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这疯子都不把自己的命放在眼里,工作和家都不顾了,和这样的人斗,那不是鸡蛋碰石头,毫无胜算吗? 看着客人们默默离去的身影,主厨绝望了。 他想起自己的前半生,从一个乡下小子,来到城里,机缘巧合成了料理店帮工,在脾气古怪的老板手下度过了十年学徒生活,每天只能睡四五个小时,还要忍受老板和客人的刁难,但他一直没有放弃,偷偷学习师傅的技艺,后来又攒钱去更大的城市进修,颠簸了半辈子,终于实现了自己的理想——开一家环境优美,带给食客们幸福和宁静的早餐店,以美味精致的食物和诚意的服务,为每位食客开启美好顺利的一天。 然而就在他的‘兰草馆’刚刚树立口碑,打响名声时,却莫名其妙地招惹来这样一个疯子!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这么倒霉?! 不知不觉间,主厨像是被男人传染,眼睛也变得血红,慢慢伸手,摸向案板上的刀子。 “师父,你冷静点,你要干什么?!”助手大惊失色,想要出手阻拦。 但敦厚老实的主厨突然一声大吼:“别拦着我!凭什么老实人就要受这种气?凭什么倒霉的是我们?我要先杀了这个男人,再去把其他料理店的老板都杀了!” 男人见状,竟丝毫不怕,反而在桌子上跳来跳去,指着主厨猖狂笑道:“哈哈哈,你急了你急了,来啊,有种捅我啊,略,略,略。” 正当主厨打算扑过去时,桌子的末尾,突然传来一道曼妙女声:“好久没看到这么作死的人了,这位小哥,如果你有事的话,不如先行离开?” 说话的正是红发女士。 纸月乌谢绝了她的好意,淡淡道:“左右无事,不如留在这里看看热闹。” 癫狂的男人和失智的主厨一齐回头,望向桌尾,这才发现,竟然还剩两个客人。 他们的存在感,仿佛被什么屏蔽掉,直到开口说话才被注意。 “你们两个,”男人伸出舌头,邪魅油腻地舔了一下嘴角,他现在的外貌已经不太像人了,一双眼睛凸了出来,在眼眶边摇摇欲坠,眼白被黑色黏稠的物质填满,脸皮下方,不时蠕动起伏着什么东西。他拱起身子,慢慢向两人爬来:“...你们敢和正义作对?是不是想死?” 纸月乌懒懒一笑:“你的正义,就是把看不顺眼的人弄死?” 男人疯狂笑道:“没错!都是这些人的错!是他们先让我不爽,是他们破坏了我的心情!这就是罪,正义必当处罚,因为,正义即我,我即正义!” “但是冤有头,债有主,为什么不去找那些伤害你的人,反而找无辜的主厨麻烦呢?”红发女士问道。 男人眼神一厉:“你们的废话太多了!” “不过是不敢罢了。”纸月乌再难以提起兴趣,转了下空茶杯,轻声道:“无能狂怒,所以找能拿捏的人发泄?够无聊的。” 他通过神识探查,初步发现,男人的识海已经被一种扭曲的生物占领,模糊的大团黑色在他的识海里翻涌,并想要向外突破,而主厨受他引动,识海也隐隐有了黑化迹象。 纸月乌轻描淡写的态度,深深刺激了男人,他顾不得和主厨拼生拼死,再进一步地加深扭曲,而是冲着纸月乌的方向拔腿而来! 他的两条腿宛如扭过的橡皮筋,每一步似乎要甩到天上去,完全超越了人体极限,红发女士却微微一笑,迈出一步,从座位旁拿起一把红色纸伞。 然后,她从纸伞中抽出了一把锋芒清寒的剑。 俯身,作迎击状! 寒光一闪。 “等等...怎么回事?” 港口高级干部,名为红叶的红发女士,手持未刺出的利剑,略显茫然。 在她脚下,一左一右,整整齐齐躺着两个人。 男人和主厨。 区别在于,男人的天灵盖被平削而去,流出了一滩绝对不是脑浆,疯狂蠕动的黑色物质。 而主厨神色安详,像是在做一个好梦。
第20章 被污染的人 纸月乌缓缓收刀。 他越过红叶女士,掌心刀光一旋,消失不见。 红叶女士眉心微动:“异能者?” 纸月乌顿了一下,道:“算是吧。” 在死去的男人身旁,纸月乌蹲下身,蘸了一点地上的黑液,这东西生命力顽强得很,即使洒了一地,依然不罢休地往脑壳里钻,景象十分恶心。 但纸月乌毫不在意,兀自掐着指尖看了一会儿,道:“我知道了。” 这时,那黑液似乎察觉到纸月乌识海的不同凡响,突然蠕动成一只肥大水蛭,躬身一跳,直朝纸月乌面门扑去! “小心!”红叶女士脸色一变。 纸月乌淡淡垂眸,轻搓指尖,一缕幽蓝火苗‘噗’地窜出,霎时黑液水蛭‘嘶嘶’燃烧起来,如冰雪消融,化作飞烟。 红叶女士看他的目光,更多了几分忌惮,但面上却一派微笑从容:“小哥知道这是什么?” 纸月乌点点头:“曾在家中宠物的身上见过,驱除起来,非常麻烦。” 和大黄,不,和系统的第一次见面,他便发现,系统的核心,其实是一个被污染的魂灵。 这件事连系统自己都不知道。 和这个男人对比,系统的污染程度较轻,甚至没有凝结成黑液,只是魂灵被染成了黑色。 将系统切片后,他发现这魂灵还保留着一点神智,在弥留之际对他说—— “...给先生道个不是...小生乃文野古代世界的一名读书人,名为‘紫’,本静心著书,不理红尘中事,然而在即将完稿之际,却被奇怪的东西侵染,变成了‘系统’,从此浑浑噩噩,被控制着说话行事,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那些话,那些事,皆非出自小生本意,如今终于有人能将小生制服,小生...感激不尽...” 当时,魂灵的话勾起了纸月乌的兴趣,为后路计,同时也为了弄清真相,纸月乌将魂灵重新合拢,然后取出一件灵宝为它净化——一只用佛狸尸体炼制的净灵囊。 这佛狸,是纸月乌的一位佛修朋友养的。 虽然长得有点儿丑,却异常乖巧,跟着主人一心修行,寸步不离。 佛修是个终极猫控,每次来找纸月乌讨素斋吃,都央求他给猫猫做一份‘虽然是素的,但尝起来是肉味鱼味的猫饭’,把纸月乌折腾得不厌其烦。 后来,因狸猫聪颖讨喜,会作揖叩首,被别有用心者偷走,借以牟利。因它宁死不食肉,最后竟活活饿死了。 佛修大哭一场,至悲之下,竟悟透生死直接飞升,他飞升之后,没有选择西方极乐,而是与地藏王菩萨一样沉入地府。 他发下誓愿,愿度尽世上所有猫儿,不受流浪悲苦,恶人折磨,愿佑世上所有爱猫人,平安喜乐,恬静一生。而他的狸猫心系主人,竟坚持着神智,没有前去轮回。 一佛一猫在地府相遇那天,人间下了一点酥酥小雨,纸月乌举杯接了一盏,倒入浅草春色。 在他人的别离相遇中,他感念着魂灵消失无踪的故人。 这时,在他倒酒的地方,出现了一具毛色鲜亮,宛然如生的狸猫尸体,这尸体沾满佛性,净如琉璃,是一件难得的珍贵遗蜕。 远方恍惚有一人一猫向他合十行礼,原来这遗蜕,正是白吃白喝的主宠组合对他的馈赠。 后来,纸月乌请人将这具遗蜕炼成了‘净灵囊’,能够净化污染,温养魂灵,使净化后的魂灵从此再不生恶念。 但这件灵宝也有不足之处。 它驱除的污染,无法消失,只能慢慢聚集在某一处角落,与干净的魂灵分隔开来。至于聚集何处,端看这净灵囊何处产生异变。 因此,当纸月乌发现,大黄开始不正常地卖弄腰力,便断定净灵囊驱除的污染,应该就集中在两个猫蛋蛋上。 经神识验证,果然如此,那么事情便简单多了,割以永治即可。 被割除污染的魂灵,果然慢慢恢复了本性,经过一夜的净化巩固,‘大黄’在无知无觉中被彻底消灭,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白得过分的新魂灵。 因此,对于大黄的性格改变,纸月乌才会毫无惊讶。 不过是智珠在握,早有预料罢了。 否则,如果黑心系统真的只是系统,哪怕是为了后路、为了引出幕后黑手,纸月乌也不会对它如此宽松,还准许它吃得溜圆肚饱,自由活动。 他不是圣父,更不是傻叉。 回到当下,看到纸月乌没事,红叶舒了口气。 可能是因为这年轻人长相极美,说话又好听,她难得生出一点好感,不希望他出事。 “这是什么东西?”她问。 纸月乌站直身子,说:“一种人为提炼的黑暗物质,充满焦虑、恶意、憎恨、嫉妒等负面情绪,通过植入寄生侵蚀识海,勾出人心中的负面情绪,两相共鸣,最后将人变成充满恶意,肆意向他人宣泄的疯子。这个男人污染太重,在我动手前,他其实已经死了,您看,脑子里都是空的。” 说罢,他将男人的脑袋一脚踢开。 在纸月乌说话的时候,黑液像水蛭一样蠕动,想要将被掀的天灵盖重新盖上,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眼看就要成功,却被纸月乌踢得前功尽弃。盒盖重新分离,像是开了壳的椰子,椰水‘哗啦啦’地又洒了出来,再看里面,果然空空如也。 红叶女士用袍袖掩住口鼻,努力消化着巨大的信息量,忍不住喃喃道:“人为?是异能者做的?” 她怀疑横滨又潜入了什么外来的异能者组织。 “这我就不清楚了...您不要碰,脏。”纸月乌轻轻隔开红叶女士的手,拎起主厨的领子,在他被黑液沾上之前,扔给一旁的助手,小心地没让一点儿脏东西接近她。 助手呆若木鸡。 他早就傻了,根本完成不了接住师父这种高难度动作。 ‘砰’地一声,主厨落地。助手低头看了一会儿,突然‘嗷’一嗓子,把主厨往垃圾桶边一踹—— 只有主厨一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第21章 修罗场咩 纸月乌看男人死了,主厨昏了,今天的早饭是吃不成了,于是打算抬脚走人。 红叶却一挥袍袖,笑吟吟地拦住了他:“这位小哥是异能者吧?以前在横滨没见过你,是新来此地的吗?如果没有地方落脚,不如跟我走吧,姐姐会照顾你的。” 纸月乌看了她一会儿,手指收起又放下,最后叹道:“好。但请容许我打个电话。冒昧一问,您是港口还是侦探社的?” 红叶微笑地问:“港口怎样,侦探社又怎样?” “没有,都一样。”纸月乌摇头道。 她不肯说,纸月乌也不好解释,黑白两道他都有白嫖的食客,总归有份香火情在。但无凭无据地说出来,不但让人误解,更平添几分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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