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荀柔长大的田仲,对他可能搞出各种幺蛾子,早就习以为常。 “含光~公达~慢行” 二荀正要上车,却听身后有人高喊。 荀柔眼眸微微睁大,回过头来,却见曹操竟然追了出来。 “孟德兄。”您是几个意思? “含光,公达。”曹操拱手,“还请留步。” “孟德兄,我身体不适,欲归家休息了。”您要中夜难眠,可以作诗一首抒发感情。 “今日方知,我与衮衮诸公皆目光短浅之辈,”曹操一时激动,拉住荀柔的手,“为含光心怀天下,在下心中甚愧。” 身高已经超过曹孟德,但力气却远不如人家,荀柔手抽不回来,坚强的露出一脸笑容,“孟德兄过誉了,我只是近来常听说这些,有些担忧。” 曹操点头,松了手,“含光身体不适,自当多休息,操改日在登门拜访。” 归家之后,回到房间,荀柔就在案前坐下来。 他今天本来计划,有好几封信要写,虽然浪费半日时间,要做的事还是要完成。 不过既然说了不适,就是不适,信写到一半,荀颢就端着一碗还冒热气的药进来,表示这是公达兄吩咐的。 “替我谢谢公达。”荀柔将药一饮而尽,然后往嘴里塞了一把杏脯。 所以,荀公达今天还是不爽了吧,绝对绝对肯定不爽了。 阅兵讲武之事,果然连天子都无法阻止。 很快何进派出张辽、刘备等人各地募兵,再征来孙坚等有武略闻名的官员进京。 事已至此,身体已渐衰的刘宏,只能向他从没看在眼里的大将军何进妥协,同意亲自出面。 他们本来就不是敌人,在将来,他还要靠何遂高支持他的儿子坐稳皇位。 雒阳城外平乐观前,很快建起两座高坛,中者为大坛,起十二重五彩华盖,十丈高,东北侧为小坛,九重华盖,九丈高。 九月霜降之时。 两坛之前,步兵、骑兵数万人结营为阵,陈兵观览。 刘宏亲自出临军前,伫于大华盖之下,何进伫于小华盖之下,两人共同阅兵。 荀柔作为天子近臣,与其他数名官吏同得恩典,有幸同观阅兵。 按站位算,刘宏自然C位,何进算是A位,他们几个嘛……大概就是移动布景板吧。 不过就在荀柔真的以为,大家做一回布景板,就能散会回家吃饭之时,天子刘宏开口了:“诸位卿家以为,今日吾朝军威盛否?” 剩、特别剩。 荀柔只想赶快完事过后,去见亲哥。 为了准备仪式,所有参演兵官都得驻扎城外营帐,每日操练,今日可算是要完事了,他可不就等着领人嘛。 然而,站在寒风之中的同事,却并不是都像他一般积极准备下班。 讨虏校尉盖勋上前一步,朗声道,“臣闻‘先王燿德不观兵’。今寇在远而设近陈,非昭天子武威,只黩武而已。” “君言大善!”黩武的天子一把握住盖校尉双手,激动得大声道,“恨与君相见晚,群臣之中无一人耳。” 黩武的大将军默默看来一眼,在身后袁绍拉扯下,仰首转过头去。 他已大获全胜。 今日一过,他便重掌天下兵马大权,蹇硕方才带着他本部人马,从坛前经过接受检阅,其嚣张气焰已然全无。 刘宏此举毫无作用,就是……恶心人罢了。 “臣闻,”盖勋这两个字一出,荀柔就觉肝儿颤,生出不好预感,“京中亦有贤臣谏止此事。” “是朕不能用矣。”刘宏今日配合得就像个好啊捧哏。 谢谢了您二位。 感到周围隐秘的视线,荀柔将眼眸一垂,学起他大侄子荀攸大智若愚、恭谦退让的姿态俗称装傻。 他不接话,故事自然进行不下去。 天子又身披胄甲手执兵器,骑马绕行部营三周,自封无上将军,这才作完劲,下诏让何进总领全军,然后领着盖勋回宫。 荀柔随众俯身拜辞,等天子身影终于远远消失,长长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盖勋的话,以及大坛小坛规模,皆取自《后汉书》
第105章 声射校尉 在阅兵仪式上大出风头,其事迹甚至极可能载入史册的讨虏校尉盖勋,不过几日,就骑马到雒阳的荀府拜访。 “上甚聪颖,但为左右所蔽,君深蒙圣恩,为何终无一言,枉负天子信任?”盖勋目光灼灼。 深蒙圣恩……说得就像他自己愿意来京似的。 “校尉既知天子聪颖,又何言为左右所蔽?”荀柔望向他,“君可识傅南容?” “当然!”盖勋道,“傅太守乃是忠贞之士,曾上书天子惩治宦官。” “如今何在?”荀柔问。 盖勋神色微动,“侍中何意?” 荀柔扯了扯嘴角。 那个在朝议之上凛冽正气,直斥崔烈的傅燮傅南容,已经死了。 在朝议之后不久,就被京中士族以及宦官联手排挤,出任汉阳太守,汉阳临近凉州叛军,果不久韩遂等至,凉州刺史耿鄙弃逃,傅燮独守汉阳,终力战而死。 他本不用死。 当时攻城的羌族首领慕他仁义,先使人说之,后又愿放他离开,但傅燮拒绝,宁愿战死军前。 他是为了忠义吗? 荀柔收到消息之时想的却是,又有一个汉朝忠诚将领,在绝望中自毁而亡。 “正是如此,当诛杀宦官以敬在天英灵!”盖勋高声道。 荀柔很敬佩他的勇气,同时深感汉朝气数未尽,天子的名头仍然好用,即使其人已如此让天下人不满,但还是能忽悠住这种才至京城,读过书的边地将领。 他低了低头,“校尉昨日去过见大将军,或是袁本初,他们如何说?” “侍中何意?”盖勋陡惊,眉头一皱,“袁本初曾言君必不从,莫非君与大将军有隙乎?如今之时,天下纷乱,正当我等勠力同心以报朝廷。” “盖校尉读兵书,当知知己知彼之道,君久不在雒,恐未知京中之事,无论要诛宦官还是辅佐天子,不如先观此地行事,再为图之。”不要被刘宏两句甜言蜜语就哄骗住了啊。 盖勋顿时怒冲冲站起来,“原闻荀氏名门,忠贞为国,不想竟也不过如此。” “我知君心中不悦,但也不能如此随意诬陷,”荀柔也站起来,“什么叫不过如此?说清楚!” 这地图炮打的。 “只因私下龌龊,便不顾大局,”盖勋道,“还要我如何说?” “私下龌龊,袁本初这样跟你说的?”荀柔冷哼一声,“他可说着龌龊如何而起?” 盖勋顿了一顿,“无论如何,此时当以大局为重。” “好,说大局,”荀柔点头,“如今四边俱乱,难道不是他袁本初向大将军谏言,征招四周兵马?七国大水,旧年朝中至少还会下令见免税赋,派人修筑河堤,如今无人管只吵嚷宦官。这也叫顾全大局吗? “雒阳之中人,如此说话,我还无话可说,但盖校尉来自边地,昨日在阅兵之时,校尉又如何说天子的?我这样说吧,如今天子在一日,君就无可奈何。” “你” “我方才说,让君先静观事态,绝非推脱之词,你先好好看看吧,圣人道,听其言观其行,不是没有道理的……不要冲动。”荀柔弯起唇,微微一笑,就差把“你被人忽悠了”,六个大字怼在盖勋脸上。 盖校尉脸色铁青,挥袖而去。 荀柔神色不动,站起身走向门口的兄长,“阿兄何来?” “方才那位校尉这般离去,可否妥当?”荀棐挑眉。 荀柔垂眸,终于忍不住气哼哼,“幸其人是这时候说话,在早两年,他如今坟头都长草了。这话他以为袁绍说的,曹操说的,别人也说的?” “可你也不必如此,”荀棐好笑的看向弟弟,“你旧年在颍川之时,不是颇善交友吗?怎么如今到了雒阳却成这样?与袁本初不和,又与这位新来校尉不善?” “他说荀氏不过如此,阿兄,我不想与他善交。” 荀棐忍不住又笑,托起手中信匣,“文若来信。” “文若阿兄?”荀柔接过信匣打开,只看一眼顿时露出喜色 荀彧来信言辞颇简,只言一事他为颍川太守举为孝廉,不日将赴洛阳。 按信中所书时日,堂兄来京不过这几日间! “又高兴了?”荀棐轻笑。 “文若说他被郡中举孝廉,即将入京来,我如何不高兴?”荀柔一挑眉。 “那就好,”荀棐道,“我还想,我去北军,让谁来管你,正好文若就来了。” “北军?” “声射校尉,”荀棐颠颠手中诏书,见弟弟露出古怪表情,“怎么?这有什么不妥?这可是二千石。” “兄长可知,在你之前的声射校尉是谁?是马日磾,经学大家马融之孙。”荀柔也没卖关子,“北军如今大不如前了。” 不是说经学士族不能出武将,只是马日磾本人,就是个文士,虽然这个文士如今继续升职,当太尉了。 在黄巾之时,英勇精锐的北军五校,如今已沦为勋贵子弟的跳板,早已废弛,再如曹操这般有武略的将领,都被编入新的西园八校,他都想象不出,给他哥剩下的都是什么歪瓜裂枣。 “放心,”荀棐伸手按住弟弟肩膀,“你不是说当掌些兵权吗?这正是机会,要知道,虎贲营亦由声射校尉掌管,不过我并无军功,天子为何如此受职?” “大概……”荀柔用手抵着下颌,“这是奖励我同大将军关系断绝吧。” 他不是没有让荀攸去试探买太守,却被拒绝,当时他们便知道刘宏之意,至于兄长在皇甫嵩处,不过低位小将,刘宏先前不曾知晓。 “如此,为兄必好生训练兵马,不负天子厚望了。”荀棐挑唇一笑。 知道荀彧就在这一二日间到,荀柔便向宫中告病假,等待在家。 不过堂兄还未来,却有一个出乎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人物登门。 “荀君,经年不见,风采更甚往昔。” “刘君。”荀柔拱手,“阅兵之日,君雄姿特出,出众之远矣。” 面白少须,大耳长臂,令人一见称异,正是先因鞭打都邮辞官,又随毌丘毅丹阳募兵而至雒阳的刘备,刘玄德。 “当年一见,备即知君为少年英杰,数年未见,荀君果已登高位。”刘备端起酒盏,“备在此敬君一盏。” “不敢,”荀柔颔首致意,双手举起酒盏,又向刘备身后二人敬道,“与君同饮。” 张飞连忙端起酒来,他旁边的关羽却眯起眼睛,瞟了一眼,轻哼一声,别过脸。 “云长~”刘备低低哄一声。 关羽又看一眼荀柔,这才单手举盏示意,“嗯。”
304 首页 上一页 89 90 91 92 93 9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