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哪怕孤身一人赴会,也要拒绝久川埴以男伴身份协同,果真是毫不掩饰的嫌弃吗……! 久川埴站在保镖所属的小房间里,在对方怀疑的视线下完全无所遁逃,他无可奈何地一闭眼睛,恼火地压低声音: “喂,你……!” “你的气质和某个我认识的人挺像。” 赤井秀一终于开口,他默不作声时给人的威压太过强烈,这下久川埴总算感觉能透的过起了, “但身高不同,长相也不抱歉,是我认错了人。” 不知是真是假,总之他这样说。 这里是波士顿中心,由哈佛医学院主办的医药企业峰会附属的小型宴会上,相关领域的大拿和商人们觥筹交错、往来密切,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当然,其下不乏暗流涌动。 “这里的某位高管不日前收到一封威胁信,声称他在今天即将进行提案的新型药物将成为人类灭绝的元凶,而他会肃清这一切。” 他的突然坦白稍微有点出乎久川埴意料,他眨眨眼睛,犹豫地表示:“……这些都和我和我的雇主无关。” “没错。”赤井秀一颔首,他取下那幅墨镜,露出其下清亮的绿色眼眸, “顺便一提,你的伪装稍微有点破绽,先生。但还过得去,可惜我还是个侦探,你知道的。” 他轻巧地敲敲额角,久川埴顿时明白自己被他诈了一回,稍显赌气地踢了踢挤脚的鞋尖,内增高的鞋垫极大妨碍了舒适性——可惜这点牺牲在伪装上并无作用。 “我知道了。”他顿时觉得丧气。 自久川埴师从贝尔摩德学习变装不久后,就明白自己绝无这方面的天分,难怪青田诚一郎身为全科天才却始终不碰整形外科,捏脸的确是门技术活。 出门前贝尔摩德曾评价他为“照着男模脸都能画成细狗”的奇人,像在评价一位戏路过窄的肥皂剧演员,声称久川埴“只能骗骗琴酒那样没有防骗意识的外行人”。 久川埴对她日常中对琴酒奚落已经习惯了,不然怎么说他俩还有关于“马丁尼”的绯闻呢。他更在乎的是之前的那句点评: “我明明尽力了的,贝尔摩德……” “当然,世间尽是尽力了也做不到的事。”金发魔女竖起一根食指,悄声告诉久川埴一个努力之外的秘诀, “一个忠告,蜜勒米尔,只是糊弄陌生人,这样也就足够了。” “嘘——只要微笑就好啦。” - 于是久川埴适时地决定闭嘴。FBI从他这毫无节制地攫取情报的行为,他早就厌烦了,估计再这样下去,一旦发现内部也很难对他通融,到那时可就遭了! 他可是要混到组织覆灭的人呢! 他以极明确地态度拒绝与赤井秀一继续交谈,躲到不知哪个彪形大汉身后,连视线隔绝了接触。正好埋在耳内的通讯器也开始传来贝尔摩德的声音,他们的计划要在晚宴开始前行动结束,为了从根本上断绝资料流出的可能性。 某个开制药公司的商人早年间参与资助过组织的研究,他手头留有关于核心药物的只言片语,一开始并不构成威胁。类似人物在组织早年发展时有过不少,大部分都被威慑后封了口,这位大约是一名漏网之鱼。 倘若他就此安安分分地遵纪守法,只怕他的档案也就此淹没在组织数年前的资料库中,双方都相安无事。可惜这位先生眼见企业经年来经营不善,为了拉来融资,竟打起“对抗时间”的药物名头来——顿时就激发了组织的关注。 这位名叫丹尼尔姓井上的先生,本想趁着今天的酒宴为炒热他的新概念发表一番公开演讲,谁知却提前收到了一封骇人的恐吓信。 如果他能再胆小一些,就此打消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那久川埴今天就能心安理得地休息了——贝尔摩德和他原计划趁其不备,提前销毁他手上软盘资料的。 久川埴遗憾的叹了口气,颇生出些“恨铁不成钢”的心情。耳机里贝尔摩德已不耐烦地催促了数遍,久川埴碍于赤井秀一无所不在的目光下,实在难以脱逃。 他微微偏过脸去,干脆抬手将通讯器取下来,一回头正撞见某人还在冲他微笑,也不知看出他皮下身份没有,心情不免更加郁闷。 此时饶是他再次重申己方绝无灭口的计划,大概也没人相信了吧。一封意料外的恐吓信引得FBI与酒厂双方俱是猜忌重重,策划搞事的家伙说不定是个天才来着。 不过,既然还有第三方人物预备从中作梗,久川埴根本不愁场面还不够混乱的——混乱,就是机会。 等着就是了。 ……等待,他唯独擅长这个。久川埴这样安慰自己,挑眉冲某个FBI回以微笑,两人间的对峙尚未持续片刻,下一秒果不其然听见一声巨响,随之四周光线俱暗了下来。 宴席所在的厅堂四周都灭了灯,考虑到许久也不见备用电源启用,大约是电路传输的部件一齐出了故障。至于原因,恐怕唯有人为,如此大规模对配点设施的破坏,估计只有微型□□才做的到。 他趁着混乱一点点往门口处挪,总算摸到走廊时又依然被拦下——那是某个久川埴此时最想远离的人物。 “抱歉,这位同僚。”对方笑得很假,道歉也很客套,“安保相关的人员不能随意走动,这是规矩。” “抱歉。”久川埴学他扯动嘴角的角度,一样露出一个假笑,也不知摸黑的时候谁能看清这些, “我的雇主是名怕黑的女士,我想她现在正需要帮助。” “即便如此。”赤井秀一——伪装成酒店安保人员的银弹先生,这样说道。他彻底不打算给久川留退路,一针见血地警告: “这是规定,FBI已经接受这个案件,建议无关人员还请不要随意走动才好。” ……诶? 久川埴一时哑口无言,就像看见狼人杀里有人猝不及防突然摊牌,然后随手指到了作为黑方的自己发金水。 “无关人员”,听听这话,他还以为自己早就暴露了呢。 赤井秀一的目光直直注视面前的男人,他身上的违和感重得几乎要溢出来了——如此拙劣的手法一看就不是千面魔女的手笔,但想必,多少也与组织有关。 最初他的推理从未往蜜勒米尔身上想过,毕竟医疗组的年轻组长向来多做后勤少干实事,但是嘛……他将目光从那双明显内增高的皮鞋上挪开,又暗自估计一番对方的高度,连自己也颇感意外地下了结论。 这个身高,又是组织派往美利坚的代号成员,在FBI的记录里似乎只剩他了。 ——蜜勒米尔,他怎么会在这里? 如果让久川埴听见这满腹疑虑,估计马上要大大感谢。世上没有比贝尔摩德梗任性妄为且一意孤行的长辈了,久川埴只跟她学了两周手艺,连入门级都算不上呢,立马就被她打着“检验成果”的名号拉来作劳动力了。 说真的,他一届手无缚鸡之力的医疗人员,能帮到什么嘛……! 二人间的氛围一时陷入诡异的安静——而“安静”一词真不愧为千面魔女的要诀之一,等着等着就容易发生变故。 简而言之,前厅出事了。 学术和商界的权贵名流所聚集的宴厅处传来令人不安的骚动,偶尔有女士的小声惊呼,恐惧的抽泣声隐约传来,配合赤井秀一从耳麦里听见便衣的同伴实时汇报的情况,一切都显得异常纷乱。 他有必要及时赶到,FBI对局面的控制在此时已稍显无力,毕竟缴纳税款的商贾人士几乎不能强硬压制。赤井秀一最后留下一个深深的目光,在久川埴的目送下背身快步离开,消失在拐角。 “回去你的房间,原地待命。” 不知是嘱咐还是命令,赤井秀一临走前说。 但是,“待命”?怎么可能呢? 久川埴自然是不可能乖乖地、逗留在旁人指示的地方等待的,他是那种毒圈还没接近就开始谋划逃生路线的玩家,此时当然要牢牢抓紧好不容易得来的自由身份。 保镖找雇主,天经地义,理所应当。 ——因此久川埴难得一次主动打开了工作手机,然后果不其然在上面看见一排一模一样的未接电话,无一例外均来自他的雇主,某位莎朗·威斯通女士。 要在一片漆黑的环境中按亮屏幕估计是件挺有挑战性的事,贝尔摩德却能轻易做到,且并不引起任何人注意。 她把久川埴设成了电话的紧急联系人,仅通过长按电源键就能呼出,这从雇佣关系上也很说得通……不过,一番费心安排唯独没预料到久川埴真是位行动经验欠乏人士,他一个电话也没接到,此时盯着那篇红彤彤的来电记录,浑身从内而外一阵恶寒。 他大概要被某个睚眦必报的魔女报复好久! ——可能贝尔摩德确实遇到了难以脱身的情况,再戴通讯也联络不上。久川埴在心底默默为她画了十字,决定先去目标房间探察一眼,能顺势完成任务当然皆大欢喜,即便有什么意外,那也能说是因为摸黑迷路。 理由很完全,于是他心安理得地刷开井上休息室的房门,用的是事先在前台挂失的房卡,存放资料的软盘还插在电脑上,原来井上丹尼尔也是个临时抱佛脚的述标人。 久川埴不费多少力气就以物理方式将其损毁,任务到此总算大体完成,他的心情随之轻松不少。然后要面临的下一个问题就是…… 贝尔摩德。
第33章 井上丹尼尔 贝尔摩德,她不知碰上了怎样的倒霉境况,到这时依旧没有音讯。 实话说,久川埴不是很想再掺和进麻烦事里,他有种冥冥的预感,那是比面对银色子弹还要棘手的事情——不过,介于他和贝尔摩德的教学关系才刚刚有了进展,在这时得罪她显然不是好主意。 只能去了,他在心底叹息: 加班是世间最讨厌的事,主动选择加班更是。 久川埴从二楼露台绕至前厅,在后门外的走廊上不出意料地被拦下,带着马萨诸塞州警徽的壮汉显然不那么好说话: “喂,你是什么人。” “打扰了,先生。”久川埴谨记自己的保镖身份,很熟练地摸出只名牌的烟来,“我的雇主在里面,我来找她——请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警官咬着滤嘴上下扫视他,仍然不为所动的样子:“保镖?保镖不让进,无关人员禁止走动,不知道吗!” “……拜托拜托,通融一下吧。” 久川埴浅浅一笑,将剩余的整包烟塞进他手里,对方并没有拒绝,但也不说话,只是刁难似的反复打量他。 如若不是还有伪装,此时他早就恼了。但此时此刻久川埴只能讨好地扯着嘴角尬笑,衣摆下的小型手枪正硬邦邦抵着他的腰,像某种明晃晃的反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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