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织田信长的话根本不用说是哪一支!”德川茂茂立刻应和道,随即才意识到三郎说了什么,眼睛都睁得圆溜溜的,“您、您难道就是织田信长本人吗!” 三郎:“我是喔!” 德川茂茂立刻就开始坐立不安地摇晃起来。他就像小学生一样低着头,时不时用眼睛偷瞄一下三郎非常平静的脸,并且悄悄把手掌心在衣服边缘上不停磨蹭。过了好一会,他才鼓足勇气,小心翼翼且充满期待地伸出手去:“那么能请您和我握手吗……?” 一边的小姓忍了忍,最终还是一脸崩溃地吐槽道:“他说自己是,将军你就信了吗?!这是什么追星现场吗?喂你不要真的握上去啊!” “啊?握手没什么吧。”根本不觉得现在的气氛有什么不对,并且曾经相当习惯握手这种社交礼仪的三郎半点不迟疑地就握住了德川茂茂颤抖的手,还上下晃了晃才松开,总体时间不超过三秒,“喔。” ……而将军已经爱惜地抱着刚刚被握过的手,像是被(幸福的)重锤击中了。 “将军!将军你清醒一点啊!”小姓恨铁不成钢道,“这个人从衣着到行为都很可疑,连信爱先生是谁都不知道!而且距离织田信长的时代已经过了几百年了,根本不可能是信长啊!” “但是他送上来的信有‘天下布武’印……” 小姓:“那也不能代表什么吧!” 三郎:“哦,我没把印带过来。” 小姓:“看吧,连印都没带过来这难道不是心虚吗?!” 沉浸在刚刚被握手了的满足中的将军仍然爱惜地将那只手平放在了膝上,还整理好了那只手的袖子后,才开始思考小姓一开始很合理、后续就开始偏见了的话:“说得也是。虽然我不认为有人会假冒信长公的盛名(小姓:哪里不可能了!),但是信长公与家康公交情甚笃,就算没有印章来证明,也有足够的能力证明自己的身份。” 三郎闻言思索了一会,恍然道:“这个啊。我送过家康A书*喔!” 德川茂茂的眼神在诉说着欣喜若狂:“就是这个!” 小姓吐槽及时补上:“几百年前根本没有A书这玩意吧!?” 三郎继续道:“这个不行的话我还借给家康钱……哦!我还送了刀装*给他,那种圆溜溜的很好看的珠子,大概。” 德川茂茂的眼神继续欣喜若狂:“没错这个也有!” 小姓立马道:“这不是德川家的宝物吗!而且织田家本来也会有这种记载……” 这一次是德川茂茂先开口了。剃着月代头、五官端正的年轻将军从一开始态度就称不上严厉,身材也不见壮硕,但当他蹙眉厉声的时候,也带着些不容忽视的威严:“你不必再说了!这是我和信长公的事。退下吧。” 小姓只是视线在三郎与德川茂茂之间来回转动,嘴唇翕动片刻后,终于听话地退了下去。 于是一时之间,偌大的和室内就只有德川茂茂和三郎在了。 和室拉门大开,屋外还有侍卫和寥寥几名穿着雪白制服的见回组成员在来回走动,但是距离有些远,再加上人数稀少,也就越发显得庭院空旷、人气稀薄。 “让您看到我的窘状,实在是惭愧。”德川茂茂告罪道。 “嗯?没事。”三郎满不在乎道,“反正那个小姓也不是你自己选的吧。我的小姓兰丸他们都是直接叫我殿下的。” 德川茂茂隔了一会才回答道:“是这样没错。作为我的小姓、不,作为一个普通人,在我身边工作或去更高的位置,效忠我或效忠其他人,总会面临这些选择的。既然每个小姓都是经过筛选才送到我面前的,那么我换人或者不换人,也都没有区别。利用将军权利聚集起的人,就是会这样被更大权利的人夺走。而要是用心去交换的话,这样的人大概就会真正的聚集在我身边吧。” 说着,他看向三郎,非常认真地说道。 “家康公曾经说过,信长公是奇迹之人。天人攻破了江户、打乱了所有人的生活,也带来了其他东西。您送给家康公的书籍没办法保存几百年,但是上面的封面、内容有被一代代重绘下来,所以在天人带来了新的印刷术的时候、在市面上流行起了不同的刊物的时候……我就在想,像是遇到奇迹之人这样的奇迹,是否也有发生在我身上的可能。”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态度也是极为诚挚的。虽然和三郎印象中的德川家康圆圆胖胖的脸不同,但在这个时候,德川茂茂与他的先祖的神情倒是有三分的重合,话语都是十分关心的:“您现在在江户生活得如何?需要帮助吗?” “不了吧。而且把A书一代代传下来感觉好奇怪。”三郎断然道,“嗯,虽然原本是想找你帮忙的啦,不过看来你的境地比我更不妙。如果我要找什么高科技的东西的话,从压在你上面的人身上找要比从你身上更能找到吧。” “这点也被您看穿了。”德川茂茂说道,“不过就算这样,保障您生活的余力还是有的。支取一些钱给您的话……” “我最不缺的就是这个,目前为止。”三郎说道,“而且幕府不是很缺钱吗?又是急着新币换旧币,又是把帮忙兑钱的人抓起来了……啊!这样的话确实有事要你帮忙!” 注意力原本已经放在三郎脱口而出的“抓人”一事上的德川茂茂精神一振,正襟危坐道:“请说!” “有几个我认识的人被关起来了,我刚来江户不认识路,也没有(零钱)买地图。你知道见回组怎么走吗?” 德川茂茂肃然道:“请交给我!我这就把见回组的建筑布局图找出来给您!” 说完他就飞快起身,冲进隔壁的房子,徒留三郎一人在噼里啪啦翻箱倒柜的背景音里自言自语:“……我要了布局图吗?算了。” 姑且想着布局图上应该也有路标或者标志性建筑物,三郎施施然收下了这份怎么看都不应该在第一次见面就得到的大礼。不仅是这份非常重要、可以说是事关见回组安危(详见前文的爆炸艺术)的图纸被潦草一卷就塞进腰带里,他连向将军告别的时候都只是随意地挥了下手: “我回去吃饭了,再见。” 很想留人吃饭但是真的只是第一次见面的将军目光依依不舍:“是,请您走好。下次请还要来见我……或者您不觉得冒犯的话,我想请您有空时也能来与我一叙。” “这个随便啦,我目前也没什么事做。啊,差点忘了。” 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三郎从袖子里扒拉了一下,摸出来两枚桂曾经换给他的金灿灿的小判钱币,随意地拍到德川茂茂的手上。 “多少也是因为我的原因入狱的……在见回组被关的人麻烦你照顾了喔!不过说起来吃好喝好也就差不多了吧。” 德川茂茂看着手里小小一枚钱币,克制住了颤抖的冲动,连忙道:“您不必破费。我以个人名义就可以——” “而且你是家康的……孙子?曾孙子?到底第几代啊。”三郎自顾自地纠结道,“多余部分就当见面礼好了——唔哦,我也是长辈了!感觉好奇妙。” 说完,他毫不留恋地推开门——这次是真的离去了。 德川茂茂盯着手里的钱币,良久,才将两枚崭新的新版小判握紧在拳头中,郑重其事招呼重新归来的小姓去取纱布。 刚汇报完毕的小姓尚有些茫然:“将军?请问拿纱布是要做什么?” 德川茂茂:“如果说是有什么能够不洗手的方法的话——” 小姓:“等下等下等下,因为握了手就不洗手吗?!不管是这种想法还是实施方式都很不对吧!?”
第16章 在江户的第十六天 在那次会面结束后,三郎会这么快就再次被召见,并且还碰巧是在桂小太郎炸了见回组的当晚出现,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将军一不小心洗了手颓废得快要死掉了”。 ……该怎么说呢,这个原因好像一点也不让人意外呢。 这一次见面中德川茂茂显然放开了很多,不仅将一代代传下来的A书重新拿给三郎看(三郎十动然拒),还认真地向三郎请教对于政务的处理。 一个已经继任将军好几年的人去向非亲非故的人请教这种事,说出来多少有些不可思议。但德川茂茂的情况确实十分恶劣——首先天人在幕府背后控制、打压幕府权利;其次攘夷志士制造骚乱,不断削弱幕府的威严和影响力;再次德川茂茂空有将军名头,权利早已旁落,这部分权利原本被伯父德川定定一直把持,即使德川定定现已不在,已经被瓜分殆尽的权利一时也难以收取回来;最后,就连这个将军之位也有一桥喜喜在虎视眈眈,由此分离出的新政权一桥派,甚至本身就会做出阻碍幕府政令推行的行为。 而一桥派没能动摇分裂幕府权利,原因只在于他们同样受制于幕府背后的天人。而更加令人无奈的是,只要有天人在压制幕府,幕府的政令就只能偏向天人,而最终备受压榨的平民又为了改变现状而更多地加入攘夷组织,攘夷组织为了能够影响幕府的行事就需要足够的话语权,为此不乏有偏激的行事,这行事影响幕府后幕府又不得不更加依赖幕后的天人来维持统治稳固。 这几乎是一个难以解开的、不断恶化下去的循环。 德川茂茂或许性格上有些天真,但他并不是什么彻头彻尾的笨蛋。他很清楚正是因为自己是个合格的吉祥物,将军之位才会暂时留在他身上——但他仍然认为不能就此保持现状,坐视循环就此持续下去。而在这方面,哪怕没有德川家代代相传的滤镜,任谁也不能否定从被取绰号为“尾张大傻瓜”成长到几乎拿下整个天下的织田信长的政治手腕…… 德川茂茂:“所以这件事要是修改的话……” 三郎:“啊,看起来好麻烦。随你啦。” ……吧?? 德川家康在传下那本世代相传的A书的时候,一定没有告诉他的子孙后代,三郎的政治水平就和这个人的性格一样谜这件事。 如此这般在进行了一段时间你问我答的无效教导后,德川茂茂豁然开朗,三郎昏昏欲睡。之后见回组爆炸、佐佐木异三郎请罪的插曲发生后,德川茂茂也没能如愿让三郎留宿,只能依依不舍看着这个不知道长了几辈的长辈在真选组的护送下离开。 佐佐木异三郎是一点也不意外真选组也在门外、但是不来帮忙只等着看见回组笑话的。他也不打算送上门被嘲笑,而是仍然安静地跪坐在德川茂茂面前。和三郎毫无尊卑认识下的近距离不同,佐佐木异三郎跪坐的位置几近门边,只能模糊看清德川茂茂的五官表情——距离都已如此,就更不用说什么如三郎一样轻松随意地与将军交谈对话了。 十分年轻的将军只是看着三郎离去时背影,仍然是面无表情、颇具威严的样子。但有了目前这错综复杂的现状打底,他这种威严到底能否落到实处,也就只能打一个问号了。佐佐木异三郎不是小姓那样明显的眼线,但也不能算是现任将军的嫡系,因此他只是低着头等待将军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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