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指导性博弈或者单方面的碾压,这两人更像是在进行一场生死斗。 “真的不用拦一下吗…” 一旁的沢田纲吉一行人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停下了训练,向角落里的两人投来视线。 沢田纲吉略略皱眉:“律现在的架势就像是要将降谷先生大卸八块一样……还是要拦一下吧?” 吐出的话语仍有犹疑,沢田纲吉的欲言又止也显然给众人提了个醒——按照云宫律惯常的作为来看,这个结局也不是不可能。 而Reborn却完全不赞同,他以惊人的弹跳力原地跃起一脚踢在沢田纲吉的头上,彭格列的十代目痛呼一声,捂着脑袋大声抱怨:“Reborn!” “你今天可以叫住他,未来你也可以叫住他吗。” 没有去管自己学生满含委屈的声音,Reborn觑着那边激烈的战况淡声道:“现在的情势下,降谷是最适合充做剑鞘来打磨云宫律的人——至少他不会起杀心,云宫律也不会想杀了他。” “但如果降谷先生没能挡住……” “如果没能挡住,那不是更好吗,纲吉。” 小婴儿的语气没有起伏,他陈述事实一般的道:“那是降谷自己做的选择,人是需要为自己所做事情付出代价的生物——况且作为闯入基地未知敌友的存在,格杀没有任何问题。” “云宫律不是一直以来都这么做的吗。” 沢田纲吉的瞳孔猝然一震,他像是第一天才将云宫律是个杀手这件事听在耳中。 “但降谷先生是无辜的啊?!” Reborn依旧心平气和:“你为什么会说他无辜。” 不等沢田纲吉给出回答,Reborn继续说道:“尽管刚刚才认识不到24小时,阿纲也想将他纳入保护范围吗。” Reborn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洞察着自己学生脸上的表情从蹙眉变为担忧变为欲言又止,沢田纲吉最终还是没有认可自己老师的话语,忍不住辩驳道:“这并不是我保护与否的问题,而是他本不需要我的维护就可以活下去,既然如此为什么——” “因为如果你不维护,他就要死了。” Reborn这样道:“你以为彭格列会这样轻而易举的让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踏足此地吗?那是因为你,是因为十代目的意志决定了彭格列的决策,他是因为你想让他活,所以他还活着。” 这样的话语对于让人来说说是莫大的荣幸可能也不为过,可对于沢田纲吉而言却更多是一种震撼之感——自从Reborn来到他家,宣布他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大黑手党的继承人,并且不容置疑的对他展开一系列教导以来,他还尚且没能明白这个会让常人艳羡不已的称号背后究竟都意味着些什么的。 通向王座的道路上铺着一具具白骨,每一句十代目的背后都是已不可见的鲜血淋漓,他就这样轻飘飘的踩在了所有人之上,旁人急不可耐的将权杖塞进他的手中,自己也懵懂而跌跌撞撞跟着Reborn前进。 Reborn从来不会真正意义上的否定他,从来不会戏谑的说他一无是处——就像云雀恭弥所说小动物有小动物的生存之道,沢田纲吉在某些方面十分敏锐。 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为此感到震惊。 原来原来,原来他的能量已经足够左右一个人乃至许多人的生死。 原来原来,有时候一个人的生命可以用这样轻飘飘的话语决定。 沢田纲吉感到了一种油然而生的恐惧之感,不同于他来到未来后每个人都要他去对抗白兰是产生的手足无措之感,更是一种对自己手中的权利产生的畏惧之感。 不应该的,不应该的,生命不应该是这样轻飘飘的东西,降谷先生也不应该是因为他的亲近才能够活下去,他还站在那里是因为他的生命本就还在灿烂的绽放。 另一头的对战还是没有结束,匕首砍刺在各种建筑物上的声响清脆动人,另一头的拉尔也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被斗篷遮掩着的双臂抱起,睨着Reborn冷声道:“他们那样,不需要看着点吗。” “有什么关系。” Reborn对于学生身上散发的惶恐不安只晓得清楚,因此在现在也只是不轻不重的说道:“这是降谷选择的教导方式,而既然是他说的,那就由他来承担结果。” 一旁的沢田纲吉默不作声的戴上了毛线手套,蜜色的瞳孔中尽管还充斥着挣扎与不安,此刻却定定的瞧着两人不断延展而开的现场。 Reborn故意问道:“你要做什么,阿纲?” 沢田纲吉抿了抿唇,目光依旧紧紧锁定着那两道纠缠不休的身影,口中却沉郁的回答道:“Reborn你刚刚说的,我果然还是不认同。” Reborn的唇角隐隐上翘。 沢田纲吉还在说道:“我果然还是……并不觉得别人有决断别人生死的权利,白兰不可以我也不可以——所以我才会站在这里,因为未来的我,也不觉得我可以。” 一直放在衣兜中的死气丸盒子取出,一枚浅色的药丸静静的滚落手心,沢田纲吉深吸一口气,俨然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不论怎么样,他们两个都不应该在这里死掉。” “所以,如果真的不可挽回,我来阻止!” 分明还是没有吞下药丸,沢田纲吉的毛线手套却在他的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化作了坚硬的手铠,依旧是熟悉的坚硬与温和,他在进入超死气模式的一瞬间自己也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怔然,随即看向自己的掌心——死气丸在掌中幽幽地颤动。 Reborn这才转过身来,直接跳到了沢田纲吉的肩膀上:“你成功了呢,阿纲,没有依靠死气丸就燃起了火炎。” “我……成功了?” 他似乎依旧没有相信自己的成功,连跳到肩膀上的Reborn都没有让他分神片刻,右手握成拳头,澄澈逼人的大空之炎灼灼燃烧。 沢田纲吉冷静的眼眸中这才出现了两分惊讶:“我竟然成功了?” Reborn也不意外,他对自己的学生向来持以十足的信心,不过看见他这么惊讶的样子还是没有打断的意思,只是压了压帽檐:“嘛,不过应该是突然的情绪才让你做到的吧,想要熟练掌握还有很长的一段路——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记住现在的感觉,然后在后面的训练中不断去靠近这一次的成功。” 沢田纲吉被大空之炎影响的变为金橙色的眼瞳此刻也转了过来,看着Reborn沉着的点了点头:“嗯,我明白了。” Rwborn这才转过头去,看着降谷云宫两人声音愉悦道:“那么,接下来就让我们看看他们吧,应该也快结束了。” 沢田纲吉也从他的话语中读出这一次的发言无非是又一次的教育手段,但他也确切的明白Reborn所说的事情并非虚假,因此也赶忙转过头去,紧紧盯着二人所为——就像他所说,如果无可挽回那就让他来挽回。 降谷零却全然没有注意到另一边的暗潮汹涌,他的全部心力都用在了同云宫律的交战之上,这时的云宫律远没有成长后的云宫律知进退懂余裕,面前的十六岁少年是实打实的依他所言,毫不留手的攻击。 降谷零内心苦笑,感受到右肩上的伤口隐隐有崩裂的趋势,也心知现在打拖延战没有任何意义——他抬起右手的动作已经隐隐透出迟滞的感觉了。 那么,就得兵行险招了。 想到这里,降谷零又想起了十三年前的京都夏日祭典,那个袖口沾着些腥气的少年,却还是因为弄痛了他而有些无措的道了歉,那么现在的云宫律也绝无可能就像他表面上那般狠辣无情。 也想起了昨天晚上云宫律的匕首贴着手腕砍在了墙壁上,他拎着自己的衣领看清面容时眸光闪动时,隐隐透出的,破土而出的惊愕和惶然。 而在刚刚的交战之中,云宫律已然收起了自己的犹豫,实打实的同他干了起来——并且在知道他的确有本事接下自己的每一招后,肆无忌惮的越发兴起。 ——这都是在刚刚的交战中,云宫律的心中已经隐隐竖起了【降谷零可以接下他每一招】的预期。 ——那么倘若他确确实实没有接住呢。 这般想着,降谷零的心中也走了成算,他先是试图同云宫律拉开一些距离,做出一副且战且退的姿态,云宫律也果不其然的试图乘胜追击,手上的匕首也在这是挽了个漂亮的刀花,顺着惯性直直的刺向了他的心脏所在! 而降谷零抓准时机闷哼一声,仓皇的拍开云宫律的匕首,左手做出下意识维护的动作,自己却是豪不留情的攥了一把被衣服掩盖的纱布包扎之处! 白色的衬衣也称他心意,顺势洇出些刺目的鲜红来。 云宫律怔了怔,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身体上的动作却已经来不及挽留,长期训练的肌肉反应让他将被拍开的手腕重新调整,以一个极度刁钻的角度捅向了降谷零的下颌! 而此刻的降谷零却好像还没从伤口崩裂的痛楚中回过神来,竟然真的怔愣在了原地,匕首逼近下颌时才堪堪睁大了眼! 不可以!!! 云宫律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在此刻想要收回自己的动作显然也不太可能,此刻他的重心整个都是失衡的状态,根本无法像平常打闹一般的动作随意收回。 手上的匕首此刻令云宫律的心神大震,他的目光从自己的目标的下颌渐次上移,随后对上了一双怔愣的蓝灰色眼眸。 “铮——” 千钧一发的时刻,云宫律勉力将攻击的方向偏开些许,硬生生的砍在了坚硬了的合金墙壁上,并且因着自己和自己较劲的缘由,反震的力度震颤的他虎口发麻,险些没能握住那把匕首。 而也就是这一刻,前倾的重心狠狠地给他上了一课,云宫律叫人一手捏住腕骨绞住,摔进了面前人的怀里。 淡紫色的眼眸瞳孔徒然放大,云宫律张了张口还没有适应自己贴住的柔软衣料,已经有人顺杆子往上爬的狠狠捏住后颈,按在了怀里。 降谷零居高临下的觑着怀里僵硬的少年,淡声道:“将军。” “我赢了,律君。” 云宫律僵硬着脑袋没有说话,直到捏在他后颈处用作威胁的手放松了力道,有意无意的摩挲着那块皮肉来安抚时,他才像是刚刚回过神来一般,抬起头来看着降谷零:“你故意的?” 说罢也不顾及尚且放在死穴之处的手反而一把推开了还在对他微笑示好的成年人,手虽然还是有意无意的避开了肩膀处崩裂的伤口,推开的力道却是半点做不得假。 降谷零也没有反抗,顺着力道退开几步靠在了墙上,他的沁出了些冷汗,右肩也不甚明显的颤抖着,降谷零深吸了一口气,压着喘息回复道:“想要快速结束这场对敌,当然会有一些无法避免的风险——当然了,从结果来看,效果可观。” 云宫律抿了抿唇,将匕首收回刀鞘,微微垂首是半长不长的刘海将眸光割裂的细碎,让人看不清表情:“你可以直接叫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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