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那是他说的。所以你呢?” 虽然将警告灯误以为是火警,但此时此刻,站在虚面前的青年完全没有被时间的紧迫性裹挟,就如平常一样散漫、随意、理所当然地直视过去。 “我是很心动想要个帮手啦。不过如果实在合不来也不能勉强,面试不就是这样嘛!” 虚似乎思索了一会。在他这个空寂的、冰冷的眼神下,他的一切举止都像是为了去做而做般生硬刻意,但在他张口的时候,那份笑容有如真实般温柔可亲:“我愿意让藤崎尝试去分开我的灵魂和身体,成为所谓的神器。就如他所言,能联系这个星球的阿尔塔纳的我大概是唯一能做到将纠结在这个世界周围的相关线斩断的最强神器——” “所以,这样毁灭起世界也会相当容易的吧?无论是杀死这一个我,还是杀死下一个我,又或者是杀死所有的‘我’诞生的可能性……” “这具□□能够不断复生,这个世界也是一次又一次地堕入战乱之中。这样的重复我已经腻味了。” 这样说着,虚眯了眯眼,像是想到什么东西一样,语气轻快了起来: “我看到了。他身边那个神器的女孩子,在变成神器后也是有自我意志的。实在是很有意思。” 在藤崎的花言巧语中,最初打动虚的并不是藤崎所以为的、夜斗身上连缘分都能“断绝”的才能。而是被作为神器展示使用,在使用者的意志之下仍然能游刃有余地表现出自己想要的武力程度的螭。 “如果有人信仰便是神明,那么脱离了□□的我又如何不是神明?如果那具□□仍然能酝酿出自我意志,那我为何不使用我自己去做我想要的事?这个时候我便觉得,藤崎实在是……” “——向我提出了,很有趣的建议。”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不知弹丸在其下也。* 既没有声嘶力竭的控诉,也没有心如死灰的悲痛。那是从无法选择生死的“虚无”中诞生的痛苦,是平静下的杀机。正因为说出这些话的虚态度如此得风轻云淡,连自身都可以轻易抛舍,才越发显得难以被动摇。 然后三郎啪地一拍掌,轻松道:“这不是正好吗!” “虽然我没太听懂,但好像不会造成其他伤害的样子(不是啊!!)。你这家伙是有什么自我伤害的爱好吗……很不好喔!比起这个,先一起找造成这个的家伙算账看看再决定以后吧!” “算账?” “那个藤原(藤崎)没有和你提过时间溯行军吗?就是那个啦。”三郎主动自觉地朝着虚的方向更走近了一点,“对手就是时间溯行军的boss。之前也有听时之政府的人说什么阿尔塔纳是被时间溯行军破坏后弄出来的措施什么的?说得太绕了没有记住,不过大致的意思就是相互不能打架吧。毕竟要节省能量之类的……咦,这是不是我和你也不能打架的意思?” 【三郎大可不必以身涉险!!】 在三郎越走越近,言语之中透出某些危险苗头的时候,阻止了三郎这一想法的男音……自然是从三郎的身上传来的。 一缕半透明的雾气从三郎口袋中的纸人里冒出,渐渐凝聚成三郎面容一样、但是神情性格都天差地别的青年。尽管已经是死后的存在,但在三郎停下脚步后明智光秀仍然露出了生动的如释重负表情,反倒是三郎仍然是一脸无所谓: “小光就是操心过头了。本来也是差不多的意思。变成式神后这么快就能出来了吗?我不太擅长说明诶,你要来吗” 根本是被三郎的危险发言惊出来的明智光秀颔首道:【请务必让我代劳。】 这自然得到了三郎干脆的应允。随后,半透明的幽魂看向虚,唇角缓慢地泛出一点笑意: 【那么,虚先生,三郎未能言明之事就由我代为说明——】 【不过在此之前,奉劝阁下还是放弃藤原(藤崎)提出的想法。毕竟,不管看上去有多大的可行性,都必定会在我等重返时之政府前归零。】
第133章 在江户的第一百一十八天 此时此刻,明智光秀其实还不知道天照院的基地发生了什么。但是就算不知道,他也能自信地说出这些话——脱离这边的乱局,以局外人的眼光看来,藤崎的致命弱点简直再显眼不过。 因为依仗的人手太少了,因此难以被人动摇;同时也因为依仗的人手太少了,因此只要被撬动哪怕一角都会全盘崩溃。藤崎以情去驭人却做不到以诚换诚,以利诱人却被表面上对自己的有利所吸引,因此他的野心即使再庞大、他本人为此付出再多,也只是一个人的独角戏。 居于藤崎计划核心的,偏偏又不是他本人,而是夜斗。甚至虚本身对于藤崎提议所催生出来的自己的想法,也是建立在夜斗的配合上。 三郎与银时等人返回这个世界,是意图达成时之政府暂时稳定这个世界不在崩溃、以换取这个世界成为针对时间溯行军的奇袭军临时驻地的盟约。藤崎作为可能在其中捣乱的危险分子,不管他是否会自取灭亡,明智光秀都不会容许这一次的目的出现差错。因此,明智光秀的自信不是来自于对地球上某个角落发生的暴打一事的上帝视角,而是更加纯粹的对自身的自信—— 只要需要这么做,他就会不惜一切手段去达成。 正如当年本能寺之变的以身相替。 尽管和虚才是第一次见面,但明智光秀天性的敏锐已经让他意识到应该采取什么样的对话策略。因此他对于藤崎的敌意只是浅浅带过,即使比起三郎,他的视野能更加不受影响地看到满地血渍碎骨,明智光秀也只是习惯性地双手一揣,平静道:【三郎既已提到阁下已经从藤原(藤崎)口中得知时间溯行军一事,那么我就从此处说起。】 这些背景设定对于明智光秀来说已经是耳熟能详,说起来几乎不用停顿。而连死亡都已经失去、只剩下一片虚无的以“虚”为名的男人,终于能借着别人的口,完整地了解自己诞生的原因以及不死的缘由——是和三郎的穿越、明智光秀的诞生一样,是和检非违使的出现一样,是和天照作为人柱一样,作为这个世界自救的一种方式而存在的、本质为自利的“奇迹”。 生不由人,死不由己,实在是乏味至极。 他不可能对三郎或明智光秀存在类似同伴的共情,甚至听完了自己的“身世”之后,这种空虚感也只是有增无减。但是从这种并不认同自己出生的“原因”亦或是“使命”的无言反抗中,他又隐约捕捉到一点自己真实存在的实感——如同过去的一抹微笑又在身体中悄然复苏,这样的如鲠在喉的、只有活着才会察觉到的不快。 “就算如你所说,那又怎么样。” 虚对着明智光秀,也同时对着身躯里的自己说道。 “我诞生的时候没人告诉我要做什么,相应地我要死亡也不需要别人告诉我如何选择。即使是阻碍我的是‘我’,我也要让一切如我的想法发展下去——你们对于我,又能做什么呢?” 死亡的气息又悄然弥漫开来。血迹因为时间的流逝已经变得有些黏稠,但逐渐腐败的气味从始至终有增无减。沐浴在在虚无声张扬出的杀意中,三郎若有所觉,但仍然面无惧色—— 对于经历过无数战役、践踏过无数鲜血的战国大名而言,这也只不过是与和万事屋一起抢火锅一样的“常态”。 时至此时仍然能有这种胆色,虚也终于自空虚乏味而生的杀意中对他稍稍侧目。而紧接着,三郎又散漫且有点莫名其妙地说道: “……原本就没打算做什么啊?” “毕竟我们那边干完了,这里的世界就会逐渐恢复常态。阿尔塔纳这种保护措施也会被淘汰,不用做什么你也会自然消失吧。啊,虽然好像不会这么快不过反正不会要一百年这么夸张!” 三郎自顾自道。 “嗯,因为怎么想你的战斗力都很高啊!不用上有点可惜。不过实在招聘不过来也没办法,我觉得要制服你应该很麻烦,所以可以请你在我们打仗的时候不要和茂茂敌对吗?” “临时据点骚乱起来很麻烦啊。” “……” 完全没有遇见过,放弃得这么果决,说话却如此得……仿佛理所当然的角色。 虚不由得哂笑道:“你向我提出这些请求的依仗又是什么呢” 然而就是在这一瞬间,仿佛又有什么新的变故发生,他耳边嘈杂的秽气低语如被净化般消失得干干净净。被他如此质询的三郎仍然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变化,但应和着虚的话,那个有些熟悉的、刀剑的森冷之气也已经浮现,和三郎的态度相比实在是违和得过于明显。 应该是…… 难得能够与他交战数十刀而不见败落的,付丧神的气息。 敏锐地察觉到了虚在刚刚一剎的情绪波动,明智光秀轻轻抬手,凭空轻抚了几下后将刀剑付丧神的气息又归于了无形,随后慢条斯理地接着道:【虚先生。你想要做什么,我们无从干涉,也没有立场去了解——但是,我们出现在这,我们即是这世界的变故。】 【如果你会期待藤原(藤崎)带来的新发展的话,那么我们的新发展是否可请你拨冗一观?虽说不管你是否接受,时之政府都会照常插手——但是,是否会对这世界(阿尔塔纳)造成影响,想来没有人能够比你更清楚。】 【正如三郎所言,我们与你成立合作,必定是双向选择。】 不如说,这才是虚的人生中更为熟悉的强硬态度。但是这强硬之下,又似乎和幕府、天导众之流有根本上的差别。他仿佛处在一个中间点,无论是拒绝还是同意都没有充足的理由,但是这个乏味的选项竟然能摆在他面前让他驻足,这本身就是一件异常的事。 ……不快。 甚至这不快本身也显得轻浮浅淡,更加类似普通人的烦躁—— “啊对了,说起来招聘应该先报我这边能开的工资吧?不好意思喔,完全忘了。”三郎突然猛地一拍手,随后当着虚的面,就伸手掏进四维空间袋,揪着什么往外一拽。 金色、灰色、青色的圆形小球就如漫天星星般洒了一地,在警告灯的红光下骨碌碌地相互撞击,即使被红光扫过、底下还衬着血迹,但依旧透出玉石般的惊人的莹润之美,里面的小人也活灵活现。比起价值本身更加重要的,则是这些小球身上纯粹天然的灵气,与它本身的特性—— 这是藤崎原本想借以换取在天导众处的话语权、却最终因为身为人类只得到了后者会无视前者在天照院进出和夺权时使用的,“能容纳些微阿尔塔纳的道具”。 或者说另一个名字:“刀装”。 “藤原好像很需要这个,我觉得可能你们天什么院也会要这个。”三郎道,“我是搞不懂你们天什么众和天什么院的关系啦。不过如果是同一个的话,当初从茂茂那边抢走的你们要还给茂茂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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