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钧雷霆划破了天穹,在紫霄宫外炸响,白光冷冽,透着刻骨的暴虐气息。 一切规则在此处都不复存在,只剩下无尽的混乱,颠倒的黑白。 紫霄宫中。 天道微微睁开了眼,习以为常地屏蔽了那些烦人的,来自大道的监管者们的声音。 虽然祂不能拿他们怎么办,但是反过来,他们也别想干扰祂的举动! 如此,世界终于清静了几分,只剩下祂一人微微抬首,凝视着窗边斜伸出来的一枝桃花。 那是鸿钧为通天种下的花。 祂凝视着它们,心平气和地抬起了手,准备把这些乱七八糟的花带叶子连根一道拔掉,随便找个地方就给丢掉。 踏马的鸿钧! 踏马的上清通天! 他们两个要是清白的,祂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天道这般想着,眉眼沉沉地压下,尽是一派愠怒之色。 那些铺天盖地,急急等待落下的九霄天谴几乎就要摧毁眼前的一切,倏忽间,祂又止住了动作。 天道化出了一面水镜。 祂在水镜之中专心致志地凝视着这具属于鸿钧的躯体,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张冷淡入骨的面容。 渐渐地,祂露出了几分若有所思的神情,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笃笃地敲击着檀木桌案。 那声音冷寂、枯燥,透着些许不怀好意的意味。 良久之后,祂收回了那些毁天灭地的法术,近乎欣然地看了一眼那些兀自纷飞的桃花,又伸手拾起了一朵放在手心之中。 一点一点,将它碾碎殆尽。 死去的桃花只残余了尸骸,缓缓流淌下的汁液妖异得近乎血液。 天道见此,终于露出了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轻声开口道:“……师徒情深吗?果真是这般心心念念,情有独钟的话,那就一定会踏入本座准备的陷阱里吧?” 天道:“真好啊,一个如此明显的弱点,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将它摆在本座眼前——真是不把本座放在眼里啊?” 想到此处,祂面上的笑容倏地僵硬了片刻,眼里的恶意与憎恶交织了片刻,衬托得这张面容也如修罗炼狱中爬出来的妖魔一般。 片刻之后,祂闭了闭眼,忍住了现在就去找人麻烦的冲动,冷淡地抬了抬眼:“罢了,暂且饶他一命。” 祂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天道的目光重新落在了洪荒之上,祂无悲无喜地凝视着脚下一步步蔓延,逐渐覆盖了整片洪荒大陆的劫煞。 又慢条斯理地伸出手去,在背后轻轻推动了一把。 “也该开始了吧?洪荒的第二场劫数。”
第193章 复见断肠流 战火连天, 死尸横野。 巫族的祖巫们纷纷踏入了战局,以强悍的体魄主宰着战争的走向。纷纷扰扰的天地之间,残阳如血, 落在玄冥微敛的眉目之间。 她低垂了眼眸,纤长的手指快速掐着法诀, 催动着手中的法器, 重重地往下方聚拢在一处的人潮打去。 人潮微微起了骚动, 旋即有一人越众而出, 抬手撑起了抵抗的阵法屏障。 阵法的光芒从盛大到黯淡不过是短短的一瞬,玄冥落下的法术却被其化解,渐渐消散在虚空之中。 见此, 玄冥不由得微微蹙起了眉,对着一旁的共工开了口:“那些人越来越强了。” 她眼底有着淡淡的青黑痕迹, 带着几分说不清的疲惫意味。 共工不出声, 却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凝视着远方源源不断聚拢而来的人潮。 他们黑压压地涌来, 不畏生死,不知疲倦,像是专门为着战争而生的利器,哪怕是倒下了, 只要尚有一丝生机未绝,便又会挣扎着从地上爬回起来。 而想要彻底杀死他们, 却常常要付出三四位巫族将士们的生命,如此悬殊的战损比,几乎令人油然而生一种畏惧之情。 “巫族经不起这样的损耗。”共工沉声道。 他眼底闪烁着别样的色彩, 又侧过身去, 瞧了瞧他们身后的巍峨不周。 不周山伫立在阴云密布的天穹之下, 高耸入云,绵连万里,庇护着所有藏身在不周山上的生灵。 巫族最主要的族地坐落于此处,至少有十几万的巫族生活在其中。 ……若是他们真的无法守住这里,那么巫族势必遭遇难以想象的重创。 共工皱着眉头,对着玄冥道:“大哥考虑得怎么样了?要不要先把巫族中的那些老弱病残先给迁移出去?” 玄冥点头:“后土圣人已经在迁移巫族了,她打算带他们去地府避难。” 共工:“地府啊……” 他低头看了一眼,回忆起那里遍布着的游魂怨鬼:“那里能安置那么多人吗?如今死的人太多了,我记得圣人那边的压力也很大吧?” 玄冥微微垂眸,亦是一叹。 “压力再大,圣人也不可能抛弃她的族人们的。”她道,“她是巫族的圣人啊。” 这也就是巫族奋战至今,士气始终没有崩溃的原因之一。巫族尚有后土圣人,只要有圣人在,巫族便绝对不可能沦落到灭亡的地步。 说来也是奇异,如今洪荒势力最大的三族之中,竟然都有一位圣人坐镇。巫族有后土,人族有女娲,妖族有东皇太一,三者之间,竟是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虽说人族的实力相较于两族来说较为弱小,但耐不住他们的关系网无比的强大,既有女娲圣人庇护,又有玄门三清圣人作为师门,反倒成了最不好惹的那个。 那句话怎么说的? 东南西北四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 玄冥若有所思地想着:这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呢? 若说好事,这导致巫族争霸的野心不得不退避三分,若说坏事……至少大家都能够维持一定的和平,彼此相安无事,甚至互有往来。 她摇了摇头。 罢了,与其担心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好好考虑如何度过眼前的难关吧。 玄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努力打起精神来,应对着眼前的危机。 共工不知为何,又抬眼看了一眼不周山,眉头微微一拧,神色变换不定,仿佛在思考着一个十分重大的问题。 只是很快,他又按捺下了自己的想法,专心致志地迎敌而上。 * 碧游宫中,后土与女娲正在一起端详洪荒的沙盘。 女娲的蛇尾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拍打着玉石地面,视线落在沙盘之上,又皱着眉头移开。 她托腮坐在一旁,纤长的手指轻轻拨动着一枚玄色的棋子,碧色的眼眸微微眯起,仿佛在思考将把这枚棋子落往何处,又冷不防地转过头去,对着一旁的伏羲开口道:“要不,兄长你给我们算算?” 伏·专业算命·羲闻言抬了个头,茫然地与她对视了一息,困惑地问道:“算什么?现在还有什么东西是我们能算的出来的吗?” 要不然怎么会说是量劫呢? 每逢洪荒量劫,天机混沌不明,所有人都无法从中窥见命运的走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更有甚者,天机甚至会误导众人的选择,引导他们走向错误的方向。也无怪有些人因为“不识天数”而落到个惨烈的下场。 在这种情况之下,就算伏羲自恃自己的卜卦水平,也不敢笃定能够算出些什么来。更何况,他甚至畏惧着……他会算出些不得了的东西。 就像是万千年后的封神一样,谁也不知道元始天尊起卦演算,本以为一无所获,却从中得出四句箴言的心情。 “界牌关遇诛仙阵,穿云关下受瘟癀。谨防‘达兆光先德’,过了万仙身体康。 ”这是天尊指点姜尚时所说的话,号称“元始四揭”。 每句话都代表着姜子牙面临的一次劫难,有两次甚至导致了他的死亡。可是据旁观者的视角看去,这分明也是元始天尊自身的劫数。 三清不复,彻底决裂。 从此一人永居紫霄宫,一人于昆仑封山。 伏羲的思路飘散到此处,不由微微一叹,忽而生出三分怜悯之意:你看,提前得知了未来又有什么用处呢? 到头来,还是一步步循着命运的轨迹行去,该受的劫难一点也没有少受,不该遭受的……也纷至沓来。 伏羲摇了摇头,反而劝说了一句:“风希啊,平时也就算了,这种时候靠卜卦作弊容易遭报应,知道的越多,那报应来的也就越快……” 他发挥了一个神棍该有的水平,嘀嘀咕咕着在场众人听不懂的话:“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卦不敢算尽,畏天道无常。天地有序,世事沧桑,谁能算得清楚,思得明白?反倒啊,偏偏又做了那局中人。” 多少不甘,皆付流水。 可叹,可叹啊。 伏羲很是忧伤,眉眼微微敛下,凝视着屋檐之下投落的淡淡阴影。 女娲:“……” 她面无表情,蛇尾重重地一拍地面,发出一声震响。 伏羲猛得一惊,与女娲相似的碧眸微微睁大:“风希……” 女娲:“有这胡思乱想的功夫,兄长不如多出去给师兄他那群弟子们讲几节课,省得在这里伤春悲秋。” 女娲:“备课了吗?课程进度到哪里了?准备上交的教案写完了吗?没有你为什么还站在这里?” 这么能想,一看就是闲的! 就应该被拖出去打工,996或者007清醒一下! 伏羲默默地望着她:“……风希,我记得我们才是亲兄妹吧,为什么我感觉你比通天还关心我的工作呢?” 女娲对此露出了一个迷之微笑:“还不快去!” 伏羲……伏羲迫于淫威,只好往自己的屋里走去,他往外走了几步又觉得不对,下意识停住了脚步,扭过头问道:“对了风希,你刚刚是想让我算什么啊?” 女娲:“……” 后土瞧着这两兄妹的相处,不由掩了唇轻轻地笑,眉眼间流动着温和的色彩。 她笑了一会儿又侧过身去,透过窗扉,凝视着那片压在洪荒众生头顶的劫煞,眉睫微微一动,唇边的笑意渐渐淡去了几分。 巫族啊…… 比起前世几乎整个种族都消亡的结局,这一次,他们的命运会好上一些吗? 后土伸手触碰着雕花窗扉,眸光愈深,静静地思考着属于巫族的,同样也是她自己的未来。 * 整个洪荒都陷落在了战火之中,自东方开始,连绵不绝的战火燃遍了入目所见的一切地方。 巫族与妖族陷入了艰苦卓绝的抗战之中。 多宝于西方的宝寺间微微抬首,观察着天机,带领着众人规避开那些劫难,避无可避之时,又率先迎上前去。 邈邈东海之畔,红云望着碧游宫中来来去去,匆匆救下一些生灵的截教弟子们,亦若有所思地回过头去,对着身旁的镇元子开了口:“镇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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