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不速之客笑笑,放在往日,他俩定是要掰扯互损几句,才好连蒙带猜地交易情报。可今日冲矢昴对他却像陌生人似的,眼中带着不可言说的同情。 他倒退一步,在安室透戒备的打量中,侧身迎身后的女人走进来。 “母亲。”他说。 一物降一物。浅发的女人抱着双臂走进来,墨镜下的目光挑剔打量这座小店,然后转回自己的好大儿身上。 “你曾经告诉过我,会和本土的警察打好关系。”她落下墨镜,露出和赤井秀一相似的一双眼,“秀一,告诉我是不是这样。” 看清那双眼睛,安室透一点也不会怀疑她与赤井秀一间的血缘关系。他看向冲矢昴。 “得了,妈妈。”赤井秀一说,“就算是你,都没有轻易和我共享情报。别说那种不切实际的事了。” 安室透冷笑一声:“的确——和FBI合作?那可不是我能决定的事。” 他扯下围裙,确认咖啡厅内的摄像头仍处于关闭状态,毫不客气地直呼对方名字: “赤井秀一。我想你有必要介绍一下这名女士。” “正是如此。”玛丽走到卡座旁边,撂下墨镜,“秀一,我向你提过几次礼仪上的问题,你总是疏忽这些……” 她的教育带着不容人打断的威严,安室透头回见到FBI的王牌探员如此吃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而赤井秀一则像习惯了似的,只是一耸肩: “好吧。玛丽·赤井,她是我的母亲。” “初次见面。”玛丽与他握手。安室透摸到她指腹间隐约的枪茧,不动声色又记了一笔。 “你可能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出现在日本。”她松开安室透的手,施施然坐下,交叠的小腿上可以看见流畅的肌肉轮廓。 “不过,介于我们这边已经先介绍了自己……礼尚往来 ,我想门口的那位先生,也需要一次自我介绍的机会。” 经过系统训练的武力,出色的洞察力和警惕心——这名女士绝非简单人物。她坐在这里,想必也绝不仅是FBI探员的母亲的身份。安室透心底咋舌,顺着她的视线的看向门口,那果然有一道模糊的影子。 安室透叹息,道:“景光。” 他走上前去,拉开了门,那果然站着熟悉发小得身影。诸伏景光看见他,又注意到其他几人的存在,不免有点意外,说:“零……” “嘘。”安室透竖起食指,将他拉进来,以防万一,干脆锁上店门。 他压低声音,飞快地问:“你怎么来了。” 提起这个,诸伏景光便好气又好笑,反问他:“你倒问我?不如说说,蜜勒米尔是怎么回事。” 安室透转念便知,是风见裕也说漏了嘴,或者歪曲了他的本意,以为上司有重要事情要交代,忙不迭通知诸伏警官来了。 可惜这会不是说话的好时候。 赤井秀一闻言,在旁一挑眉,半点没打算掩盖自己偷听的事实,很不客气地插话进来:“蜜勒米尔?你找到他了?” 为私为公,安室透都不想告诉他。因而他只是哼了一声,提醒:“先前可不见你关心他。” “毕竟,我的身体状况会让他分心。”玛丽忽然开口,圆场道,“那个将解药交给你的男孩,就是他们口中的蜜勒米尔,他遇到危险了——是这样么,秀一?” 赤井秀一点头,又摇头,说:“大致如此,不过,研制出那种药的并不是他。” 玛丽道:“既如此,你便应当保护好他,儿子。还是说,FBI是这样教你做事的?” 面对母亲,赤井秀一不能说辩解的话,一昧点头。然而安室透听见这般言论,却只想冷笑: “不劳费心,在日本,这种事警方就能做好。” “是吗?” 玛丽笑笑,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她的轻蔑态度倒是和赤井秀一一脉相承,有意无意让安室透回想起久川埴的现状,从而感到更加烦躁。 他眉峰一挑,正准备送客,却感觉肩上被沉沉一压,然后许久没说话的诸伏景光开口了。 “语言上的承诺或许很容易。”他保存微笑,彬彬有礼地道,“那么,我是否能将赤井君的态度推及整个FBI?而FBI的诸位,又愿意提供怎样的资源呢?” 安室透被他提醒,蓦地意识到赤井秀一背后所代表的立场,他重新评估FBI——也许还有SIS,这些境外组织能为公安带来的价值,不由眯了眯眼睛。 “嗯……原来如此。”他看见赤井秀一脸上的表情变化,想起前些日子在工藤宅的交易不顺,以牙还牙似的说, “等价交换,对吧,赤井秀一?” 他们对视片刻,诸伏景光体会到两人间水火不容的氛围,便避开些许,又见安室透放在吧台上的手机呼吸灯闪了闪,仿佛有消息。 安室透说:“……当然不行,FBI。公安在自己的辖区内行动,根本不需要FBI的人手。” 赤井秀一笑道:“不需要——是么?我以为,贵方在战略布局上碍于狙击手的客观条件,常常不能采取最优的方案……” “噢——”安室透眯着眼睛,意味深长,“这位先生,您的意思是……?” “我就是最有价值的资源。”赤井秀一这样说。他的态度相当自信,那是当然,没有人会质疑银色子弹本身的能力,而安室透恰好对这一事实十分不爽。 他张了张口,正欲泼下一盆冷水,手边却被诸伏景光碰了碰,塞进一部手机。 安室透皱了皱眉,按亮屏幕。刚打开手机就有电话进来,再看署名,竟是江户川柯南。今天是什么日子,所有人蜂拥似的来找他,安室透接通电话,听见那头传来小侦探着急的声音: “昴先生去了你那里,对不对!” “怎么了,柯南君?”安室透不作回答,反问道,“你们找他什么事?” “灰原想起了那个组织的新线索,和朗姆有关。”柯南大抵正匆匆忙忙往波罗赶,跑动时的喘息十分明显。 “他的确在我这里。”安室透说,他看了一眼对面的赤井秀一,可耻地承认,他大抵更受侦探信任。他简单转述:“柯南君在来的路上,据他所说,他们找到新的线索。” 赤井秀一不意外地笑笑:“和那个组织有关?” “和那个组织有关。”安室透说。然后他忽的一笑,将挂断电话的手机塞回给他的发小,倾身靠在吧台上,摆出谈判的架势: “不过,在他来前——不如听听我的筹码吧,赤井秀一。”
第89章 安室透4 “不如先听听我的筹码吧,赤井秀一。 ” 安室透从手边拿过一本薄本,诸伏景光一眼看出那是老物件了,用的是二三十余年前的大学中流行的式样。安室透随意翻了翻,展开扉页,露出其上龙飞凤舞的名字: 「青田诚一郎」。 “我昨天遇见蜜勒米尔,他在我枕头下留下这本书。”他尽量略过自己看来不算重要的部分,重点讲他据此而生的推论,“显而易见,这是青田诚一郎的研究笔记。从他的研究内容中,可以一窥得组织招揽他的目的。” “原来如此,他们招揽科学家,以实现自己的目的。”赤井秀一顺着他的思路,推测道,“他们招揽宫野氏,也几乎是同样的时间。” “……不、等等。”诸伏景光眉头一皱,关注点与众不同,“你说‘枕头下’——那是怎么回事?” 安室透干咳起来,给过分敏锐的发小使眼色,说“这不是重点”。幸而赤井玛丽开口,将话题拐回来。她对无关紧要的八卦毫不感兴趣,今日拜访的目的极为明确,如鹰隼般咬住情报后就不会松口。 “那个药物能让人返老还童。那个组织,他们觊觎生命的永恒。”她说,“青田医生的研究方向,想来不会相差太远。他在十余年前发布了数篇延长寿命相关的论文,这才引起组织的注意。” “确是如此。”安室透道,“在此之前,我们光知道他在脑机手术方面颇有建树,他的论文也大都与此相关——但组织没理由平白盯上他,倘若有心去查他更早些年间的理论研究,就能发现他的真正目的。” 说到这,他语气微微一顿,仿若不可察般叹了口气,“通过脑机携带记忆,将一个人的思想,凭媒介转移到另一人的脑中,便可视为永生。” “永生。”诸伏景光喃喃,“那个组织对此,似乎格外执着。” “那是因为……”赤井玛丽的话说到一半,波罗咖啡厅的门忽的被碰碰敲响,她适时噤声,看安室透将门打开,变小的侦探风风火火地冲进来,心有灵犀一般,接上了未完的话: “是乌丸莲耶!”他说,“被组织杀死的羽田浩司,他在留下了关于那个BOSS的死前讯息,将UMASACARA重新排列,就是乌丸莲耶(CARASUMA)的罗马音——那个本该在四十年前过世的资本家……他在追求永生!” “是的,永生。”玛丽淡淡地开口,“唯上帝能得到永生。”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妄想。”安室透冷冷说,“总有人狂妄到以为金钱能带来一切,可惜,在日本没有耶稣。” 他无端愤怒,恼那一切痛苦和悲剧,竟都源于权贵者的私心。少年的踌躇、迷茫和不安,他的愧怍、自责和哀伤,都是妄为贪婪者的过错。四十年前某人的一念之差,奠定多少与久川埴相仿的孩子的命运。 他本该平凡地进入学校,高中毕业后,升学或选择工作;出于父辈的影响或兴趣本身,肆意选择医学或其他专业;加入某个社团,有一群友人,在放学路上经过种满樱花树的长长道路,然后在转过街角的夕阳余晖下……再一次,与自己相遇。 - 安室透在下班路上见到贝尔摩德的车,她等了大抵有一会了,很不耐烦地按着喇叭。 山雨欲来的时刻,人和事都扎堆似的到来,不给人一点喘息的时间。安室透揉了揉眉心,难得感到些许疲惫——厌烦的心情谁都会有,此时他尤其理解久川埴为何如此厌恶工作。可再如何不想见组织的人,贝尔摩德有事相商,他依然拒绝不得。 安室透拉开眼前的车门,德托马索的内饰沾染着女明星独有的香水味,他看见女人正靠在方向盘上发呆。 “你来了,波本。”听见门开的动静,贝尔摩德变脸似的歪过头,言笑晏晏地望向他。安室透看她的表情,知道她触景生情,想起米花五町目的少女和那男孩。他耸了耸肩,很有眼力见地坐进副驾,轻声叹了句: “楼上事务所里的那个男孩,今天好像留宿在他朋友家里了,居然现在没回来。” 贝尔摩德的眼神微闪,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看来她心不在焉的原因不全在此。安室透提起警惕,又试探道:“所以,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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