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的房间多得很,金独子甚至没有了与失忆的男友同眠的借口,着实可惜。怀着些不甚正经的念头,书生浮想联翩、辗转反侧了一阵,才终于沉沉地陷入梦乡。 而在另外一个房间,刘众赫也有类似的想法。霸王从怀里拿出平安符看了半晌,不爽地将它丢到了桌面上,才扯过被子盖着脸,睡了过去。 或许是因为心绪不宁,鲜少做梦的刘众赫竟然做起了梦来——说来奇妙,在这个梦境之中,刘众赫也还是保持了清醒,他很清楚自己此刻正在做梦。 梦里依然是夜晚,刘众赫伫立在一片宛如乱葬岗一样的坟地里。夜空中没有星星,整个空间就如同阴森的鬼蜮一般。目光所及之处,刘众赫能看见许多或立或倒的黑色墓碑,墓碑上刻着的都是他的名字。 梦中的刘众赫并没有被这样的景象吓住,毕竟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这是精神域的最深处,也是精神图景中最为无序、最为混乱的区域。精神图景的最深处是每一个哨兵的噩梦,如果被困在这里太久,哨兵就会逐渐被失序的精神力侵蚀,最后彻底变成一个疯子。 几乎没有哨兵可以依靠自己安全地离开这里,他们需要来自向导的指引。但也并非所有向导都能够进入到精神图景的最深处,这里看起来平静,实际上却是精神力风暴的风眼处,向导必须构筑出强度足够的精神屏障,才能够穿越暴虐的精神力风暴。 即便成功进入,向导也还可能会面临来自搭档的威胁。这是完全由哨兵掌控的精神世界,如果哨兵已经失控,他们很有可能会将自己的向导永远困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之中。 在刘众赫与自己的向导结合以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失控了。作为能力顶尖的SSS级哨兵,刘众赫时不时会被指派去进行一些紧急而危险的任务——就像这次这个救援任务,甚至没来得及让他和搭档一起出发。 先行抵达荒星的刘众赫几乎立即就被卷入了战斗之中,他在混战中过度使用了精神力,因此迷失在了精神图景的最深处。在现实中,他恐怕已经陷入了狂化的状态,也不知等待救援的人质会不会被他连同劫匪一并干掉。 刘众赫靠着一块墓碑,随意地坐了下来,仰望着漆黑的、破碎的夜幕——直到一颗明亮的星星出现在熟悉的位置。 与此同时,哨兵听到耳边传来了细碎的动静。他转过头,见到一只白狐向他走了过来。这只白狐皮毛蓬松,油光水滑,在这个阴沉恐怖的精神域之中白得仿佛会发光。 他的向导来了。 见他已经注意到自己,狐狸小跑了几步,来到他的身边。这只白狐似乎通晓人性,先是打量他一番,再嗅了嗅,仿佛是在确认他的状态如何。 刘众赫向它张开了手,狐狸熟练地跳到了他的腿上,被他一把抱住也不挣扎,反而是仰着头,亲昵地用下巴蹭他的胸膛,发出了引人喜爱的声音。 “金独子。” 梦里的刘众赫这样喊它。 不知怎的,在这以后,四周的场景变得朦胧而旖旎,待刘众赫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又回到了武林,回到了船上,怀里的狐狸突然变成了白衣的书生。是金独子。 这个金独子像是刚刚的狐狸一般被他抱在怀中,还仰着头,用嘴唇吻他的下巴和喉结。定睛一看,刘众赫才发现,他的头顶竟然长着一对狐耳。梦里的刘众赫并没有惊讶,怀抱着狐耳书生的手顺着腰向下摸去,果然摸到了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他还在做梦。刘众赫冷静地想。 金独子身上只披了一件外袍,松垮地系着一根腰带,衣襟也随意地敞着。被他摸了尾巴的狐狸浑身抖了抖,喊他的名字:“众赫啊……” 那分明是和平常一样的声音、一样的语调,但在此刻,它听起来有点不一样。刘众赫觉得耳朵有点发痒,不禁侧了侧头。似乎对他没有回应自己有点不满,金独子抬起手来环着他的后颈,期待地看着他。 只是在做梦。刘众赫像是受到了蛊惑一般,顺从地低下头来,吻住了他的嘴唇。狐狸被他吻得很舒服,耳朵轻轻抖动,发出享受的声音。 刘众赫对金独子新长出来的器官很是好奇。回忆着师父抚摸破天神君的手法,他试探地伸出手去摸了摸狐狸的头,用手指拨弄那对手感极佳的狐耳朵,又顺着摸到了他的脸颊和下巴。金独子被他摸得懒洋洋的,不禁翻过了身,袒露出自己的肚皮。 这是信任的表现。霸王怀抱着狐狸书生,不断吻他的侧脸,咬着他属于人类的耳朵,直到金独子出言催促,才如他所愿继续向下抚摸。狐狸金独子却不像人类那般知什么礼义廉耻,挺着胸膛任他施为,在他怀里扭来扭去。 刘众赫忍不住咬住了他的后颈。被咬住后颈的狐狸金独子僵了僵,不再动了。他这才满意地松了口,安抚地舔了舔新添的牙印。 “想要吗?”狐狸金独子问。 “嗯。”刘众赫从喉咙深处发出了赞同的声音。 在他回答后,狐狸却一下子爬起来,离开了他的怀抱。还没等刘众赫反应过来,便见金独子将外袍脱下丢到了一旁,而后趴伏在床上,像是欢迎主人一般摇了摇那根雪白的大尾巴。 …… 霸王恶狠狠地鞭挞着这撩人心弦的狐妖,梦里金独子似乎比现实中更加坦荡,毫不掩盖自己的声音,舒服了便直摇尾巴。刘众赫着迷地吻他的肩膀,顺着脊椎抚摸到连接着尾巴的尾椎。狐耳书生反应极大地绷紧了身体,刘众赫眉头一挑,当即抓着他的尾巴不放,好生治了治这狐狸。 梦中不知时日,如同三流艳情话本中的情节一般,刘众赫与狐狸书生在榻上缠绵不休。吃了好几回的狐狸摸着肚子,露出了餍足的神情,雪白的狐耳因为放松而自然地垂下。 “吃饱了吗?”刘众赫问他。 金独子似乎有些惊讶,反问道:“你累了?” 这又是一个开战的讯号。明明刚刚才被弄得昏了头,抽着鼻子说软话求饶,结果没过一会儿,这家伙又不记教训地挑衅起来。霸王抓着他的脚踝,把人拖到了身边,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征伐。 与梦中人翻云覆雨自然快活,然而在刘众赫看来,比起这场如梦似幻的欢爱,这个梦里还有另外一个更加让人不忍醒来的理由。 “众赫。”梦里的金独子喜欢这样喊他,那双湿润的、黑色的眼睛注视着他,仿佛会说话一般。他说:“我喜欢你……” 刘众赫轻轻喘息着,靠近了金独子。他闭上眼睛,额头靠着他的额头,第一次在梦中袒露了自己的真心:“我……” 金独子从又湿又热的梦中惊醒了。 他浑身是汗,瘫软在床铺上,身体还因余韵而颤抖着,而被子里早已经一塌糊涂。金独子茫然地望着床头的帐幔,一时间竟然分不清梦与现实。他本能地往身旁一探,刘众赫不在。在这以后,金独子又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头,发现自己并没有长出耳朵来,然后才缓缓清醒过来。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春梦。读者双手交叉放在腹部,以一个熟悉而安详的姿势平躺在床上,沉痛地闭上了眼睛。 这真是个惊喜。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恶魔般的火之审判者已经成长为一个让读者猜不透剧情的优秀作者了。 -TBC- 第5章 第五回、黑焰居士召义士,破天霸王意暗许 在船上摇晃了十余日,金独子和刘众赫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他们下船的这个码头是十万大山一带最大的码头,处于几条水脉的交汇之处,人来货往,距离南方最大的朱雀城不过半日的路程,十分繁华。 两人下船后,金独子特地找到了码头附近的一个热闹的食肆用饭——灭活法里的刘众赫总习惯在这里歇脚。他们点了菜,接着就向跑堂的打听他们要去的几个村镇的位置。 跑堂的是当地人,对于金独子提到的几个村镇都多少有些印象,当即热心地给他们指了路。这几个村镇分布在十万大山南麓的山脚下,两人一番合计,决定先就近到朱雀城中落脚,顺便去书会的据点看看有没有新进展,再启程出发。 此地书会的驻点在一家书肆之中,他们来到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书肆内冷冷清清,只有三两位客人,伙计在书架间整理,而掌柜则撑着脑袋坐在柜台后打盹。见到有人进来,掌柜抬起头来瞧了他们一眼,又多看了刘众赫两眼——他们这组合在书肆之中不算扎眼,看起来就像是哪家书生带了打手出门似的,只是这打手未免有些俊美过头了。 金独子来到柜台前,向掌柜出示了黑焰书会的信物,问:“你们老板呢?” “二位贵客,请随我来。”掌柜看了信物,再看向白衣书生及黑衣大侠,将二人与会长交代要关注的人对上了号,当即站起身来。他将金独子和刘众赫带到了内堂,喊来伙计给他们上了热茶和点心,自己则匆匆地去通知会长。 是不是有点太周到了?金独子喝了口茶,心里有一丝疑惑。刘众赫抱剑坐在另一边,根本不去碰桌上的食物。 没过多久,一位女公子便掀开门帘,信步走了进来:“我是此地书会的总管韩秀英,二位要查之事已经有了眉目。” 金独子眨了眨眼,好奇地打量着武林世界的韩秀英。书会的总管?恐怕是书会的会长才对。他咳嗽一声,问:“你们查到什么了?” “太阴派确实在暗中做些拐卖的勾当,与多起儿童走失的悬案都有关系。”韩秀英面色沉痛,“没想到竟然会有江湖中人做出此等下作之事,实在可耻。” 这当然是值得沉痛的事情,但她是不是有点演过头了?金独子观察着她的表现,觉得这家伙内心另有打算。 韩秀英不知道他的想法,继续严肃地说:“近期他们很是活跃,普通的教众也得了消息,他们已经找到了最后一对童男童女,很快就要举行拜月大祭。” 说到这里,金独子也坐正了身体:“什么拜月大祭?” “此前的祭祀仪式上都不需要什么祭品,凭借目前的消息,很难猜到他们会怎么做。”韩秀英讽刺地说,“这些邪道脑子多半有问题,对那些孩子做些什么都不奇怪。” 刘众赫不禁转头看了金独子一眼。这个书生此刻眉头紧锁,也不知是不是在担心自己的家人。 “拜月大祭是在什么时候?”刘众赫问。 “下一个月圆之夜。所以,如果想要救人,最好在这之前动手。”韩秀英回答,“那对孩子还在山下,随时会被接上山去。” “你想要怎么做?”金独子直截了当地问。 “我认为我们应当众志成城,共抗太阴派——碰到此等邪魔歪道,我们书会绝不会置身事外。”韩秀英义正严辞地说着,话语铿锵有力,“这次便由我同你们走一趟,略尽绵薄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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