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穿着白大褂,也更像是穿白风衣的摇滚明星。 他双手插在衣兜里,慢悠悠地晃到病床前:“感觉怎么样?” “很好。”琴酒回答。 “你身体素质不错,”医生点头,说话风格是加百罗涅一脉相承的直接,“当然我的医术也很好,不会影响到里包恩的教学计划的。” 琴酒对他颔首:“多谢。” “Boss还说你很会聊天呢,”西莱尔弯下腰凑到他面前,轻笑道,“只是单纯的会和他聊天?” 这话让琴酒微微一怔,倒不是在意医生的看法,只是没想到迪诺会这样评价自己,虽说这两天他们确实聊得还算顺畅,但基本上都是迪诺自己在说话吧…… “好吧,”医生没得到回答,直起身子,抬起戴满戒指的右手摆了摆,“不想聊就不聊了吧,以后有的是机会……毕竟里包恩就是这么个教育风格嘛。” 琴酒看向他:“您对此很了解?” “当然了,”医生一边说着,一边慢悠悠地用脚把刚才迪诺坐过的椅子拖回桌子后面,面对着琴酒跨坐着,头搁在椅背上方,“我对救治里包恩制造的伤口很有经验……毕竟当初练习过很多次嘛,不会让你死在他手底下的。” “当初……”琴酒已经明白了。 “就是boss那时候,”西莱尔毫不避讳地说道,“他当时可比你现在弱多了,我为加百罗涅贡献不小啊。” 照这样说的话,他这么早就是加百罗涅的主治医生了?琴酒不禁在心里算了算:这个年纪……加百罗涅的人都这么年少有为的吗? “你是不是在想,我看起来不像是能当主治医生的样子?”医生咧开嘴笑道,神情促狭,“遗憾的是,我已经为加百罗涅家族服务了整整二十年——我是说,我今年四十三岁了。” 让医生失望的是,他没能在琴酒脸上看到惊讶的神色——毕竟组织里还有个年龄成谜的贝尔摩德在,对于外貌与年纪不符的事情,琴酒早就见怪不怪了,不过,他还是配合地接话道:“这么说,您认识迪诺的父亲。” 医生那轻佻的表情一瞬间收敛起来,然后才重新展开,他向后靠去,双手撑在座椅上:“是啊,我是那位先生招募进来的,也算是看着boss长大的呢。” “Boss是老来子,从小就很受宠,所以才养成了这个性格,”说起迪诺,医生的面色柔和下来,微笑道,“很容易受伤,但好在从不避讳求助,对我们来说,也只有这点比较让人放心了。”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然后那种轻佻的笑再次出现在脸上:“哎呀,boss好像没说错,你确实很会聊天嘛。” 一边这样说着,医生一边站起身来,走到床边,把帘子放下来。 “不过,养伤的时候不应该聊太多,你今天的探病份额好像已经超量了,”他在帘子边上笑眯眯地说道,“接下来安静地休息吧,或者欣赏下我们这里最棒的花园,琴酒先生,明天还有新课程呢。” 一开始来和我说话的不是你吗……琴酒无语地想:加百罗涅的人都这么喜欢聊天吗……而且他们是不是都对迪诺有什么特殊的感情?该说不愧是小少爷吗。 他谨遵医嘱,关掉边上的窗户,在床上躺下,毫无倦意地想:虽说这个任务从一开始就不太正常,但总觉得现在已经向着什么奇怪的地方滑去了啊……
第9章 去镇上 在之后的几天里,琴酒没再重演第一天的悲剧——指好歹都是清醒地进了医疗室。 这不代表里包恩下手变轻了,事实上,第一天只是试探和考验,能昏着出来大概属于手下留情,而真正开始教学之后需要的是绝对的清醒和冷静,那可不是能放空一切的环境。 他们的时间并不算多,也没有循序渐进的必要,在杀手这个领域里,琴酒已经是个完成品了,而里包恩要做的是将他打碎和重组,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地注入新的东西。 这一切并不容易,但值得高兴的是,师生双方都甘之如饴。 在组织的经历让琴酒对里包恩的鬼畜行为适应能力极强,而对里包恩来说,虽然他现在对迪诺这个徒弟算是满意,但当年可真是不堪回首,以至于面对一个相对正常的学生时,颇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更何况,虽然他是个万能的家教,但作为一个杀手,教起杀人技巧来总是更得心应手一点。 因此,在所有相关人员中,唯一对此提出不满的,是迪诺·加百罗涅。 “第七天了,”这位年轻的首领坐在医疗室的椅子上(医生又不知道去哪里了),神情略带不满,“早知道这样,我根本没必要为你准备房间。” 在这七天的时间里,琴酒保持着“上午上课下午修养”的作息,而迪诺也很有规律地每天下午来找琴酒聊天,时间一般不长,聊的也很琐碎,看得出来对方很想和他一起抱怨里包恩的教学手法,遗憾的是琴酒完全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我以为你对此早有准备。”但琴酒并不介意和他聊几句,总不能每时每刻都在复盘教学内容,换换脑子还是很有必要的。 或许也有利于卧底任务的进行……?作为这方面的生手,琴酒只能说他尽力了。 不只是和迪诺,他和医生也聊了些,医生很乐意谈论迪诺当初学习的经历,包括对方是怎么让花匠调整外面的花园的……甚至主要是关于花园,医生似乎对那非常满意。 “这怎么能一样呢?”迪诺摇头,“我当初太弱了,而且,就算那样,也没有像这样连续的来啊,里包恩还是会安排一点其他课程的。” 当然,那是因为他当初可以说是全方位的废,每个方面都需要补习……在医疗室里做练习题的经历真是想想都悲伤啊。 但不管怎么说,他至少有休息的时间,虽然迪诺也知道双方接受的教育方式不同,但依然觉得这有点太超过了。 “显然,我们的情况并不相同。”琴酒耸肩,“而且我认为老师的教学已经很温和了。” 他其实并不觉得里包恩下手有多重——是,伤势看起来有点吓人,但只是看起来而已,甚至都没有伤筋动骨,要是在组织里的时候,他甚至完全可以就这样接着办公。 但如今毕竟不是在组织里,琴酒也就从善如流的顺着医生的意思“留院观察”了,说到底,这个医疗室的住宿环境相当好,连病床都十分舒适——据西莱尔说,也是迪诺当年改造的成果。 如此一来,就只好辜负加百罗涅收拾客房的好意了。 “我是没见过里包恩做杀手培训啦……”迪诺虚着眼一脸无语,“但这怎么都算不上是温和吧?” “毕竟我们没有太多时间,”琴酒没有继续在这上面争辩,而是说道,“里包恩先生有他自己的工作,我也是。” 这个回答把迪诺堵住了,或者说他直到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忽视了一件事——与他自己当年不同,琴酒只是来短期求学的,他不会在加百罗涅停留太久,或许只有一两个月。 这是件他早就知道的事情,但此时提起来,却让迪诺觉得有点沮丧。 可能是因为和琴酒聊天真的挺愉快的吧……他这样想着,很自然地说道:“或许,我可以请里包恩多花一点时间。” 这话并不是很有把握,但迪诺还是这么说了,里包恩基本上是个独断专行的暴君,但偶尔也会听一听徒弟的请求,尤其是,迪诺看得出来,他对自己这个新学生很满意。 “至于你……”说到这里迪诺顿了顿,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面前的人,“你或许也可以在加百罗涅多住一段时间?” 琴酒略显惊讶地看了迪诺几秒钟,然后微微摇头,唇边浮现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加百罗涅先生,这可不是我能决定的。” 迪诺眨了眨眼,很快明白他的意思:“你需要向……呃,你的boss请假吗?说不定我可以帮忙呢。” 他看上去非常期待,以至于琴酒都有点无语:“组织和您的家族可不是一回事啊。” “这不是请假的问题,”他回应着迪诺的目光,语气真诚,“我甚至很惊讶boss会让我来这里。” 这话是完全的真心(前面的部分也不算谎话),在加百罗涅生活得越久,琴酒就越对自己的任务感到迷惑,这里的一切都很不错,但完全看不出任何会让组织在意的地方,比起“接近加百罗涅”,来向里包恩求教这个理由听起来都合理太多。 而且,琴酒望着加百罗涅首领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无奈地想:以迪诺的性格,完全没有必要选自己来执行这个任务吧,看起来随便来人找个借口在这里待上三天,对方就会邀请常住了。 “我确实不太了解组织……”迪诺挠了挠头,“你知道的,哪怕是在这边……组织也是比较神秘的存在。” 他的措辞堪称委婉,事实上琴酒很清楚,外界对组织的评价和“神神叨叨”“故弄玄虚”之类的措辞脱不了干系,这也正常,组织确实就是这么个地方。 “没什么特别的,”琴酒耸肩,“只是有点严苛而已,毕竟我们要经常和官方打交道。” “打交道”的方式不是那么和谐就是了。 比起基本上已经自成一国的加百罗涅,组织更像是寄生在世界上的某种生物,恶劣又顽固,这种寄生关系存在得太久,于是想要摘除也并不容易,双方因此而陷入微妙的平衡之中。 很难说是因为这种诡异的处境,造成了组织过于封闭的行事风格,还是因为选择了这样的风格,才导致了最终的处境,但总之基本上是加百罗涅反面。 至少组织里是绝不可能有“请假”这种事情存在的……虽然一般来说,对试图“请假”的员工,负责处理的正是琴酒本人。 想到这里,琴酒不得不又一次尽力把对自己离开之后组织现状的担忧扔到一边,这段时间他都没有和组织联系,倒不是怕暴露(毕竟其实啥也没干呢),主要是怕气死。 迪诺没注意到面前人一瞬间的走神,他了解组织的神秘风格,因此也没有打探组织内部消息的意思,对于琴酒略显敷衍的回答,只是点了点头,但又有点不甘心地问道:“请个假都不行吗?” “我是全年无休的,组织没有‘请假’这回事。”琴酒说。 这话让迪诺沉默了,他沉默地盯着琴酒——或者说是瞪着他,总之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瞳睁得很大,其中闪烁着某种莫名的情绪,就在琴酒被他看得莫名其妙的时候,加百罗涅boss一拍大腿,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这可不行啊!” “什么?”琴酒茫然地看着他,终于完全跟不上对方的节奏了。 “你在组织里怎么样我管不着,但来了加百罗涅还这样可不行啊!”迪诺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就算是为了里包恩的教学……劳逸结合也是必要的嘛!我可不能看着你倒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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