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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可惜，尽管北条夏树连大气都不敢喘，这一影像依然渐渐变得透明、最终消失。 “这就是‘幻影’的极限了吧。”他想。 比起十年后遇到任何事都不动声色的Top Killer，少年黑泽阵几乎不会隐藏心事，那掩饰手段十分徒劳，只消一眼，就能看穿他的心思根本不挂在那本红皮书上。难怪这书读了那么久，也只翻过三分之一。 他在等穿越时空的信号波，等一条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的消息。 而等到它之后，还要装出一副看书被打扰的样子，用恶劣不耐烦的语气， 姗姗回复几句。 少年黑泽破绽百出，十年跋涉，渐渐长成了滴水不漏的Gin。 ……“滴水不漏”？ 北条夏树愣了几秒钟。 他记得，当时是在黑泽客厅的收纳架找到红皮书。 第一反应也是奇怪，以往搁置于床头的书本，突然出现在客厅。 但随着他发现书页掩藏的秘密，这点不对劲也就轻易被抛到脑后，一时半会没能仔细推敲。 ——但Gin才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他的领域内没有“巧合”，根本就是蓄意为之。 “……”北条夏树捂着额头，叹了口气，心想：“原来如此……” 又是以退为进的阳谋。 北条夏树走进房间，用脚步丈量这个再寻常不过的一居室民房，采光不错，难掩窄小，仅有不到二十平方米。 幻影消失之后，这房子对他毫无吸引力可言，没过两分钟就倦了，准备离开。 然而，蓦然回头时，夏树又一次看到了幻象。 不由自主的，他再度屏气凝神。 房门玄关处，还是少年黑泽。 他弯腰脱去长靴，银发倾泻而下，大约是蓄到肩胛的长度，像阳光下发亮的银沙，晒得花花闪闪。 正处于个子抽条的时期，他的身形有种青涩的少年感。但在脱下外套时，纤细单薄的假象瞬间破碎，那分明的肌肉线条，蕴蓄着不可小觑的力量。 银发少年脱下浸血的外套，随手丢进门边的篮框内，匕首也自然当啷落地，他疾步走向浴室。 这一画面，北条夏树在游戏中看到过许多次，也有印象。 加入组织后的每一天，琴蛙前爪迈进家门，还没进第二步，已经迅速把身上脏外套脱掉，一秒钟都不肯多穿，无比嫌弃地丢到玄关处的脏衣篓，等着任劳任怨的小弟伏呱次日替他善后。 忽然看到‘现场版’，他理所当然地感到惊喜，唇角上扬。 但紧接着，北条夏树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十年后的黑泽阵。 银发男人推门而入，抬手将黑色风衣挂在衣帽架上，干干净净，绝不会往下渗血。滴水不漏的成年人，在这无关紧要的细节上也照样不动声色。 又或者不脱外套，径直走进来。 他回家的第一件事，必然是接近夏树，搭两句话、碰一碰他，有时候是脸颊、后颈，有时候是手指，倒像是猫咪围着归家的主人嗅闻。 每当这时候，他袖口和衣领与北条夏树贴得很近，气味分子越过两人肢体的间隙，悄悄蔓延过来。 黑泽阵衣服上笼着清浅的风霜，一点惑人的烟草味，洗涤剂极淡的香味。 什么都有。 唯独没有血腥气。 少年黑泽的剪影，慢慢褪色消散。 而北条夏树站在原地，不言不语，目光散落在明亮的光线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的震动声将他唤回神。 “哔——哔——” 【联系人：森先生】 北条夏树出门，又恋恋不舍地往回看一眼，不过这一次，确实什么都没剩下了。 他拿起手机，沿着楼梯下行：“喂，这里是北条……” “夏树君，准备回来了吗？”森鸥外语气略带抱怨，“这边很需要你帮忙……” 北条夏树敷衍：“在路上，马上到了。” 森鸥外无情拆穿：“是吗？我可是听到楼道的回声了哦？……是不是上班时间去约会了？这可不好。” 北条夏树：“也不算吧，我可是很有职业操守的。” 森鸥外：“哦？没见到吗？” 北条夏树很轻地叹气，笑了笑：“……不，见到了。” ——只不过，是在多年以后的未来，见到从前的黑泽阵。 应付完森先生，他将手机揣回口袋里，不慌不忙地走出单元楼。 黑色轿车打着双闪，在他面前停下。 他脚步不停，心里却有些无奈地想：“好吧，就这样吧。……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这件事了。” 像黑泽阵这样的人，在得到所求之前，不择手段、不计代价。 在那之后，也绝不会因为得到一份毫无保留的爱，而变得与从前不同。 爱从来都不能治愈坏种。 他只会在回家之前，换下沾了血的外套。
第104章 五月，小池塘玩具厂新店开门。 新店坐落于米花町商业街，熙来熙往，人流量可观。 一整座小楼都被北条夏树买下，一楼用于体验和售卖，后接一个小仓库，二楼分为两个套间，VIP客户招待室与员工更衣间，三楼则是店长办公室。 门店的装修风格延续了一贯的精致土，牌匾上悬着一个硕大的青蛙头，乍一看上档次，再一看就会纳闷“什么狗屁玩意花里胡哨成这样”，暂不提美不美观，起码辨识度确实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开业头几天，北条夏树觉得新鲜。 他穿一身浅色休闲西装，胸贴别着一枚“店长”铭牌，每天在店里晃来晃去，巡视领地。 有客人向他搭讪，请他介绍产品，他就笑笑，然后开始胡说八道。 “这是我们的无人驾驶产品线，‘伏特加’系列，配备12英寸中控显示屏，独创手势操作，在性能上……” 北条夏树吹得随心所欲，毕竟客人醉翁之意不在酒，他随口糊弄，在对方提出“有购买意向，能不能加个LINE好友深入了解一下”时，他就转头，看一眼身后戴着墨镜的跟班——真·伏特加。 “这是我们的销售经理鱼冢，他可以为您提供更加周全的售前咨询和售后服务。” 伏特加：“…………” 客人大多顺着台阶下，稍显尴尬地拿出手机，不情不愿地加上伏特加的好友，悻悻然离去。 等人一走，北条夏树也换了副表情。 他打量低眉顺眼的伏特加，问：“半天了，你跟着我干什么？” 伏特加眼观鼻鼻观心：“大哥忙，这里人多，怕万一发生点什么事情，让我来保护您。” 夏树：“懂了，监视我。” 伏特加：“请您千万别这么想，大哥真的是……” 伏特加干巴巴地解释着，脑袋里却回忆起黑泽阵临走前的嘱咐，心想没问题，这确实是监视无疑…… 北条夏树打断他的漂亮托辞，平静地反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啊……”伏特加顿时噤声。 他的表情有些忐忑，手指绞在一起，仿佛正在做一个十分艰难的决定。 这令北条夏树顿时了产生一丝不妙的预感。 对伏特加提出这一问题，只是闲得慌随手吓吓他，但对方这等反应，看起来不太简单。 难道这只废物蛙也能免疫头套的‘隐私保护’buff，认出Boss的真实身份？ 北条夏树上扬的嘴角渐渐落下来，抿成一条不动声色的直线。 伏特加小声说：“……嫂子。” 北条夏树：“？？？” 他惊呆了。 伏特加继续表态：“您放心，我跟着大哥十多年，是大哥最信任的手下。我绝不会在外面多嘴，这事儿传不到Boss面前去。万一真的发生什么……危险，您的安全肯定是第一位。” 北条夏树：“…………” 北条夏树：“？？？？？？” 宇宙狗狗升华.jpg 迷惑。听不懂。 这家伙说的真是日语吗？ 在北条夏树眼里，青蛙头Boss和Gin是纯洁的父子情，应该没人会往奇怪的方向联想（但实际上整个组织都这么传），因此他一时半会没能理解伏特加的言下之意，直觉不是好东西。 他瞥了伏特加一眼，习惯性地装出一副“我什么都明白你给我收敛点”的高冷神态，信步走向柜台。 值班经理朝他微微躬身：“店长，您定制的摇摇车送到了。” 北条夏树：“拿出来，放店门两边吧。” 一声令下，两名男性店员扛着两大快递箱，搬到门口，张罗着拆箱接线。 箱子里装的是黄绿色青蛙摇摇车，外形1:1复刻游戏里的法拉利4399，投币款。 接完电线，两台簇新的摇摇车，如同两尊青蛙石敢当，脚踩七色光芒彩灯履带，宝相庄严地守护在店门左右。 北条夏树：“真不错啊，和我们店的调性很搭嘛。” 值班经理：“……” 伏特加：“……” 路过的女店员：“……” 北条夏树：“鱼冢，你来试一下。” 被点名的伏特加步履沉重地走过来，望着眼前的儿童款摇摇车，陷入沉思。 他和夏树对视一眼，老老实实地把自己努力塞进尺寸不符的座位里，并且投了一枚硬币。 摇摇车启动，围绕底座的彩灯化身闪耀灯球，往地上、往四周辐射着炫目的光芒，车身踩着欢快的小调，有规律地起伏摇动，活脱无比。 这车实在太酷炫，路过的小孩子没有一个不停步驻足，投来渴望的目光。 “好厉害……” “妈妈我想试试那个！” “是小青蛙！” “哇！青蛙侠的车——！” 伏特加握着儿童方向盘，因羞耻而手指悄悄发抖，入行这么多年他相当惜命，此刻前所未有地想死。 北条夏树发现问题：“为什么这车只有纯音乐？”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等到歌词，他理所当然地说，“鱼冢，你唱一个。” 伏特加：“？？？？” 伏特加惊恐。 北条夏树轻轻地问：“不会吗？” 伏特加：“啊？！……要我唱、唱什么啊？” 北条夏树：“‘大哥的大哥是大哥’，之类的。” 伏特加：“…………” 不要啊！！ 上天仿佛听见了他不情愿到极致的心声，南无青蛙菩萨垂怜勤恳的开车小弟，降下两位游手好闲的警察拯救他。 一位戴着墨镜，另一位半长不短的头发松松垮垮地系在脑后，截然不同的长相，相似的年轻且英俊。 松田：“新店啊，还挺酷，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萩原：“青蛙侠呢？” 松田一指店内：“喏，在那。” ‘伏特加’系列主展台的大屏上，正在循环播放不同渠道的扭扭车广告，正好轮到青蛙侠大战阿卡鱼的经典巨作，这一段广告其实没有声音，然而萩松二人已经在脑中自动给打架的两位配了音……“阿卡鱼还我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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