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手机干嘛还关着机?” 卓沅就不说话了,低头继续吃只剩下汤的泡面。 鹭卓看了他一会,才说:“今天你爸联系我了。” 卓沅原本在捞碎面的动作一顿,抬了头却没敢看鹭卓,而是盯着已经进入广告时间的电视看,“哦。” “他说要送你去国外读书,还说让我也劝劝你。”鹭卓说。 卓沅安静地听着,仿佛在面临末日审判一般。 “我不知道怎么劝你,”鹭卓划拉着头发,看起来确实有些犹豫,“但我觉得有句话我得对你说。” “什么?”卓沅似乎已经冷静下来了,看向鹭卓的目光笔直的没有任何闪躲。 “对不起,卓沅,”鹭卓脸上的表情很认真,“是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还十分自负地给你乱提建议。” 他自责于如果自己不从中劝说卓沅,在卓沅知道自己要出国之后,应该就没那么失望和难过了。 卓沅听完之后愣了很久,没说什么,只是又转过脸去看电视,鹭卓摸不清他的反应,便直接上手把卓沅的脸掰回来看自己。 “想什么呢?”鹭卓问。 “又不是你的错,你道什么歉,”卓沅被掐着脸,不适地躲了一下,但没躲开,“其实我明白,就算我爸不送我出国,我们也未必能好好谈什么,毕竟这么多年的矛盾了,你不用觉得自责。” 鹭卓看他。 卓沅收起了方才的好状态,整个人有些颓了,“反倒是我应该觉得抱歉,一直在给你添麻烦。” “我不介意,”鹭卓这话说的快,几乎紧接在卓沅的话音之后,说完突然觉得有些别扭,又干巴巴地解释,“毕竟你叫我一声鹭哥,我对弟弟好点是应该的。” 卓沅垂头笑了一下,又过了一会突然感慨道:“鹭卓,我要是能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再早点我就把你当小屁孩了,可不会像现在一样跟你谈心。”鹭卓说:“那你打算怎么办?” 卓沅摇头,“我不知道。” 鹭卓看着他,心里突然又酸又涨,用尽全力才忍住了几乎要脱口而出的那句“你来海市吧”。 这句话不用细想就觉得荒诞,鹭卓甚至没时间仔细思考它出现的原因,只知道他没有立场邀请卓沅来海市,也没有理由说服卓沅父亲放弃送卓沅出国。
第10章 (十) ======= 第二天早晨,卓沅又听了一遍鹭卓在他门外转了好几圈的脚步声,但依旧等关门声响起之后才起床。 手机不知道被塞到哪去了,卓沅花了半个小时才从脏衣服的口袋里找到,如果不是为了避免老爸又去麻烦鹭卓,打死他也不会今天就开机。 开机音效响了一声,卓沅抬头去看窗外的天。 “这破天气怎么还不晴。” 卓沅不怎么爱交朋友,所以除了鹭卓以外,消息大部分都来自于卓总,但其实也没几条。 因为卓沅不回消息,所以卓总便自己做主挑好了学校,发消息过来只是为了通知一声。 而且留学的手续复杂,根本容不得一时兴起,卓总这么一决定,真要去的话卓沅就要浪费一年的时间。 卓沅无论怎么看,都觉得是一件“牺牲我一人,幸福他们仨”的事。 “烦。”卓沅把自己扔到床上,再用被子把自己卷起来,暂时放弃了思考。 晚上鹭卓下班的时候,试探性地给卓沅发了个消息,问他晚饭想吃什么。 卓沅回的很快,说想吃辣的。 鹭卓就又去上次那家店里打包了两份小龙虾,看见店里还卖烧烤,就也打包了一些,还叮嘱老板多撒辣椒粉。 家里的电视依旧在放动物世界,卓沅也还像昨天一样坐在茶几前,不过正在拿手机给玫瑰花拍照。 卓沅拍了好几张都不太满意,开始找玫瑰花的茬,“它是不是有点秃头啊?” “玫瑰花要是会说话,这会一定骂的贼难听。”鹭卓说着,走过来将东西放到茶几上。 “会不会是养的人有问题,把他传染了?”卓沅又问。 鹭卓“嘶”了一声,胳膊越过茶几直接卡住卓沅的脖子,将人压的往后仰了仰,又摆出一副凶狠的表情道:“我可是会说话的,现在就能骂的很难听。” 卓沅识时务者为俊杰,立刻停止了阴阳怪气。 “今天干什么了?”鹭卓吃了口烧烤,被辣的一激灵,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多叮嘱老板那一句。 卓沅吃的倒挺开心,开心到回话都没过脑子,“你查岗啊?” 然后没等鹭卓说什么,卓沅就反应了过来,咳了一声清嗓,换了十分正式的语气继续说:“我下午给我爸打了个电话,说我们两个都心平气和地聊聊。” 鹭卓:“然后呢?” “然后就吵起来了,”卓沅说:“他吵不过我,气的挂了电话。” 鹭卓沉默了一下,冲卓沅竖了竖拇指。 “不过看你这状态,不急了?”鹭卓问。 “也不是,急还是急,但急也说服不了我爸,”卓沅冷静下来以后,就体现出来心智比同龄人要成熟许多,“他是铁了心要让我离他们远远的。” “多远算远?”鹭卓撑着额角,看似随意地问。 这个问题卓沅没想过,就含糊地随便回道:“我影响不到他们一家三口了就算远吧。” 鹭卓没再接话。 卓沅吃了会小龙虾,越吃心越堵,觉得都怪鹭卓,非要吃饭的时候跟他讨论这破事。 “你喝不喝酒?”卓沅问鹭卓。 鹭卓摇头,“不喝。” 卓沅十分震惊,“你一个做生意的,怎么还不喝酒?” 鹭卓觉得自己被歧视了,但他酒量浅,实在是没有资本。 “那我喝。”卓沅说完,就起身跑去餐厅,从冰箱里拎出来一个令鹭卓眼熟的袋子。 是上次卓沅买的酒。 “我不是让你扔了吗,怎么还留着?”鹭卓觉得自己要炸,怪自己平时不怎么关注冰箱,“留就算了,你还敢喝?” 卓沅长了张很乖的脸,但是跟乖沾边的事也是真的一点不干,这会拿了酒又怕鹭卓来抢,直接抱着袋子从沙发上三蹦两跳地越过鹭卓,蹦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灵活度可见一斑。 “我太难受了,得喝酒缓一缓。” 鹭卓听他狡辩,眼皮都不抬一下,“你才多大,别给我整借酒消愁那一套,酒给我。” 卓沅便又改口,“我又不是在外边喝,在我们那边,只要有家长看着,刚会走路的小孩都能舔两口酒,这不是有你在,鹭哥,我喝点没事的是吧?” 也不知道是哪个字起了作用,鹭卓的态度肉眼可见松动。 卓沅自认为不会撒娇,也不干撒娇的事,但先天优势摆在那里,语气稍微软一点就能达成目的。 显然,鹭卓也并不能幸免于此,他最后不光同意了卓沅喝酒,甚至自己也喝了。 后悔来得十分快。 鹭卓高估了自己的酒量,也低估了卓沅的叛逆程度。 卓沅匀给他一杯,他喝完人就开始晕,再一看旁边,卓沅的手正在开第二瓶,再一晃神,第三瓶也被打开了。 “你行了啊,”鹭卓撑着额头拦人,“你这是喝一点吗,当水喝呢?” 结果自然是没拦住。 “真的,我烦得要死了。”卓沅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我爸沟通。” 不知道是因为酒精的作用,还是鹭卓单方面的脑补,卓沅看起来表情有些脆弱。 但鹭卓没听进去卓沅的诉苦,因为他的注意力全被那张因为吃辣而变得过于红润的唇吸引了。 在这期间,被酒精麻痹的大脑应该思考了很多事,让鹭卓觉得自己小小的一颗心脏备受了折磨,时而酸痛难忍,时而又觉得温热。 “卓沅,”鹭卓突然开口,“你要不来海市上学吧。” 说完鹭卓自己都愣住了。 昨天忍住的话,今天还是说出了口,鹭卓却反而松了一口气。 卓沅也停下了要去拿酒杯的动作,似乎在消化鹭卓这句话的含义,鹭卓便静静地看着他。 鹭卓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 直到卓沅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然后又伸手来拉他,“鹭卓。” 鹭卓手忙脚乱地扶人,“干嘛?” 卓沅执意要拉人起来,终于成功地把鹭卓拽了起来,然后才说:“你会解一元二次方程吗?我教你。” 这是醉了? 有的人喝醉之后发疯,有的人喝醉之后大哭,唯有卓沅不同,他喝醉之后讲课。 鹭卓被迫听他讲了半个多小时的一元二次方程,终于成功地把人从客厅送回了卧室,安顿到了床上。 鹭卓快累死了,“去教周公解一元二次方程吧。” “......我觉得你没学会。”卓沅被裹在被子里,看起来像只小猫。 下一秒,小猫掀开被子一跃而起。 “唉不是,卓沅,你又干什么去,”鹭卓眼疾手快地把要溜下床的人拽住,“你该睡觉了。” “那你把一元二次方程怎么求解给我讲一遍。”卓沅认真的说。 “......我管它怎么解。”鹭卓说。 “不行,我去拿纸笔,今天必须教会你。”卓沅可能平时就很执拗,喝醉之后更放大了这个特质,鹭卓死命拽着他不让走,也不知道这熊孩子怎么这么大劲折腾。 “咚”的一声,鹭卓因为用力过猛重心不稳,脑袋在床头磕了十分清脆一声,还没来得及叫疼,就被卓沅扑过来摁住摸了摸头。 “听声是颗好头。”卓沅说。 鹭卓现在是又晕又疼,扯着卓沅的衣领将他往后拉了拉,“看笑话呢。” 安静下来,卓沅反应也跟着慢了,好半天才说:“我心疼呀。” 一瞬间,鹭卓觉得自己的呼吸停滞了。 这话说的很暧昧,换作任何一个人来说,鹭卓都要多想一些,可说这话的是卓沅,表情还很无辜。 会不会是长相问题? 鹭卓咽了咽口水,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继续了这个话题,“我怎么觉得,心疼的不明显啊。” 卓沅跪坐在他面前很近的距离看他。 在这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鹭卓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意识到卓沅柔软的唇贴上了自己时,鹭卓的大脑才重新开始工作。 真的只有脸长得乖,鹭卓想,也不知道从哪里学的,还想着伸舌头。 在察觉到鹭卓想往后躲的时候,卓沅态度十分强硬的把人摁住,不像在接吻,倒像是要打架,凶的很。 喝酒果然容易出事,鹭卓又想,却放弃了躲闪。 原因无他。 今天一晚上,或者说还要追溯到更早的时候,鹭卓这颗常常见缝插针就要作乱的心脏,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大闹一场的机会。 无论是卓沅,还是酒精,亦或者是心脏,鹭卓都缴械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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