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想象这样的生活,特别是当你无能为力时,这样的“看见”就显得更为可憎。 而这样的生活,小田切晴最起码过到了十四岁。 这是怎样的窒息感? 他忽然想起小田切幼年的孤僻少话,好像一切都有了正当的理由。 似乎是看他还不够沉默似的,小田切扬起眉继续补充道。 “例如你手里的弓,过去的我只要看一眼,就能知道它是什么构造,从哪里能够加强,哪里又是它最薄弱的地方——只需一击,就可以破坏。” “这样的生活,我其实活得很无趣,但我的家人对我很好,我也很爱她们,就这样一直拖到上小学的时候。” “——我看到了你。” “你在我面前,是半透明的,就是说,在所有人之中,你非常特别。我一开始对你兴趣不大,只是觉得长大后应该就能看透你了,但你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我就找时间跟着你去到你家。” “接下来的事你应该有印象,我透过你家的玻璃,看到了妖怪。” “我现在还能记起当年和你的对话,傻乎乎地,却让我第一次发现,啊,原来这世界上竟然还有如此怪异的事物,在我眼里的妖怪美丽至极。” “因为我在它们身上看不到任何东西,还有什么比未知更迷人的呢?” 讲到这里,小田切决定略过他刚才已经说过的事情,直接跳到关键部分。 “我保持着对『异常』的执着直到如今,就算是你现在问我,我也不会后悔——用那种力量,交换到这副眼镜。” 说着,他把眼镜取下来递给幼驯染。 的场静司把眼镜捏在指尖翻看几遍,也没找到这副眼镜的特异之处。 但他现在很清楚,小田切“看见”的力量,就源自这副眼镜。 小田切还在讲着。 他已经不在意的场静司有没有在听了,他关心的,只是要将这个故事讲下去。 “我和一个人做了交易,不,应该不能说是人,那个时候他应该差一步就能成神了吧。” “如果不是他,我绝不会知道原来我的身上,还背负着如此重要的命运。” 重要到,让高天原八百万神明冷眼旁观他的痛苦与失败。 小田切不禁冷笑出声。 ——只因为,这是命中注定。 ---- 作者有话要说: 苏、苏起来了! 小晴的设定开始完整了 五十多章我终于写到了 小晴真的很苏,但是最多是个辅助哈哈 希望这波能稳住,可恶,太难了
第55章 大阴阳师 那是小田切十四岁的暑假。 也是他和的场静司冷战的最高峰。 他几乎日日夜夜在家中祈祷, 写下文字,祈求神明让他变得和的场静司“相同”。 他听说山上的神社很有名,就一个人跑到神社祈愿, 一次两次, 三次四次, 直到如愿以偿。 白发的神明就那样降落人间, 降落在他面前。 十四岁的他还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看得到神明的容颜。 精致俊美得不似凡人。 也是,这可是神明大人呢。 看着就像正经神,和某个手汗多到神器厌烦的菜鸡不一样。 但白发神明纠正了他。 然后告诉了他神明的名字。 又或者说, 半神。的名字。 ——安倍晴明。 他惊骇到无法出声。 安倍晴明却只是笑笑, 将他的私心一语道破。 他可以看不到妖怪,也可以忍耐名取周一, 但他不想忘记夜斗神, 不想一辈子无法与『彼世』结缘。 即使夜斗只是个收费五円, 手汗超多,神器经常跑掉的末流神明也一样。 如果他永远只能靠夜斗提醒, 总有一日他会受不了夜斗的伤心目光离去。 桩桩件件, 在他心里沉积, 直到这个夏天才彻底爆发出来。 简直是迟来的叛逆。 于是他把一切都讲给安培晴明听,从他的特殊, 讲到他人的特殊。 传说中的白狐之子将这些他没有意识到的埋怨和憧憬全盘接受,而后忽然问他, 听说过什么叫命运吗? 他当然听过。小田切不止一次地想问神问天, 为什么是他拥有这样的能力, 又为什么让的场静司出现在他面前,将这样光怪陆离的世界带给他, 却又告诉他你生来就和这样的世界无缘。 他曾怨恨过,但又觉得自己像个傻瓜,明明都从夜斗那里听说过神明的傲慢,又为何要自取其辱。 但那时他已经释然,既然世上真的存在八百万神明,比起怨恨不应该是祈祷更有用吗? 就像现在,通过祈祷,真的有神明降落在他的面前。 他点点头,笑着说自己当然知道。 那你知道你的命运吗?安倍晴明接着问道。 ……他不知道。 应该说,任何人都不可能知道。 但是安倍晴明知道。 又或者说,他知道『小田切晴』的命运。 他向他解释了他与生俱来的那种力量,和未来他所需要面对的一切。 事无巨细。 那你为什么要对他解释这么多呢? 小田切不认为知晓一个人的命运这种话,是随随便便就能被说出口的。 安倍晴明为他解惑。 ——因为他想扭转小田切晴的命运。 而且,他也做到了。 安倍晴明修改了小田切晴的因果律,将『超越者』的命运从他身上剥离。 用一种小田切至今为止都没猜到的方式,让他得以用异能力换取可以看见『真实』的眼镜。 从此,『小田切晴』就成了独立的个体。 超脱于命运之外。 小田切很感谢这位白发的神明大人,虽然他始终坚持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阴阳师,但小田切还是日复一日来神社同他讲话,偶尔被其他事绊住,也会写信找善良的小妖怪送到安倍晴明手边。 他们相处了整整三十个日夜,在三十天结束之后,安倍晴明突然消失,就像他来得时候那样,无声无息。 再然后小田切就去了横滨求学,中间又发生过很多事情,直至今日他才有机会再来这座神社。 但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就连当年神社很有人气的陶土招财猫,都不知道散落在什么地方,可能早就摔破了吧。 他笑着向幼驯染讲道。 “命运啊……” 的场静司感叹道。 “你不想问问我原来的命运是什么吗?”小田切有点意外,“我还以为你对这个会很感兴趣的呢。” “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这倒也没错。 小田切若有所思。 他倒没想过有什么好对小静隐瞒的,只是有些事情时间太过久远,牵扯也太多,他能说的也没几件,告诉对方也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但他又突然起兴,想要对小静说点什么。 “那我略过中间过程,直接跟你说结果怎么样?” 的场瞥了他一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但小田切已经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 “好嘛,我知道了,你不想听我就不说。” 但没一会儿他就又变卦了,又或者说,是这几年在外的任性本性上线了。 “不行,我还是要说。” 没给幼驯染反应的机会,小田切就飞速补上后半句。 “『小田切晴』会在二十岁时死去。” ? 的场静司想过无数结局,但从未想过自己的幼驯染原本会在这么轻的年纪死去。 小田切像看穿了他的想法般解释道:“这世界上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嘛,就例如,战争什么的。” “战争?” 现在的时代和平得很,又哪来什么战争? 问题在于,的场静司明确知道小田切绝不会无的放矢,但他也确实无法理解这个举例。 “嘘。”小田切把右手食指竖在唇边,笑了笑:“剩下的,就不是小静能知道的东西了哟。” “我们该回家啦。” * “我想起来哪里听到过你那个便宜舅舅的声音了夏目!” 被猫咪老师沉重的爱扑了个满怀的夏目低头看向怀中的保护者。 “在哪里?” “就在神社!我被封印的那个神社!当年我的封印有所松动,然后就来了个阴阳师想要重新封印我……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那个小田切,应该和阴阳师做了一笔交易。” 夏目对探听别人隐私充满抗拒,在他准备制止猫咪老师继续说下去时,却被猫咪老师难得的严肃神态一下震住。 “你听我说,夏目。” “我不知道小田切付出的是什么代价,但就我所知,那个阴阳师,在做完交易后,就失去了成神的权利。” “那是个离成神就差一步的阴阳师,结果到了最后,连为我重新封印的力量都消失无踪——无论他们之间的交易内容是什么,都绝对违背了高天原的意愿。” “你最好离他远一点,以免被不讲理的神明波及。” 夏目想起还在小田切公寓里住着的小纲吉,实在没办法答应猫咪老师离人远一点,只好挑出看起来不那么重要的部分问一问:“差一点就成神的阴阳师?” “说起来,无论是在人类还是妖怪界他应该都很有名吧——大阴阳师、安倍晴明。” * 他本来会在二十岁的时候死去。 十四岁的小田切晴听到时差点打翻手中的茶杯,但二十一岁的小田切晴已经能对此一笑置之。 一是他早就逃过死劫,二是年岁渐长后他对死亡也已经有全新的见解。 安倍晴明对他说的“命运”,无一不戏剧性地在他生命中出现,他也顺利地通过预判一一躲过。 每当“命中注定”发生,他就为过去和白发神明的相遇感到庆幸。 如果不是提前得知这些事情,他的反应大概会和命运中完全相同,像个提线木偶一般惹人发笑。 那群令人恶心的神明该多高兴啊,操纵着一个又一个生命,在他们写好的剧本上拼命演绎人生,或喜或悲,全都是命中注定。 就好像他小田切晴,合该在十八岁那年失去双亲,然后就孤独地为国家奔赴战场,死在异能者战争的第一线一样。 他并不讨厌为国而战,但他讨厌双亲死去,孤身一人的未来。 『小田切晴』的手,握不住任何东西。这就是那群神明想要的不是吗?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成就一个新的神明—— 多么令人作呕。 小田切想想就想吐。 人为制造的苦难,与生俱来的天赋,一切的一切集于一身,目标只是一个以人身成神的未来。 凭什么啊?凭什么是他要遭受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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