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异能回归了。 什么异能? 阿列克谢。 他喜欢的阿列克谢,有着一身毛病让安东尼有时候会产生把他打死的冲动的阿列克谢。 安东尼看着眼前的地面,周围的上班族冷漠地绕开他和卡夫卡,没有一个人停下来问安东尼需不需要帮忙。 安东尼也不需要被询问。 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前面,陷入了自己的复杂的心绪中。 他一直以为阿列克谢是他的孩子。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 金发的阿列克谢有着和安东尼母亲一样的美丽发色,紫色眼睛的阿列克谢有着如同他父亲费奥多尔一般的幽静。 可是且不论安东尼现在是男人,他没有和费奥多尔上过床,怎么可能和他有一个孩子? 阿列克谢本就是一个不该存在的人。 他的性格应该是安东尼用自己的记忆拼凑成的形象。 费奥多尔唱歌是男高音,所以阿列克谢唱歌也是男高音。 因为费奥多尔自己的精神就不正常,而且是生理层面的不正常,所以阿列克谢和他一样都不正常。 赌瘾是因为费奥多尔曾经确实因为这个欠下一大笔债务,而酒瘾则是因为陀思妥耶夫斯基家族确实有这问题,费奥多尔的父亲米哈伊尔的死亡就和酒精相关,而费奥多尔的弟弟也曾因为酒精成瘾失去工作上门求助。 阿列克谢的性格则与费奥多尔有太多的相似处:和生人、甚至是熟人的过分礼貌,肝帝级别的工作长度和效率。 他叫阿列克谢仅仅是因为当初在费奥多尔病重的时候,费奥多尔曾经拉着她的手对她说他希望给他们的孩子取名字——哪怕他们都没上床,他爱他的哥哥,仅次于爱她,所以他们如果生了男孩就叫米哈伊尔。 按照这个逻辑,他们之后的孩子很可能也是用费奥多尔喜欢的兄弟的名字取。这在俄国并不奇怪,毕竟费奥多尔的侄子也因为费奥多尔被取名为费奥多尔,而费奥多尔有一个关系很好的弟弟——阿列克谢。 说到底,他就是一个被安东尼用记忆召唤出来的缝合怪。 安东尼的记忆和认知根本靠不住,他根本分不清楚哪里是真实,哪里是被自己制造的“真实”。 他被费奥多尔毁掉了,他整个人仿佛也在那流血的夜晚被罪与罚摧毁掉。 现在的他不过是凭借自己破碎的记忆、用血肉碎骨的泥强行捏起的人,所以他才如此疯狂而错乱。 安东尼一直都很讨厌自己清醒的时候,他清醒的时候总会面对痛苦的现实。 所谓疯狂何尝不是适应环境的一种方法? 只有疯狂才能让他活下去。 阿列克谢只是他的异能。 只是他的异能…… 安东尼不是没有意识到这种事情,他的潜意识命令阿列克谢不要叫他“母亲”或者“父亲”,他一直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象。 手机在他的口袋里震动、响着默认铃声,这铃声让身为保险专员的卡夫卡非常焦虑。 安东尼低声笑了出声,他抱着那颗头,手不断地用力摸着,笑声逐渐变大。 “我没事,弗兰兹,我没事。”安东尼把他手上的那颗头摸得一片凌乱。 卡夫卡直到安东尼不喜欢和人靠得太近,他和安东尼保持着一段距离,正犹豫着要不要伸手扶一下他。 安东尼只是,笑他一直在笑:“一切都是那么可笑……” 他打了一个响指。 卡夫卡忽然发现身边有一个突然出现的影子,他被吓了一跳,连忙向安东尼的方向退了一步,伸出手想要挡一下他。 然而一切平静。 卡夫卡这才发现那是阿列克谢。 阿列克谢却没有分给卡夫卡半个眼神。 他专注地看着安东尼,一只手搭在了他的后背上,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后背,让他的情绪平静下来。 安东尼完全没有平息下来,他笑的发抖,只是强迫自己直起身来,转身看向阿列克谢,双手放在了他的脸上,然后用自己的脸颊贴在阿列克谢的脸颊上:“你可真是美好啊,美好的像是一场梦一样,我的阿廖沙。” 阿列克谢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是欺骗自己一切都在正轨上吗? 不,那具一百多年仍然没有下葬的费奥多尔的尸体才是。 因为血海深仇,他亲手杀了费奥多尔,只有杀了他,他才觉得自己才能够再次爱上他。 阿列克谢只是一根木板,让在水中挣扎的安东尼能够喘一口气——直至他彻底崩溃。 他确实是美好的。 就像是肥皂泡泡一样。 就算会破裂,它们也是为了美好而存在的。 阿列克谢却说道:“您为什么这么说呢?有谁这么评价过我吗?” 在卡夫卡疑惑的眼神中,他紧紧的抱住安东尼:“敢这么对你说的人绝对不会存在这个世界上。即使有,我也会让他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所以一切都是真实的。毫无疑问的真实。” 卡夫卡没明白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觉得阿列克谢说的完全不对。 他说的话颠三倒四,毫无逻辑。 好像杀掉说出真相的人,谎言就可以被扭曲为真实。 但是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 真理永远不会为任何其他因素所动。 就像是皇帝的外衣一样。 皇帝就是在裸奔,就算把那个说实话的孩子杀了他也是再裸奔。 如果是其他时候,卡夫卡会会轻声细语的和人进行讨论,然而现在他却在沉默。 一种难以明说的压力压在他的胸口。 他看到的明明是两个人亲昵的举动,可是他却感受不到人类看到美好事物时感受到的温情,他横竖看去,眼前似乎写满了“疯狂”。 阿列克谢确实是疯狂的,赌瘾和酒瘾都是脑子有病的一种体现,但是现在阿列克谢所展示出来的疯狂和这两种疯狂完全不同。 这种疯狂来自于扭曲的认知和溢出的恶意,是带着罪恶气息的疯狂。 卡夫卡握紧拳头。 他很想说一句“要不你俩都去医院看看吧”。 可是他还是没有说。 这两个人完全沉浸于疯狂中。 疯狂已经是他们最后的避风港了,清醒之于他们是毒药,任何劝说他们的话语就像是滴在哈姆雷特父亲、那位老国王耳中的液体一样致命。 卡夫卡看着安东尼的背影,想,他其实并没有他当初站在卡夫卡先生、将寒鸦保险收入手中的时候给人的高大到不可摧毁的感觉。 他本人苍白又瘦削。 其实找对方法,想要摧毁他并不难。 卡夫卡叹了口气。 所以他这个寒鸦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周围的地面裂开,来来往往的行人慌乱着远离了断裂的中心。 地面的沥青和石板变形,挡住了中间的两个人。 变形记被释放出来。 卡夫卡不太喜欢打扰别人,可是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安东尼这个弱点。 所以他这次狠下心来,做得非常过分。 卡夫卡并不弱,只是他对于这个世界怀抱着小心翼翼到卑微的姿态。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一颗监听器随着震动反而被丢到了安东尼脚边。 一个戴着毛绒绒白帽子的男人把手里的弹弓放下来,转而戴上了耳机。 安东尼注意到周围的环境变化,他抬起手,晃晃头,想要离开这里,然而他却被阿列克谢再次抱紧。 阿列克谢抱紧了安东尼,像是怕被丢掉一样,眼泪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可是他的声音听上去依旧平稳:“妈妈,我爱您,我永远都爱您。即使要前往地狱,我也愿意与您一起。” 安东尼微愣,后退了一步,拍了拍阿列克谢的后背。 . 费奥多尔的耳朵炸了。 他呆愣在原地。 鼓膜的疼痛完全没法与他此时的心痛相比。 好消息,阿列克谢不是安东的“男友”。 坏消息,阿列克谢是安东的儿子。 费奥多尔低下头,他猛地吐出一口血。 契科夫被吓了一跳,脱口而出:“卧槽,红色的血。” 第 36 章 费奥多尔没法靠近他们。 他的异能基本上是需要接触才能生效的,而卡夫卡把他和安东尼他们分隔开。 费奥多尔对于这次的相遇其实有点预判,毕竟他还有点生气安东尼去找别的小说家写小说了。 虽然只是短篇小说,还并不是费奥多尔擅长的,但是他就是感觉到了仿佛被牛头人的感觉。 他的那颗头基本上什么都做不了,费奥多尔也不知道自己和那颗头是不是分离久了,他甚至给予了自己刻薄的评价——美丽废物。 被安东尼当成装饰品久了就真成装饰品了,什么操作都做不了。 也就是他离安东尼的距离实在是太远了,等他跑到横滨边上的时候他那股怒气都差不多散了,理智重新占据高地,所以他迎着霍桑那“你一定去办了什么大事”的目光中溜了回来。 现在不是对安东尼做什么的时候。 难道要他代替那颗头被安东尼束缚住吗? 暂时不可以。 他现在还不太想当安东尼的玩具。 他没有说死就是担心自己哪一天会反悔。 费奥多尔冷静下来还是能够想清楚,自己非常不适合写短篇小说,尤其是这种能够达成安东尼目的的小说。 费奥多尔不一定能够都阻拦安东尼,而且他只要试图阻拦,安东尼肯定会被激怒的。 他现在躲着安东尼并不意味着他就想要气到安东尼。 他当初很欣赏安东尼的地方之一就是锲而不舍到近乎偏执地步的认真,他不会因为挫败就放弃,他只会越挫越勇,直到达成目的。 费奥多尔阻挠他是没有用的,安东尼只会花更多时间去努力。 这是纯粹地折磨他。 所以费奥多尔什么都没做。 在他做出这个决定之后,他就知道他肯定会遇见安东尼。 他相信他们之间的缘分。 费奥多尔的感觉很对,他的确遇到了安东尼。 这恨幸运。 但是他却是一个不幸的人。 厄运让听到了这样消息。 . 阿列克谢拥抱着安东尼,这是他唯一能够抱住的人。 “阿廖沙,冷静一下。”安东尼看着阿列克谢,他反而冷静了下来。 他觉得自己简直是天生劳苦命。 虽然他自认为自己的精神有问题,但是在看到比他还失控的阿列克谢,他就一下子冷静下来了。 他们之中总有一个脑子得清醒一点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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