工藤新一语气恹恹:“……我就不了。” 服部平次含糊地说:“来嘛,等会我回宾馆就没得玩了,那边信号也不太好,用sns发消息都卡得要命,现在不玩没机会了。” 工藤新一想了想,提议:“不介意的话,你今天晚上可以在我家留宿。” 服部眼睛一亮:“真的吗?” 工藤:“我这边没问题,你问问家长?” 于是,服部平次拨通父母的电话,嘴上发表了一番心口不一的保证,几分钟后,顺利说服对面。 “他们同意了!”服部说。 工藤新一上楼,客卧位于二楼的最西侧,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床铺,把一次性洗漱用品放到盥洗间。 他抬头,突然发现雨停了。 明晰月光照进小窗,在床上投出一片轮廓规矩的亮色。 这些天的夜晚笼了雨,像是向一碗清水里滴入墨汁,灰黑杂驳,浓淡层次不一,漫天墨色中沉淀着难以形容的窒息感。 今晚也不该例外。 可毫无由来的,天气由阴转晴。 客房的窗户很小,工藤新一迅速跑回自己房间,手扶着窗台围栏,难以置信地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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