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 店内的白炽灯都被打开了,硕大的、锃亮的灯泡投下一排排白色亮光,打在高跟酒杯搭建起的辉煌城堡上,手脚麻利的牛郎们甚至顺着人工台阶,爬上爬下, 成为这座光辉“城池”的缔造者。 而“国王”呢,则优雅地坐在最正中的半圆形皮质长沙发上, 把玩倒了小半杯晶莹剔透酒液的高跟酒杯。 白色的光路与玻璃杯面相撞,又没入酒面,打出一道弯折的弧度,在水面的映衬下平平无奇的光束四散出百十道金光, 璀璨得晃眼。 一束光落在夏油不算白皙的肌肤上, 家入硝子忽然想:这或许是夜店灯光的妙处, 让在昭昭白日下健康的小麦色肌肤显得白皙而没有生气,仿佛吸人精气的吸血鬼。 还有就是…… 视线下移, 落在刚刚凝固的、平滑的黑色指甲油上。 好潮啊。 久久盯视后, 她棕黑色的、聚焦的瞳孔又凝在夏油杰的脸上。 好潮啊, 杰。 “不好意思。”抬手,招呼同样站在香槟塔边, 却没有搭把手的店长,瞧他那颐指气使的态度,除却对创下丰功伟绩的新王牌展现出不类同店长的尊重外, 对其余牛郎,分明是独裁的暴君。 初入店的硝子吐出石破天惊的话语:“我也开一座香槟塔。” “?”哪怕是见过千百名客人的店长, 都产生了短暂的愣怔,随即他嘴角的笑容如被标尺丈量一般拉大,又停留在恰到好处的、让人心生好感的位置,顺着家入硝子的视线看去,不肖猜测就知她说得是谁啦。 管她是一见钟情的富婆还是视金钱如粪土的大小姐,只要开香槟塔就是上帝! “这位小姐,请您稍坐片刻,我去喊夏油君过来。”分明在陪伴上一名豪客,却不顾当事人面对修罗场,欲叫他陪硝子,不管人死活的店长想:如果这点小争端都解决不了,那就不是传奇牛郎了。 “等等。”硝子却叫住已转身的店长,后者违背惯性地挺住转一半的身体,头颅扭到极限,看向硝子。 有点恐怖了,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吗? 硝子问冥冥:“前辈,摄像机能借我用一下吗?” 冥冥立刻反应过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夏油杰的……手指。 准确说是指甲盖。 “当然可以。”她如是回应道,“从这一刻起,他就完全赢了呢。”毕竟看五条悟那规矩的,在炎炎夏日都要穿打底衫的被规训过的男德穿搭,是万万不会涂指甲油的,还是黑色! “我也是这么想的。”硝子说,“一定要留下珍贵的视频资料。” 结束了短暂的对话,看向店长道:“能拍照吗?” 一般情况下,牛郎店是绝对不允许带入留影设备的,除非是一早说好的宣传工作。 但是…… 看在这年代尚且罕见的香槟塔的份上,哪怕要出台,都得隐晦地做他思想工作才行,区区摄影的权利…… “当然没问题!” …… 【输了】 【完全输了】 【一点胜算都没有啊,悟】 半透明的评论飞速划过,小和真子摆出经典eva的手背托下巴动作,遍布半张脸的阴影令她神似碇源堂。 完全理解他者的评价,比起眼前这穿一袭低调黑西装,松松散散系着领带,甚至还把领口解开,浑身散发着色气的男人,五条悟宛如扮家家酒的小朋友,板正的西装都只是不合身的表演服。 松散的随意扎起的半长发,从皮筋中漏出的三两根发丝与其说让他显得颓唐不如说是更自然了,雪白的衣领不如熨烫过挺阔,似乎被无色的酒水打湿,有点儿皱。 倘若钻进屏幕,还能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古龙水的香味。 小和真子一脸深沉地想道:‘这就是孩童与成年人的区别吧。’ ‘也是,杰毕竟是会泡大吉岭红茶喝的早熟人士,比起走至死都是少年路线的悟,无疑是能在这场合游刃有余的大人了。’ ‘成熟女性的恋爱,还是要跟这样的对象啊。’ * 家入硝子轻巧地落在夏油杰的身侧,连带看好戏的冥冥与瞳孔震颤的庵歌姬。 同样为了他一掷千金的女客如丛林中扑棱棱拍打翅膀的鸟儿一样,被轻而易举地挥退了,留在对侧一决雌雄的是成熟美艳的女人,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夏油杰,片刻也不肯错过。 只听他轻言细语,用家入硝子耳熟的,缓慢而略带磁性的音调道:“稍稍有点事,能回避一下吗,惠美桑?” 教宗魅力全开模式。 作为“神使”跟在夏油杰身边时,最常灌入硝子耳道的便是教徒口中“充满禅意”的声调,不知是改变了吐字的气息、重音顺序,还是声带震颤的频率,虔诚的教徒总能从他的语句中看见香烟袅袅、味到檀香木。 她也是好奇的,问夏油杰如何做到,对方却说怪话:“只是觉得应该这么做。”他伸出一只手笔划,硝子寻思着他在比身高呢,“我思考过教宗的形象该是怎样的,如何说话更悦耳,让他们送上更多的献金。”他说,“就自然而然变成那样了。” 硝子回答:“你干这行果然是有天赋的,一般人干不来。” 简直是顶级皮套。 一听这声音,硝子就懂了,难怪惠美甚至没用眼刀子一片一片地剐肉,与其说是给世俗的男子金钱,不如说是在敬仰活佛吧。 不能这么说,硝子捂住自己的口鼻,杰的卖相,是他能当稳教宗的重要因素。 “你的运气不错。”硝子压低声音道,“对悟来说可不大公平。”惠美既是来这儿找乐子的客人,也是盘星教的虔诚教徒,很难说她不是夏油喊来的外援。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他说,“如果悟乐意的话,可以让五条家的人来帮他打擂台。”他坏心眼地笑了,“说不定能助力他成为歌舞伎町之王的梦想呢?” 硝子吐槽说:“那群老头来一定会哭天抢地吧。”想到那副场景,硝子瞳孔都亮了,巴不得看乐子。 “可不一定。”夏油却说,“他们不让悟捐献精子人工受孕吗?我看这些年五条家与时俱进,什么都接受了。”用带点儿善意嘲讽的语气说,“悟不是一直想逐梦演艺圈吗?如果看见他在歌舞伎町的一番作为,持否定态度的长老们会立刻同意,主动帮他联系电视台吧。” 硝子:“为了打开天窗,就先把天花板给掀了吗?” 夏油垂下眼眸,面带柔和而讥诮的笑容,轻声道:“不是很有用吗?” 硝子耸肩:“是这样没错。” 二者对话将冥冥与庵歌姬排除在外,这是当然的,他俩的关系说一句幼驯染也不为过,冥冥听得很尽兴,偶地扯入正题道:“所以,任务?” “很遗憾,我没有悟那样卓绝的观察力,起码在这间the club中看不出什么端倪,只能打听受害者们的常规路线,来确定他们是否进入咒灵的特定领域。”夏油杰说,“既然都是牛郎,去的应当也是酒吧、风俗店一类的地方吧。” 聊天的功夫,第一座香槟塔搭建完毕,硝子点的一座要等惠美的结束后才可令起地基。 夏油杰实在是太熟练了,他仿佛在黑夜中浸淫多年,对潜规则掌握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根本不需店长的提醒,就向惠美伸出手,上半身微向前倾斜,仿佛黑暗中的邪典骑士,邀请他的公主赴一场盛宴。 “一起来吧,惠美桑。”他微笑着说,“一起打开第一瓶香槟吧。” * 惠美本是普罗教众中的一员,最多不过比其余教众富裕些,可盘星教教徒中富有的、有权势的、狂热者甚多,真轮不到她来夏油杰身边。 虽不知教宗大人为何潜入此地——诚然惠美是牛郎店的常客,也认为这儿对夏油大人来说太污秽了。 她的手搭上夏油大人的手心时,忍不住颤着嗓子,宛若梦游一般说:“真是像梦一样。” 夏油杰的脸上绽放出教宗特有叼悲天悯人又带着蛊惑劲儿的笑。 * 庵歌姬的表情该怎么说呢。 冥冥:“你怎么跟见了鬼一样?” 打进the club起,庵歌姬就很安静,特别安静,这不是她喝高了后的眩晕,而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尖叫鸡,想说话却因种种原因吐不出一个字儿。 冥冥看她脸色青青白白地变换,亏在这昏暗的灯光下,还能看出容色改变,不难想象庵歌姬失态到何种地步了。 她磕磕绊绊道:“这是夏油啊……”她说,“跟平时一点儿也不同啊冥冥!”音调越来越高、越来越高,几乎要崩溃地喊出来了。 她的声音引得冥冥跟硝子一起看过去,硝子忽地想:说悟是个小孩子,歌姬前辈也不遑多让啊。 在庵歌姬的心中,夏油杰是个不亚于悟的“烂人”,注意,她所谓的“烂人”是小学中揪女同学辫子的顽童,指会单方面开点无伤大雅玩笑或者欺负人的混蛋男同学。 她现在的感觉,就好像欺负自己的小学鸡一下子拔高了,跳过纯情少年火辣辣的青涩高中时代,走向她听到就要面红耳赤的饮食男女之路了。 跨度太大了吧!庵歌姬双手抱头,眼睛转成蚊香。 偏偏家入硝子跟冥冥火上浇油,硝子用平静的口吻道:“你只是没见过这样的杰,歌姬前辈,他可受欢迎了。” 冥冥:“是成熟女人会喜欢的类型啊,夏油。” 庵歌姬绝望地说:“可他只是高中生啊!” * 只是高中生的夏油杰创下了歌舞伎町的纪录,哪怕只有一天,也注定会在传奇牛郎图鉴中留下他的大名。 而这一切,通过直播与硝子的留言事无巨细地传递给了悟。 他打了好几次甚尔的电话,除却第一次接通,后面都不理人,最后干脆关机了。 “可恶……”借上洗手间之名遁走的五条悟单手撑着洗手台的大理石面,另一只手则死死地盖在脸上。 只有手指缝中漏出的潮红,流露出丁点儿情感。 可恶! 他面红耳赤地想:可恶,也太帅了吧,杰!
第410章 这充实的夜晚, 到五条悟脸红为止,应当是结束的。 想想大晚上发生了多少事,酒也喝了案子也破了牛郎也当了黑色指甲油也擦了, 硝子差点被潮得痛风了,纯情深闺六眼被帅得脸红了,你说还能发生啥事? 结果还真有。 在镜头不曾收录的角落,夜晚的歌舞伎町迎来了一群新客。 客人们的模样都当用出挑来形容,盘靓条顺, 较之日本一般女性身高,平均超过一百六十五公分的她们称得上高挑。 再看打扮, 倒挺五花八门的,就说发型吧,长发短发白发黑发五颜六色的发什么都有,穿着则在极端保守与极端潮流中反复横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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