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自他身旁经过时,也不由得慢下了动作,变得越发悄然无声,枝头的鸟雀不知何时又飞了回来,用足爪牢牢地抓着一截枯枝,在上面放声歌唱。 它唱着快乐的歌,它唱着幸福的歌,自由自在地享受着安谧的岁月。 细细碎碎的如金子般的阳光穿透了树梢,落在了多宝道人的身上,洒在他低垂的眉睫之间,在那一个瞬息,他面容虔诚,仿佛当真是一位隐藏了名姓,行走在人间的神佛。 于是在菩提树下,翠色的光芒流转升腾,渐渐地,菩提树那庞大的死去的身躯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又是一株小小的幼苗。 它于多宝掌心之下生长而出,又轻轻蹭了蹭多宝的手掌,颇有几分亲昵之感。 多宝瞧了它一眼,唇边也噙着一抹淡淡的笑。 接着,他站起身来,对着宝寺佛塔的断壁残垣施展起法术,令它重新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 通天在须弥山上寻了一处平整的地方,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把铁锹,正儿八经地挖起了土,将那些灰烬碎片都深深地埋入了土壤之中,又往上立起了一座浅浅的坟墓。 他未曾在坟墓的墓碑上书写任何字迹,又远远地站在一旁打量着这矮矮的坟,转头对着鸿钧开了口:“师尊您说,接引和准提他们,若是知道是我给他们立的这坟墓,他们会不会觉得死不瞑目,不堪受辱,然后掀棺而起,愤怒地爬出来找我麻烦啊?” 鸿钧摸了摸他的头。 通天微微蹙着眉头,深深地叹了一声:“我觉得很有可能哦。” 只是再等了一会儿,到底没有人从坟墓中爬出来,表演个神话式恐怖片。 通天摇了摇头,在内心唾弃了一下自己猫哭耗子假慈悲的行为,随手抖掉了手上沾染的泥土,又往身上拍了好几个清洁术。 “好了师尊,我们回去吧。正好我可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阿九。”通天道,他想起那个孤身一人的小狐狸,又瞥了一眼坟墓,“因果报应,屡试不爽。如今看来,这世上还是有些公道可言的嘛。” 鸿钧此时却是悠悠地开了口:“那也要看,有没有人愿意为他们去讨还个公道。” 他望着通天,目光柔和。 通天下意识抬眸望他,不觉一愣,又瞬间移开了目光。 他的耳垂微微泛红,抿着唇不语,又小小声地抱怨了一句:“太过分了,真是太过分了。” 通天圣人快步地往前走,试图把他师尊甩在身后,鸿钧无奈摇头,近乎纵容地凝望着他的身影。 气团子害羞了怎么办? 当然是哄啦! 毕竟……他是如此地爱他啊。 作者有话说: 偷偷地丢一个预收文:《给洪荒仙神直播封神》 感兴趣的往下看↓ ———— 【文案】 人在星际,直播封神。 1.开局纣王给女娲提淫诗。 女娲娘娘坐在河边,捏着息壤的手微微颤抖:咱就是说,这个泥人还要不要捏下去呢? 通天教主发来慰问:节哀。 元始天尊发来慰问:节哀。 伏羲:……妹妹,你还好吗? 2.截教阐教双双打成猪脑子。 阐教首徒广成子在九曲黄河阵中被三霄娘娘痛打,给了徒弟法宝后,又被徒弟按着打。 多宝疯狂嘲笑:广成子,菜菜。 广成子:你妈的,为什么? 恐阐截两教第一次重大矛盾出现【划掉】 3.封神之战,四圣围诛仙,西方渔翁得利。 通天教主沉思良久:要不,我们先把西方做掉吧? 接引、准提:??打你的又不仅仅是我们,有本事你去打你哥啊! 通天:我哥打我,我打西方。 还是通天:我不信,这肯定是你们的错。 刚刚成圣的通天圣人还没有和他的兄长分家,此时此刻,他依旧相信他的兄长。 紫霄宫中的通天却只对此付之一笑。
第192章 催檐泻竹声 风过无痕, 此间发生的一切,到底又被人轻轻揭过。 鸿钧看着通天像每一个舍不得自家孩子出门历练的老父亲一样,上蹿下跳试图打消多宝长留在西方的主意, 又被多宝好声好气地劝了回去。 “师尊不相信弟子吗?”多宝凝视着红衣圣人,微微弯眸浅笑, “如今的西方, 已经无人能够再与弟子抗衡了。” 通天不满:“万一那位又找上门来怎么办?祂要是不要脸起来, 你能拿祂怎么办?” 多宝又叹一声:“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通天:“?!” 他睁大了眼, 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家大徒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也没发烧啊,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 鸿钧在后面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多宝哭笑不得地往后避了一步, 想了又想,又对着通天道:“师尊, 我总要对这片土地之上的生灵负责。他们既然选择相信弟子的道, 那么,我也要给他们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 也许是接引和准提一直在寻觅, 却始终不曾做到的,独独属于西方的兴盛。 多宝道人侧过身去,静静地凝视着这片广袤无垠的土地,比起东方的繁华锦绣, 以及惊才绝艳的生灵们,西方的大地上同样诞生了坚韧执着的生命。 他们的顽强与坚定, 对信仰始终不倦的追求,分明丝毫不曾逊色于东方。这份坚毅与执着,将会带给他们另一个灿烂耀眼的未来。 不过, 更重要的是…… 通天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又见多宝笑着转过身来, 一手指着宝寺佛塔,一边对着他露出了一个飞扬恣意的笑容,狡黠地开了口:“师尊,这是属于您的西方。” 他将截教的道义改头换面融入了佛教之中,以求众生平等,万家生佛。 佛本是道……这天下众生,本就该信仰他的师尊。 鸿钧眉眼微动,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下多宝,又瞧了眼远处的景象。 宝寺之中的佛像低垂了眉目,正静静地注视着脚下对着他祈祷的妇人。 祂倾听着他们的苦难与希冀,唇边始终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随着暖融融的风拂过寺庙,日光倾城,在祂的眉眼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 那眉眼着实有几分熟悉,令鸿钧不由微微挑起了眉梢。 “痴儿……”道祖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不过,若是通天的弟子都像他这般,大概他就不用担心他的徒弟了吧,比起长耳定光仙,还是多一些和多宝一样的徒孙比较好。 如此想来,竟也是一件好事。 鸿钧静静地想着,眼瞧着通天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便又走上前去,微微摇头:“好了,就这样吧。” 鸿钧:“你总不能永远将人庇护在自己身边的。孩子大了,也该让人出去闯闯。” 通天回头看他,眼眸睁大,不敢置信:“师尊,您不应该站在我这一边吗?” 鸿钧瞧他一眼,眸光清浅,唇角微微弯起,意有所指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为师以为,通天应当有些自知之明。” 通天:“……” 圣人默默地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抬手捂住了脸。 仿佛有萧瑟的冷风从他身旁吹过,伴着一片又一片零落的梧桐叶。 好痛! 人可不可以不要总是讲真话! 鸿钧看着蹲在墙角陷入自闭的小徒弟,唇角的笑意愈发无奈了起来。 多宝瞧见这一幕,亦十分配合地对着鸿钧一拱手:“谢过师祖,多宝先行告退了。” 通天:“站住。” 多宝退后的步子一顿,抬眼望着通天:“师尊……” 通天面无表情:“把诛仙剑带上再走。” 多宝:“……好。” 他看着通天,通天也看着他,许久之后,他听见他师尊小声嘀咕了一句:“好的不学学坏的,也不知道怎么学的。” 多宝低首,几乎掩不住唇角的笑意,慢慢地从屋内退了出去,又替里面的两人掩上了门扉。 多宝的师尊啊,一向如此,最是心软。 这样好的神仙,他们怎么忍心去伤害呢? 他的眉目间微微浸染几分夜间晚露的冷意,又不觉抬眸,静静地瞧着笼罩着整片洪荒的天幕。 “果然,还是应当把他们都解决掉才是呢。” 多宝自言自语道,心念一动,旋即踏出了须弥山。 …… 屋内,鸿钧瞧了眼通天,又拂开衣摆,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通天不看他,只遥遥注视着远方的景象,长长地叹了一声。 鸿钧伸手执起了他的手,捧在手心之中细细地欣赏着,从莹莹如玉的指尖,顺着骨节分明的手指往下,摩挲过光洁的肌理,又忍不住穿过指缝,与他十指紧紧相扣。 通天惯常握剑的手上带着微微的薄茧,在鸿钧一点点细致入微的研究中,泛起薄薄的绯色,格外动人心魄。 道祖见此,阖眸长叹一声。 叹息声幽幽入骨,萦绕在通天的耳畔,伴着一二温热的气息。 一而再,再而三,饶是通天定性再好,也不由得侧首望向鸿钧,露出一个羞恼的神情:“师尊!” 鸿钧轻轻一笑:“终于肯理为师了?” 通天圣人下意识就要狡辩,眉眼倏地生动起来,格外生机勃勃:“弟子哪里不理师尊了?” 鸿钧看他,伸手把人往怀里一捞,又抵着他的额头,轻声问道:“那看样子,就还是放心不下了?” 通天:“……也没有吧。” 他蹙了蹙眉,抬眸望着鸿钧,伸手执起他师尊鬓边垂落的一缕霜雪般冷淡的长发,就那样拢在手心之中把玩,又转而靠在了鸿钧的肩膀上。 “师尊……”他忽而问道,“您以前在紫霄宫中看着我外出胡闹时,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情呢?” 通天:“也是这样,患得患失,辗转反侧吗?” 鸿钧看着他,眸光淡淡,一直看到少年圣人的心底去:“通天想知道啊?” 事情临到头前,通天又浅浅地犹豫了一下,然后肯定地点了点头:“想知道!” 旋即,他又有些兴奋和好奇起来:“师尊愿意讲给我听吗?” 鸿钧微微一笑,将人揽入怀中,亲昵地贴着他的乌发,缓缓吐纳一声:“好啊。” “既然通天想听,那么为师就讲给通天听。那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久到那个时候,你尚且不曾认识为师……”鸿钧轻声道。 通天讶异地睁大了眼:“这么早吗?” 鸿钧笑道:“是啊。” 在近乎无尽的岁月之前,鸿钧就已经开始关注起通天了啊。 * 无尽的混沌之中,到处都是时空的裂缝,它们纷纷张大了狭长的口,准备吞噬所有敢于靠近它们的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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