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在土方彻底等不下去之前,三郎连收拾都不带收拾的就准备出门了。 表情凶恶但也能称上一句面容英俊的土方十四郎二话不说,配着刀就一跃而起,一边嘴上不客气地呵斥了这位茂茂将军的贵客不顾安危贸然出行,一边飞快地拿起车钥匙三步并做两步地在前面开路。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口嫌体正直。 停车的位置离旅馆大门并不远,只是大门对比起次郎太郎的身高来说略显不足。两个人类当然顺畅无阻地直接出了门,但两个前·付丧神却直愣愣地朝前走然后一头撞到门框上——顺带一提这种场景在之前每次三郎出门时都有发生过。或许是因为损坏了脑子(?),这种撞击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痛不痒,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比起前几次木木呆呆、只要三郎没有发现就持续性撞门口、不撞穿不罢休的场面,这一次他们好歹在被撞了一次后学聪明了些,懂得慢慢屈膝,去试着将身体降低到比门框更低的高度了。 这种身残志坚努力学习的精神真的是茂茂看了都要落泪。 三郎在注意到次郎太郎他们这一次似乎学会了变通,就相当痛快地不去干涉惨遭不幸的下属自强不息的行动,土方十四郎更是左顾右盼,在不时有人经过的这块地方寻找着车辆的停放处——实际上他根本不需要多找,真选组在普通人口中的名声并不优良,停在附近的车以及周围一圈都是标准的真空地带。就算有人接近,恐怕也是桂小太郎那种图谋炸车的攘夷志士之流或者想划车的熊孩子。 ……不对。 在车的旁边,竟然有一个人双手插着口袋、状态颇为闲散地等在旁边。那个人个子不算高大,正好奇般地歪着头透过车窗玻璃去看空荡荡的内里,从土方十四郎的角度只能看到他清爽的后发和一小截侧脸肌肤。他身旁还站着一个剪着妹妹头的少女,同样是背对着三郎他们,只从浴衣袖子里隐约露出的两条白藕一般、写着诸多字符的小臂,正轻快地摇来摇去。而后,她像是发觉了自己正被人注视,突然偏过脸来对着三郎他们露出毫无感情的一瞥。 土方十四郎条件反射地瞪视过去,在他的视野中,那个还饶有兴趣看着车窗的男人已经徐徐转身,露出一张清秀的、看不出攻击性的脸孔。在与土方十四郎对视的瞬间,他的神情已经变得期待而惊喜,目光连忙去捕捉在土方十四郎后一步的三郎身影,道:“是织田先生吗?我等您很久了。” 说完,他似乎才觉得自己的反应过于强烈,笑了笑开始自我介绍起来: “我是藤崎。先前有同事给你留下了不好的印象真是抱歉——所以这一次是由我前来,希望能和你有一次友好的交谈。啊、之前那个虽然说是同事,但我们做的都是不同的事,还请不要因为他的失礼行为就把我也当成那样的人。” 那个同样在车旁的少女无声无息的消失了,或许是走开了。土方十四郎蹙紧了眉,也没有多注意这么一个一闪而逝的人影,将本能的战斗反应勉强归结于“藤崎”出现得有些突然,以及自己与这种过于温和友好且正常(重点)的交流话语的相性不合。真选组副长整个人就像被蚂蚁爬了一样用力地耸起双肩缩后脖子,目光凛冽地上下扫视着这位不速之客。 无论是土方十四郎本身的凶意还是他副长的身份,对于普通人来说都可以算是杀伤力十足。但自称“藤崎”的男子完全没有被惊到——他就和根本不觉得这里还有个人一样,笑容满面地越过了土方十四郎,漫步走向三郎。可他嘴上说着是为了三郎而来,但除了最开始的打招呼以外,他的目光分明随着步子紧紧地锁定了三郎身后的两名终于出了门、高大到完全不可能被遮掩的付丧神,视线从他们肌肉虬结的手臂、狰狞的骨角一路滑去,直至定格在两名大太刀男士几乎一模一样的、瘦削而干枯的脸孔上。 而后他站定在三郎面前,两眼几乎弯成两道圆弧:“这就是你的护卫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长相的人,真是太厉害了!” “我也觉得!”三郎欣然道,“变得更强壮了一看就很厉害!不过对于我来说,还是从前能自由交流的样子比较容易相处吔。” “是吗?我也觉得能够交流的话是相当不错的事,只是免不了要根据性能去选择呢。”藤崎依旧笑得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存在……实在是太惊喜了。那么就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吧。” “我是‘天导众’这次派来的说客,但不是他们的下属,充其量只是被熟人引荐过去的编外人员。作为诚意,万事屋的处刑已经被中止了,后续他们能否被释放取决于你能向‘天导众’给出什么。” “以及,接下来是我私人的请求——” 藤崎一手摁在三郎的肩膀上,态度是不变的诚恳,但声音已经压得稍低了一些,是本人不自知或故作不知的势在必得: “请把你这两个下属给我。” “你只是用他们做护卫吧?夜兔、茶吉尼、辰罗、莲蓬*……你想要什么种族的护卫我都可以帮你联系,想要其他的也没关系。” “如果是要现在让万事屋被释放我也办得到喔?” 三郎困惑地一歪头,顺手就把搭在肩上的手扫下去了:“嗯?什么兔?我对动物没兴趣啦。太郎和次郎对我来说还蛮重要的诶,抱歉了喔,不能给你。” “但你完全不知道它们的用法。”藤崎笃定道,“而且,它们偶尔也会有攻击意图吧?既然是不受控制的家伙,交到我这种对它们更了解的人手上不是更好吗?” “当然啦,我完全尊重你的意思。可是一下子就能达成双赢的场面也是很难得的,拖延久了反而容易有损失——这是我个人的人生感悟,你觉得呢?” “我不觉得啦——” “你这家伙。”被忽视已久的土方十四郎听了半晌,终于忍不下去,直接伸出还带着鞘的刀横在二人之间,朝着藤崎的脸拍过去,在将后者逼退几步后立刻挤了进来,挡在三郎面前,“既然说着尊重别人就离远一点!张口就问人家要下属,你到底是想做什么?!” “诶——我只是不忍心看见良材埋没而已。”藤崎的笑容渐渐消失,但是整个人的身上仍然呈现出一种温和无害的气质,唯独不再笑后的眼睛平静到了冷漠的程度,仿佛与躯壳割裂,“若是非要问我的话……啊,是这个吧!我家的孩子很喜欢这种类型!” 他笃定地重复道: “——他一定很喜欢。” “所以你就在这里假惺惺地说着双赢实际上威逼利诱,你是哪里跑出来的熊家长吗?”土方十四郎扬了扬下巴,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听好了,那两个大块头是自己长了脑子的,虽然就和没长一样,但别随便就把他们当成可以拿来拿去的东西。” “所以我才说,它们在我这里才是良材啊。” 藤崎只是重新露出了微笑,从表情上根本看不出他有没有被土方十四郎的发言冒犯到。他甚至从容地整理了一下袖子,才继续问道: “天导众那边我也可以帮忙说情、对于它们本身我也愿意支付费用和使用人脉……很划算吧织田先生?我是怀着诚心想要让它们到新的环境和变得更好的。” “你这种普通人持有它们的话,更容易引来不好的东西——啊呀,这句算是真心的告诫。” “不行喔。”三郎斩钉截铁道,“毕竟是一直跟着我来了这里的我的刀剑嘛!就不用你操心了!” “被拒绝了……唉,这也没办法啊。”藤崎困扰地叹了口气,竟然没有继续纠缠,“不过我的话还是有效的。如果想通了欢迎随时来找我。” 说完后,他转身走了几步,突然又转过头来,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当然。是它们还在你身边的时候。” 经过了这么一个插曲,尤其是嗅到了最后那句话的威胁味道,土方十四郎一路上的表情都很臭。反倒是毫不犹豫当场拒绝的三郎仍然神情轻松地靠在车后座上,被次郎太刀和太郎太刀一左一右地护卫着。刚刚那个“藤崎”说话的口吻虽然讨人厌,但是也明明白白地说清楚了万事屋的处刑时间本推迟了,两个人纯属是想要亲眼看看才会仍然开车过来。 布告栏上果然已经换了新的处刑公告,大抵是刚贴上去的,公告四周都还有涂了胶水后渗出来的一点湿意。还有不少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看着刑场上三个被关了半个月仍然精神很好的家伙中气十足地叫嚷着: “我要吃饭!就因为被带来处刑,我的早饭才只吃了一半阿鲁!!现在再坐车回去肯定连午饭都要错过了!” “你真被处刑了以后就永远错过早饭和午饭了!!你这是被推到刑场上再劫后余生后能说出来的话吗?就一点点、刚刚就差一点刀就砍下来了啊!!脑袋和脑袋上的毛都要没了啊!” “呵,新八你就是胆子太小了。就算在刑场上也要谈笑自若才能算是真的……” “银桑,你腿在抖喔。” “没抖!我才没有!” “现在是是全身都在抖了啊你在挣扎什么啊!!” “人有三急嘛,其实我这是憋○、憋○、憋○还有憋○导致的——” “闭嘴啊!!我们的读者里可是有女孩子的啊不会想听你这种发言的!!还有你这已经不是三个是四个了,到底是憋了什么才会都消音了?!” “喂,你来给我修修刘海啦,我刘海长长了阿鲁。” “等一下等一下神乐!不要对本来要给你砍头的人说这种话啊!!” 刑场上的万事屋,志村新八以一敌二舌战同伴,应对得相当从容且字字犀利。已经抵达,还没看到人但已经能从这些对话里听出说话的都是谁,土方十四郎也就放松了肩膀,没打算挤进去看个清楚,而是靠在车上,又悠悠地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原本维护刑场秩序的真选组成员看到了他,左顾右盼一会,飞快地跑过来,对他小声地说道:“副长,西乡刚刚也被见回组逮捕了。” 土方十四郎:“……西乡?那个人妖店的?逮捕他的原因是什么?” “也是违反幕府回收法令。”在土方的背后,不知何时落在了车顶上的青年低声道,“不止是西乡,恐怕接下来登势他们也无法独善其身。” “这样吗,还真是……不,这才是最合理的做法吧,以幕府的打算来说。”土方十四郎握紧了刀鞘,冷锐的刀刃一寸寸从鞘中脱离,“多谢你告诉我这些——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混账东西!居然跳到我眼前来,该夸你胆子见长吗桂!” 被土方十四郎突然挥刀袭击的桂小太郎脚一蹬就向后跃下了车顶。他戴着一个只在双眼位置挖了两个洞的蓝色系带*,中气十足、理直气壮地说道:“不是假发,是桂……呜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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