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珋书和鸣贤连点头之交也谈不上。 而珋书开始对鸣贤皱眉是从乐俊来了之后。珋书从大到一定程度开始就不待见难民,虽说乐俊只是过来求学的,可他在雁国领奖学金读书,是公开的秘密,珋书看来乐俊也是难民。偏偏这个难民功课又特别优秀,珋书好几次写文章都输给过乐俊。乐俊在大学过得也说不上不好,但比起珋书这些土生土长的雁国人,朋友少很多,和他为伍的,也就进达或者鸣贤这些落伍者。 珋书不喜欢乐俊,依附在雁国的巧国人,也不喜欢不分前后去包容乐俊的鸣贤,连自己眼前的事情都做不好,就想去帮助其他人,珋书蔑视。 转折点是有一次撞见乐俊擅自将外面的人留宿。 珋书刚开始想当然地以为留宿的两个人是乐俊拗不过故国之情,偷偷带过来的巧国难民,却在聊的时候慢慢发现两个人的衣服挺好,并非一个失道国家的难民可以承受的布料。那两个人也承认他们是雁国人。 很奇怪的两个人,应该这么说吧。不像是文人,但很擅长文字,像家世很好的富家公子,也像街上的地痞无赖。珋书不是很喜欢这两个人,对于习惯循规蹈矩的他来说,这样喜欢钻空子又有些无赖的人,不太擅长对付且疲于对付。 乐俊这个人倒是让珋书刮目相看,虽然珋书的立场不变,他不欢迎身为巧国难民的乐俊,但作为一个人,珋书还是非常欣赏乐俊的。连带着,现在珋书看到鸣贤也会偶尔打声招呼。 乐俊的两个朋友一个叫做风汉,年纪大概跟珋书差不多,看起来像是武人,另一个叫做六太,还是一个小孩,貌似很讨厌读书。 鸣贤对风汉的评价很高,说风汉如果读大学也许三年内可以毕业,即使是珋书,现在已是进入大学的第五年,三年内拿到毕业除非风汉是非常优秀的天才——不排除鸣贤夸大的成分——可是非常不简单的事情。 那个叫六太的孩子好像不太想让风汉读大学,令珋书这种对大学抱有深厚感情的人来说这太使人惊讶又不舒服。乐俊和鸣贤交的这两个朋友不太简单,珋书从这两人可以成功地混进大学学寮并熟知学寮有关规定就可以知道,珋书不耻下问,鸣贤有些茫然地回答过珋书,他猜六太是家境不错的少爷,而风汉许是六太的仗身,乐俊倒是一问三不知,珋书觉得乐俊在瞒着什么东西,但也没说破。 珋书对这两个人有些在意,但也没有多注意,毕竟多认识两个人并不对他的前途有什么影响。 只是他找上了学头,和他说一下关于学寮有关规定的漏洞,学头貌似非常惊讶,说这规定都沿用了几百年,一直都没有被指出过有什么漏洞,但也对珋书的细心表示赞扬。珋书有些羞涩,他并没有看出来什么漏洞过,他连学寮的规定都不怎么熟悉,但他也不能把乐俊供出去,说这个人上次擅自留宿两个人才让我注意到云云。不过珋书却没想过因为这件事,那位从官府过来专门给他们上课的春官找上了自己。 那位春官长得肥胖,但不会令人厌恶,总是眯着眼睛笑,把珋书叫过来之后,非常友好地请他入座。 “你是成州出身的全硕,是吧?” 全硕是柳书的姓名,珋书点了点头,春官高兴地拍拍桌子,开始说。 “你真的很优秀,其他老师们也说好几年都没有见过像你这么优秀的学生,你应该快面临毕业吧?” 珋书还没来得及回答,春官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看过你的成绩书,好像只剩了我这门是不是?虽然我这门是为了学生更加了解官府而设置的,可上可不上,但你好像很想再学一会,像你这么抱有想法的人我们国家的大学真不少。恩,你有想过之后进入哪个官府吗?我个人推荐春官府,虽然看起来权利没那么大,还是很出色的部门,其他老师和我说过你这个人很严谨,到春官府,会很适合的,我保证。天官府也不错,需要像你这么谨慎的性格,不过作为春官府的官吏,我还是多多拉一下人才嘛,哈哈哈。” 春官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继续说。 “学头也跟我说过,你很细心,你发现了学寮有些规定有漏洞是不是?” 春官有些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跟他的年纪不搭,却也没有引起任何反感。 “其实,那是……” 珋书实在无法自己抗下这么细心的帽子,对学头还好,对春官府的官吏不能继续瞒下去。 春官还是非常自我地打断珋书的话。 “我一直以为除了拼命钻空子的人,可是找不到这么细微的漏洞,但珋书你不像是会钻空子的人,这也许是你很细心吧。” 珋书心头一凉,总觉得春官话里有话,看似憨厚好相处的春官并没有想象中的简单。 “其实,那并不是……” 春官再次打断珋书的坦白。 “有些事么,过去就过去了,我们要将精力放在以后的事,是不是?” “……是。” 春官满意地点点头。 “现在春官府还没有为你腾出一个适合的位置,所以你再等等吧,不会久的,大概半年……吧,这期间我是不会给你允许的哟,不要气馁,不是否定你,而是预定你的。” 珋书膛目结舌,他貌似还没有说过他答应进入春官府吧,他的确是想进入春官府,但眼前这位不是刚刚问过他想去哪里么,虽然没有给过珋书回答的时间,却给了一些建议,现在倒成了珋书进入春官府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为了等春官府给他找出一个合适的位置,硬是把珋书留在大学半年或更长的时间。 “哎呀,这段时间你可以学学春官府的事物,不会浪费时间的,你先学了,以后会少走弯路,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春官心满意足地喝着茶。 “果然庆国的茶很香,对了,你的字好像叫珋书吧,我以后就这么叫你吧,我有跟你们说过我的字吧?” “……南锦大人。” “没错没错,你果然记得,以后就这么叫我吧。” “……是。” “恩……你不走?” 珋书已经麻木,无法说什么,难道雁国的春官都这样么? “哎呀,不好意思,我都没给你倒茶,你想喝吗?是庆国的。” “不用,谢谢。” 珋书果断拒绝,起身施礼。 春官把他送到门口,在关门前,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了一句。 “年轻人,你还太稚嫩,以后注意不要把情绪太明显地露出来。” 珋书一惊,刚想说什么,门却在他眼前关上了。 无力之余珋书还感觉到无法抑制的兴奋。他从进入大学的那一瞬就开始知道,自己以后肯定会进入国府。可现在拿到正式的肯定,如果说不开心那是假的。南锦这位春官看起来挺憨厚模糊,却是一位扮猪吃老虎的角色,珋书轻轻叹口气,看来风汉和六太的事春官也有所耳闻,当天看到这两个人的不只是他们那一帮人,其他人说出去也有可能。一位只是下放到大学,教教官务的官吏都对大学学寮掌握得这么透,只能说明雁国的官吏比想象中的还要优秀很多。 珋书在大学很优秀,也仅限于这几年的大学,而且也不能保证每次都可以拿到第一。雁国官吏经过半个千年的积累,已经快达到人才饱和的状态,那些位居于高位的官吏,哪一个不是精英。其他国家王朝更替迅速,很多官员在一次次动乱与争斗中死去,雁国除了延王刚登基的那几十年,一直以来朝廷局势都很平衡,即使六府在斗,也只是在小范围,无法撼动国家的根本,每几年大学最优秀的人才都进入国府,这个每几年攒到五百年,珋书进入国府也就是菜鸟一只。 虽说性格沉稳,现在的珋书迫不及待地想找人告诉这个好消息,他转了个弯,现在这个时段,青彰他们应该在食堂。 果然不出所料,青彰、博余加上林熹都在吃饭,他们听到珋书难得心情很好地微笑着把那位春官说的话转述之后,都非常高兴,恭喜珋书。珋书也没有掩盖他高兴的心情,点点头。 “现在还不要到处说,官职还没定。” “好吧……”博余有些遗憾地咂了一下嘴。 “不过已经确定是进入国府呢,哎,真好,五年内毕业耶……” 青彰羡慕地望着珋书。 “那是因为珋书是英才,我们可比不上的,我们等几年再找珋书去,到时候让珋书罩着我们。” 博余笑哈哈地拍拍青彰的肩膀。 珋书皱了一下眉间,他可不是会念旧情的性格,但他也知道博余这人只是说说而已,因此也没有说出什么不好的话。 “珋书。”刚才在旁边默默吃饭的林熹突然开口。 “官职还没定,普通的官职要有多少就有多少,我看来,春官府为你腾出的位置可不是一般的位置。” 这淡淡的一句,让其他三个人顿然沉默。 珋书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其实他也想到了这一点,但不太敢相信,他怕期待太高。 “该不会是春官长之类的?” 博余小心地开口。 林熹摇了摇头。 “开什么玩笑,官位不小是对于刚毕业的学生来说,我们要爬上去,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在猜测珋书可能的官位,博余把所有春官府的官职都扫了一遍,虽然有些官职不靠谱,可聊着聊着就觉得很好玩。热络的气氛一直到食堂很多人已吃完饭离去还未冷下来。 突然林熹敲了敲桌子,“看那边。” 他们回头,看到鸣贤和乐俊,以及,六太。 已经不只是学寮,还跑到食堂了么? 珋书收回眼神,打算无视这些人,六太却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 “呀,是你们,好巧~!” 鸣贤连忙赶过来揪住六太的后领,“喂六太……说了要小心的……” 六太不开心地拍掉鸣贤的手。 “没关系的吧,反正都认识。” 六太自来熟地从旁边的桌子拖来一把椅子,坐到珋书他们的桌。 “鸣贤,乐俊,给我去打饭,谢谢。”理所当然的命令从六太口中说出来倒没有很讨厌的感觉,加上灿烂的笑容,显得六太格外稚气,有种六太太小不能自己打饭,鸣贤他们帮他打饭时天经地义的错觉。 “你们还没有吃完吧,待会儿他们两个买饭回来,一起吃吧。” 没看到或许装作没看到珋书想要离去的眼神,六太拍案自作主张,还向乐俊和鸣贤挥挥手,表示快去快回。乐俊拉着叽里咕噜埋怨着的鸣贤迅速往窗口移动,虽然珋书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却大概也可以猜到,应该是为什么和他们坐在一起之类的吧。珋书多少就有些不可思议,看桌上大部分空空的碟子,六太也应该明白他们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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