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日子过得不顺心的愚民才会动怒,也只有不成熟的无聊家伙才会吃味,“动怒?本大爷从来不会有这种需求。” “是。”,忍足摊手轻叹,点头道:“Atobe,你说的都对。” ‘胡言乱语’这话似乎苛责的力道不够,‘胡说八道’还有欲盖弥彰的嫌疑,迹部只好在舌尖上转了一圈,自己咽了:“——真是不华丽的家伙” 真田送幸村回教练区,夕阳即将落下,玉霞将两人的身影拖长,也将一路的沉默拖得更加明显。 路上人影稀疏,真田目光随着那翩飞飘动的外套移动,数次张了张口,但偏偏气音刚砸出一点,又不知从哪里问起…… Yukimura不喜他和Tezuka比赛,是怕他会再败? 但日后迟早会遇上,他势必要在这之前蓄足打败Tezuka这个宿敌的全部实力,这样,他才能毫无保留地……“——Yukimura。” 幸村抱臂转过身来,目光流转过幼驯染难得的仓促和不自然。 真田默默凝视他,素来的冷静稳重在这一刻间好像也不顶用,剑眉微聚后,良久,似下定决心般道:“倘若,” “倘若你认为,现在的我,”,真田喉咙似有堵意,手指沿着黑色的帽檐,最后无声遮挡去幸村沉静的视线,才继续,“——还没有击败Tezuka的绝对实力,最终会堕没了王者立海大的威名,那么我会将这一战压后。” 他抬头,目光如炬:“直到有一天,我能完全击败Tezuka为止,到时候我会亲手了结他!” 掷地有声的话落下。 幸村与他默默地站着,玻璃质地的眸珠和他对视,深沉而清透。 沉默干烧着,烧到最后,理智与情感互相拉扯间,幸村强压下一片风雨欲来,最后以轻缓的口吻搭了话:“…不论怎么样,我都认为,Sanada最后会和我,和大家一起拿下属于立海大的天下。” 幸村白玉般地指间挑起对方的帽檐,视线中露出一双足够凌厉逼人,深邃的眼眸,或许是纠缠的眼神与呼吸产生的自然反应,这一回对方像只纠结迷茫的猛兽,他声音不容动摇道:“这是我最后的底线,Sanada必须和我共同拥护它。” “这是当然的!”,幸村的冰冷与温和交换,逼得真田骤然听见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他不容置喙道,“这是我们一早的承诺不是么。” “——那么,继续加油吧Sanada。”,幸村后退一步,像是轻轻放下那样,率先结束了自己仓促的执拗,连眉眼都少了几分清厉,“既然无法放下Tezuka,那就战胜他吧。”,“立海大附属的胜利是没有死角的,我不容许失败,包括你在内。” 真田:“——我知道了。” 这次和过往每次一样,无言的静谧就像雾气一样,经过这么一遭沟通,或者说半沟通半妥协的谈话,被完全被吹散了。 “走吧,Sanada。” 金色的夕阳斜斜撒下来,落在幸村身上,多了一层神圣的静谧。 少顷,真田多迈了一步和对方并排走,终是按了下帽檐,沉不住气问:“是因为糖糖的关系?所以才和Atobe关系这么融洽?” Yukimura似乎很包容对方,这个认知让真田隐隐约约浮起一丝丝不悦。但副部长暂时无法理清这种烦躁的情绪,他思考了片刻,直接说:“你很在乎Atobe ?” 一想到这,真田委婉提醒了一句,“但他对你十分粗鲁无礼!” 一言以蔽之,Atobe那个自大的家伙根本配不上幸村的好,两人气质根本不搭的。 “一开始是如此,”,幸村略低眼眸回对方第一个问题,“但现在,还因为Atobe是我见过的最能领悟出Yips未来的人。” 一旦和Yips联系上,这简直能称之为‘最高评价’,上一个勉强靠边的还是仁王,真田微眯眼问:“是因为Atobe那只小甜心?” 幸村说:“一半、一半。”,还因为他是Atobe,一说到这,king刚才冰冷绝决,但应读作闹别扭的面容一晃而过, “刚才和Atobe开了个玩笑,不知道之后,会不会很难哄好……” 平日幸村和迹部互相打趣多了,但这次,他能察觉到对方的情绪在低落——虽然,原因不明,但这和迹部的气质一向不相匹配,若是因为他…… “不要勉强自己!”,真田脸上接近把‘那个king不配’的情绪实体化了,“他只是个无理取闹的傲慢家伙。” 幸村:“Atobe偶尔还是很生动有趣的。” 真田深感幼驯染被那king骗了,心事重重说:“从刚才的行为举止看,他只是用了些无师自通,且蒙蔽人心的小技巧而已。” “Sanada……”,幸村缓缓道。 “——是。”,忽然想起来对方不喜欢背后讨论别人的真田主动沉默了。 转眼间,第四天的训练因为下午骤然下大雨,球场训练只能被迫解散,有人兴奋,有人哀叹。 宿舍内是乱糟糟的枕头大战,外面是接连不断的雨雾。 迹部嫌弃那些吵闹的愚民闹腾,独自一人挑了一处寂静的亭子,在这里听着雨声,无声欣赏起上次没有读完的《莎士比亚》十四行诗。 king放松了姿态,以手腕撑着额一字字读了下去,这本诗作的结构技巧和语言技巧都很高,勉强能和本尊的歌剧一样入他的眼,最重要的是,几乎每首诗都有独立的审美价值。 … 「爱的力量是和平,从不顾理性、成规和荣辱,它能使一切恐惧、震惊和痛苦在身受时化作甜蜜。」 爱情? 这是虚无缥缈又令人琢磨不清的事物,但恐惧,痛苦,这些距离本大爷太过遥远了。 至于甜蜜,至少Yukimura春风拂面的到时候,话是甜蜜的。 「你甜蜜的爱,就是珍宝,我不屑把处境跟帝王对调。」 帝国之位是重要的,一旦失去王座和高傲,king就一无所有的——所以爱情并不能让本大爷退步。 但本大爷可以和Yukimura一起共享王座……猝不及防的遐想,令迹部心跳漏了一大拍,眸底微微惊起片刻波澜。 ……爱情? 「"爱"和炭相同,烧起来,得设法叫它冷却。让它任意着,那它就要把一颗心烧焦。」 …是炭? 迹部脑海浮现上次两人的距离近到死对头眨眼睫毛扫过他的侧脸,那若有似无的触感,这会儿像炭火一样点着他的心脏! “啊嗯?”,迹部说得真事一样,“莎翁大概是没能在这个尘世间发现如本大爷和Yukimura一样华丽的感情,所以才只能将它们草草了事。” 「鸽子追逐着鹰隼,温柔的牝鹿追捕着猛虎;弱者追求勇者,结果总是徒劳无益的。然而我愿死在我所深爱的人手中,好让地狱化成了天宫。」 ——看,本大爷是一定要打败Yukimura的,这点根本匹配不上,这书几乎是不通情达理。 「爱比杀人重罪更难隐藏;爱情的黑夜有中午的阳光。」 ——毫无根据的措辞! “——我看他年纪轻轻,就愁眉苦脸,到老来只好一天到晚痛哭流涕「1」” 寂静中,温柔悠扬的声音从后右边传来,熟悉的身影收起雨伞,露出外套被雨水沾湿的一点点水渍,显然听到他的感慨。 “你也看莎士比亚?”,迹部一愣,随即,腔调闲散拨了拨额角的碎发,道,“但本大爷记得你更喜欢法国的诗集?” 迹部这副模样几乎和刚破壳的闹别扭糖糖重叠了,幸村失笑道:“糖糖喜欢,我记得你也喜欢,所以看了一些,但总体上不如Atobe清楚。” 甜蜜的话而已,本大爷完全承受得住,“可惜了,Sanada不在这里。”,迹部声音很咬牙切齿,几乎到有些含糊不清了,“而按照先来后到的规矩,若你们立海大要是也约此处,本大爷是绝对不会让位的。” 幸村盯着他有一会儿。 “若是没有其他事情,你自己安静呼吸一会儿即可!”,迹部单手支着自己的额头,半阖着眼眸,语气淡淡,却是肯定的语气,“包括眼神,也不能吵到本大爷!” 空气有片刻静到只有室外的雨声,滴答滴答的。 迹部被对方沉静而透彻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久到迹部自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做了什么罪无可赦的事情。 「美貌,是这世界最残忍的镇暴武器。」 …但无用的,迹部心中有如清镜一样的判断力。 直接对方走近,向king伸出一只白皙优雅的右手。 迹部这方抬头,询问地搭了腔:“啊嗯?” 这是和上次一模一样的手,一模一样的角度,还是同一只? “不是说喜欢?”,幸村眼神压下潋滟晴方好,如同冰雪消融,稀罕地像寒冬万籁寂静中悄然破土的小花骨,“还要实验吗?” 糖衣炮糖罢了,迹部淡淡哂笑一声,说:“本大爷那天虽没有得出理想的实验结论,但这可是颇为复杂的过程,既需要安静的环境,又需沉浸下来用心感受……” 言语未落,幸村轻叹一声,伸出另一只手,温柔轻轻地覆盖上他的眼:“所以,你是想这样?” 温热的触感,堪称灼人! “……”,眼睛几乎是迹部全身上下最敏感、神经末梢最密集的地方,骤然失明!! king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骤然被死对头用力捏了一把,然后丢进去炭火里烤,否则不能解释他现在喉咙滚烫,几乎忘记呼吸! “!!”,反应过来后,迹部猛地头往后一仰,后腰撞上了石桌,几乎避无可避,只咬牙,耳廓发烫砸出一句:“手——也不许烫本大爷!” 难得的主动似乎没有消除对方的怒气,反而有弄巧成拙的趋势,真是比糖糖还难哄,到了最后,幸村只能用回旧方法,问:“倘若我投其所好,你有什么心愿吗,Atobe?” 这其实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因为迹部显然并不缺什么。 就算他缺一个对手,幸村也无法满足对方的要求。 话匍一出口,幸村就察觉到不合时宜。 「爱比杀人重罪更难隐藏;爱情的黑夜——有中午的阳光。」 挪开手后,视线一亮,光线下澈,Yukimura背后是柔和朦胧的雨帘,迹部脑海只浮现这么一句,反复席卷了他的神魂。 ——人果然不能太着急下定结论,不然有被推翻的风险。 迹部瞳仁中翻滚着铺天盖地的浓烈的情绪,目光流转在Yukimura身上。 一旦确定这个结论,就好像原本沉甸甸压的事物,骤然消失掉了。 偏爱与沉迷都是说不清的道理——迹部是愿意听对方的声音的,那音调仿佛天生贴他听觉,还让他时不时魂牵梦萦。 另外,光是想想躺在对方身边数他的眼睫毛,king不用靠经济报刊,一整个夜晚都不会感到无聊了。 …也或许,他还可以时不时给对方一个热烈的拥抱,他喜欢对方的气息,上次那样就很危险,也很迷人,引人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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