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伏黑惠看我已经打哈欠了，才终于停止了这场所谓的“朋友聚会”，和他们说时间差不多了，姐姐那边替他问好，有机会下次再见。两人说行，我首先起身走了出去，那女人半揽着伏黑惠跟上，说什么给他选个小礼物。
出去途中路过某个柜台时两个人停下来，我和那小子也随后停下看他们在不知道挑选什么，那女人最后拿了一瓶什么东西让人包上后递给了伏黑惠，我以为结束了，没想到伏黑惠扭头看了看我，噔噔噔快速走到到另外一边的一家店里，几分钟之后又小步跑了出来，手里多了个小纸袋，然后和那女人一起走过来，说我们走吧——我闻到他身上有股湿润清凉的香气。
到地铁站后伏黑惠下车送他们离开，我待在车里等他们赶紧说完，同时透着药感的清淡香气依然经久不散，好在并不难闻，与他也不算违和。
过了一会伏黑惠打开门进了驾驶座，那股木质发凉的香气骤浓，车里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一点，他拿起那个纸袋，递过来说给你的。我没接，凑上去在他耳畔闻了闻，那里味道最明显，有些广藿的药感，还有……
“玫瑰和麝香？”我接过他给我的东西，大概是礼物？感受到袋子里应该也是瓶装容器的轮廓，“是香料？”
“是香水，我刚才试喷的就是釘崎送给我的这款，”他侧过脸，几乎是贴着我说话，“味道和名字我还都蛮喜欢的。”
“赫曼如影，Hermann à mes côtés，香水名来自一位作家的静观集”
“——赫尔曼在我身旁，看来像一个影子。”
“影子吗，听起来不错，”我凑近他耳边又闻了一下，玫瑰的味道似乎变重了一点，“给我的是什么？”
他顿了一下，从盒子里取出鎏金色的长方形瓶体，然后勾住我的脖子下拉——他的胆子在一天后已经大了很多——我感觉自己的耳后传来阵微弱的凉意，与此同时另外一股截然不同的味道在空气中小小的爆发开，略带酸涩的水果气息流出来，还有香辛的味道，他凑过来在我耳边说话，温热的嘴唇几乎要碰上去。
“Nicolai的New York Intense，不是什么特别的名字，但感觉很适合你……适合我的丈夫。”
“谢谢你今天愿意一直陪我，辛苦了。”
他说完又向前凑了一点，彻底把嘴唇贴在了我的耳廓上，随后退开——我忽然意识到这好像是个吻。
我扭头看过去伏黑惠已经坐回位置上握上了方向盘，表情貌似十分冷静，但烧红的面颊还是暴露无遗。我本来打算逗两下，不过他似乎早有预料立刻发动了车直视前方，我也就没动手，只是一直用那种暧昧的眼神看着他。看了一会他似乎终究忍不住了，打算要对我说点什么，眼神微微转向我，浅粉色的嘴唇欲张——
“吱————”
一个急刹。
他停下车转身向窗外看去，这里已经到宅邸的山林边缘了，天色渐暗，最后一点夕阳落在他骤然睁大的微透着点蓝和惊异的碧色瞳仁里，辉煌美丽。
我也转头看向同一个方向，然后笑了出来。
“这还真是……”
“无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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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The night was so black and the forest very dark.By my side, Hermann seemed to me like a shadow.“深夜里一片漆黑，森林中昏暗幽静。 赫尔曼在我身旁，看来像一个鬼影。”—————《À quoi songeaient les deux cavaliers dans la forêt》[/i]
第8章 今夜月色
“还真是无聊的东西呢，对吧，伏黑惠？”我用拇指蹭了一下他的脸——我已经有点喜欢上这个动作了——他还怔怔的看着窗外，或者说，远处草地上那几团纠缠在一起撕咬的咒灵和人类。
“这种地方……为什么会有咒灵和咒术师？”他喃喃问道，神情疑惑不解，可能只是在自言自语。
“山里自然的咒灵并不少”我向宅邸的方向随意扬了扬下巴，“至于咒术师，还能来找谁呢？”
伏黑惠身体轻微一震，眼神在瞬间似乎摆脱了那种迷惑的状态，他转头看向我，声音里带了点不同的语调，“对方找到我们家了？”
我也难得愣了一下，回过神来说这件事现在还不确定。
“而且就算找到了也无所谓，你觉得他像是能回去汇报的吗？”我连看都懒得看那具和数个咒灵缠斗在一起的细小人形，“这样子不可能传递信息，更何况连这种咒灵都解决不了的垃圾咒术师对我的“帐”根本连察觉都做不到。”
还有其他话我没说出来，即使那堆废物找来杀光不就好了，要是五条悟来了我也能和他僵持住，其他人让伏黑惠杀掉就行了——他一个人的时候可能做不到，但如果看到五条悟对我发动攻击就一定能做出来。
不过，我也没想到他会把那个和诅咒一起躲避隐居的宅邸称为……“家”？
“那也是好几个二级咒灵了……是个孩子？”伏黑惠看着那具沾满血迹的身体从咒灵的纠缠下翻出来，眼中似乎闪过不忍之情，我虽然觉得没什么用但也不讨厌他这种表情。
这时那个咒术师似乎终于从草地上爬了起来，和那些咒灵一边放术式一边用体术战斗，人类中除了伏黑惠的术式能力我有兴趣好好观察外，其他的废物看了就是浪费时间，我转身打算问伏黑惠是现在直接开车回去还是把那咒术师顺手杀了再回去，结果看到他指着那边轻声对我说，
“是五条家的小孩，我还见过他。”
我眉头不由一皱，五条，又是五条，这五条家族的真正能力是阴魂不散吗？刚刚想到五条悟现在就来了个小的，我回忆起昨晚那个男人造作的举止还觉得不适，也不知道这小鬼和对方是什么亲戚关系，要不干脆把头切下来寄给五条悟让他认认？不过对方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吧，说不定完全无所谓，关键伏黑惠估计也不会喜欢这样，算了。
我看向座位上的人，他依然看着那边，面上神色略微纠结，似乎在犹豫什么。
“你关心他的死活？”我问他。
远处那些咒灵似乎释放了些毒气之类的东西，那小鬼看样子是要扛不住了，就这么死了应该连尸体都不会剩下吧，倒也免了有人来找的麻烦。
“……嗯……”伏黑惠从喉咙里漏出一声作为回应，脸上的神色好像更纠结了。
我看了他一下，长呼了口气，靠回座椅上打算开始发呆，一边对他说，
“想去就去吧。”
“哎？”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转过头用有些惊讶的眼神看着我，看起来有点呆。
“想救他就去吧，”我没看他，在座位上调整了一下姿势继续靠着，“你是想这么做的吧？”
“……可以吗？”他看着我，表情似乎有点不可置信。
我扭头看向他，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向他发问，
“如果现在你救了他，日后他再来袭击你，或者袭击我们的宅……我们的家，你会怎么做？”
“我……”
“会杀了他吗？”
“………”
“嗯？”
“………会。”
“那不就结了”我轻轻拍了下他的大腿，“去吧。”
我看他点了点头然后打开车门出去，边走边双手结印召唤出【玉犬】前进，在那个已经失去意识的小鬼被吞噬之前把几个咒灵一起袚除了，然后又用【不知井底】将人带走，大概是送到附近的人类住宅一带了。在战斗时咒力和术式都运用得不错，而且没有使用【契约】的力量，按咒术师那套来算，他现在和特级应该没多大区别了。
不过好像还缺点什么，过几天把“那个”也教给他吧。
我看着他解决完走回来，晚风吹起及肩的黑发，太阳在背后彻底落下，新月即将升起。
“人我送到附近离山林较远一点的居所门口了，被发现应该会送到医院吧”他一边进来一边对我解释，末了又顿了顿加了一句，“这样可以吗？”
“你怎么处理都行”我漫不经心的回答道，注意到他好像不说话了，于是心里叹了口气，伸手把他的脸扳起来，直视他的眼睛再说了一次，
“去按照你想做的去做就行了，不要被拘束，伏黑惠”
“你刚才顺应了自己的欲望，这样很好”
“我很满意。”
开到山脚下的时候我让人停下然后一起下车，对方看起来有些迷惑但还是照办了，正好有个荒废的停车场，伏黑惠从驾驶座出来问我怎么了，我看着那双眼睛笑笑，
“天气不错，不想一起散步回去吗？”
他怔了一瞬，眼中先流露出高兴神色，但想起了什么又有点迟疑，“那车里的东西……”
“让你的式神送上去不就好了”我轻握住他的手腕把人拉过来，然后发现对方非常自然的回挽上我的手臂，而且貌似没有松开的打算，“……也没有什么事情，一起走走吧。”
五月的夜晚还不太热，山中气温更低，伏黑惠的步伐比我小不少，我一边慢悠悠的任他挽着走一边发动术式，他看样子完全没有察觉，只是攀着我的右臂跟上脚步。
“今天玩的高兴吗？”我问妻子，隐隐还能闻到对方身上清淡的香气。
“嗯，很高兴。”他转头看我，露出个微笑，眼神温柔。
“那就好。”我点点头，继续施展咒力，就这么安静走了一会，他又抬头看向我，我以为对方察觉了什么，这时他开口，神色略显迟疑，
“送给你的礼物……怎么样？”挽住的手臂稍微紧了紧。
“挺好的，”布置的术式已经快结束了，“不过我没有用那种东西的习惯，你要是喜欢可以……可以对我用。”
“嗯。”他本来有点失落的样子，听到最后又高兴起来，这时我完成了最后一个术式，往前看去已经隐隐可见棵宅邸门前的樱花树。
我看了一眼伏黑惠，他看起来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不过今天天气确实很好，月光敞亮，晚风微凉，即使诅咒也会享受这些自然的美好光景。
“今夜月色真美，你要是想的话下次……怎么了？”感到身侧手臂突然僵住了，我转头看向伏黑惠，他也看着我，眼中先是悸动的惊异，然后逐渐落下来，最后归于静寂和隐约难过。
“……没什么，我们走吧。”
我直接拽住他想向前的步伐，他刚才那个表情，虽然没有理由，但依然让我下意识觉得不愉快，于是我拉住他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他低头不说话，我知道大概是问不出来了，便松开手，随后俯身到他耳边轻声说道，
“**今夜月色真美。**”
然后意料之中再次看到了那对骤然微扩的瞳孔，果然如此吗，我捏住他的下巴制止了对方企图避开的动作，凑近他开始泛红的耳朵再次说出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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