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接下来呢? 夏油杰无端想,自己是被“向北”俩字迷惑住了。 本只是长两三日的离家出走,因那句向北,变成了一场光怪陆离的冒险。 他脑海中登时浮现一张地图——日本地图。 横滨北边有什么,有东京、岩手、山形、青森,有北海道。 他的思绪飘远了,随着五条老师的话,向着飘渺的远方进发。 多少也与他的思考有关,受教本是他这年龄段学生应得的,他们还太小、太年轻、不知事,社会也好、政治也罢,不是他们该谈论的。 可当有了自保之力,他灵魂深处属于哲学家的思绪冒头。 五条悟做事发自本心,夏油杰呢? 他是需要意义的。 他善于给自己找意义,从万物生灵的大道中。 譬如强者保护弱者、咒术师保护普通人是天定的道义,又譬如在平行世界的未来,五条悟在天内理子死后提出杀完盘星教的一般教众,他说什么,他说没有意义,悟,这里的都会一般教徒,不知真相,警察会来处理他们,邪/教终将被取缔,滥杀没有意义。 但很快他发现,咒术师的行为也没有意义,同伴们堆积成山的尸体与普通人的丑陋与尊严无法放上天平两端。 ——拯救猴子没有意义。 意义论长存于他脑中,在异世界,因夏油杰的教导,他拥有了远超本年纪自己的实力,剩下的是积累。 那么,在异能特务科,按部就班地学习、接任务,又是否有意义呢? 或许有,但不多,组织保护他又辖制他,机械地完成任务,不去思考,不去从根源解决问题。 ——没有意义。 硝子穿外衣上床,她单手托腮,半合眼眸看向夏油杰,陡然一声道:“回神了。” 夏油杰顿时惊醒,他坐在凳子上,双手交握:“抱歉,硝子。” 硝子终于不给夏油杰面子了,尖锐地指出:“你今天总在走神。” 五条悟头忽地一抬,眼神犀利极了:“什么?” “……” 嘴替硝子君上线了,她说:“想得太多了,杰。” 偶尔,她就像夏油杰肚子里的蛔虫,她跟五条悟总有一个人要发现夏油杰的异状,哪怕知晓轻薄的语言无法有改变,也需要戳破苦闷的外皮。 不置可否地说:“先看看我们能做到什么吧,别想得太远,那是没用的。”除了徒增些烦恼与痛苦,什么也不会有。 五条悟又露出了宇宙猫猫头的表情,他的表情说:什么什么、你们在讨论什么,我怎么没跟上? 想了也问硝子:“杰又在想什么?” 硝子:? 好在五条悟扭头了,他问:“杰,你在想什么。” 当事人就在,为何舍近求远? “我在想……我们在异能特务科接受教导,是否有意义。” 五条悟“哈”了一声,声音是变调的、九曲回肠,他真搞不懂夏油杰的脑回路。 硝子说:“你得问本人,我也不知他具体想什么。” 五条悟不懂了,他扒拉自己的头发对杰说:“有没有意义,很重要吗?” 夏油杰说:“很重要,尤其对我来说。” “……” 夏油杰不追求五条悟的回答,他并不认为悟的思想与自己同频共振,继续道:“做个粗略的计划,一些人的命运与未来发展息息相关,我们从南至北一路看过去。” “首先是惠,伏黑惠、禅院惠,他不用说,想要改变惠的命运,关键应该是美久。” 硝子复议:“美久在,甚尔就翻不出风浪来。” “然后是谁来着?”五条悟双手背在脑后,“理子酱……是这个名字吧。” 天内理子,他不擅长记人名,却将天内理子的姓名深深刻在脑海中。 只因他记得,理子是他与杰走向关系破裂的根源。 * 为什么他会知道,还不是那个五条悟,二十七岁的他看似万事不挂心,却会在戴着小圆眼镜,穿潮流外套时坐在沙发上,只跟小十几岁的自己说:“天内理子。” “固然有我不对啦,当时的杰在苦恼却以为他凉面吃多了之类的,但是……” 他说:“能救下理子酱就救吧。” “说来惭愧,时至今日,我对理子酱的死亡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偶尔会想……” “如果她没死,我跟杰就走不到这一步了吧。” 五条悟说什么,他双手插兜道:“真少见,我也会说这种话啊。” “说什么呢,小鬼。”五条老师也不气急,他挺酷、挺潮、追忆过去时无太多情感,后悔是不大能感觉的,只有一丝淡淡的落寂。 “偶尔我也会觉得,啊,如果有杰在身旁就好了。” 银白的发丝遮掩额头,只余向下瞥的眼,蓝得惊人、也亮得惊人。 他说:“你能理解的吧。” 五条悟:“……” * “惠、理子……”硝子盘点道,“娜娜明也在东京吧。” 五条悟点头:“娜娜明很靠谱啊。” 夏油杰赞同:“没错。” 靠谱意味着可嘱托(压榨),必须认识娜娜明啊。 “我有一个私心。”夏油道,“再去一趟山形县吧,未来的我在那收养了枷场姐妹,村人对她们的虐待足以构成犯罪。” “那就去。”五条悟道,“我们去未来不就为弥补今天的遗憾吗?” “哎——”硝子睁大眼,“你也会说这么话啊。” 夏油起哄:“太正经了,一点儿也不像悟会说的。” 五条悟:??? …… 首站是甚尔家。 异能特务科访谈几次,指望他住宿舍,原因简单,只有他才能收到“给死者的明信片”。 甚尔能同意吗?当然不成,他新婚,孩子是没有的,老婆热炕头的生活够幸福。 一不希望美久跟异能特务科多接触,二他只想挣零花钱,为此过单身生活,见鬼去吧,他要给老婆□□夫便当! 科室拦不住他,甚尔连十六岁的五条悟都杀得,涩泽龙彦与中原中也都不够他打,这男人,搞不好才是日本的最强单兵。 异能特务科充其量买他朝九晚五,还花高价,购入整个人,门都没有。 他与美久在一栋百二十平的高档公寓中过着平静的生活,若说其有何优良之处,除却地处商圈,就剩毗邻美久公司,通勤五分钟,堪为打工人之大幸。 今日老婆下班早,他与美久一同采购,洋葱豆腐胡萝卜土豆鸡腿肉、北海道牛奶与黑糖,估摸着做个咖喱,还有黑糖牛奶冻。 谁知归家不过半小时,不速之客上门。 门铃叮咚叮咚直响,甚尔来不及解围裙,同美久说:“我去看看。” 不是快递,也不是上门推销的,他五官多敏锐啊,门口分明站三人,难道是家委会?邻里关系亲近到这地步? 总归不是邻家的欧巴桑,哪怕来,也是白日,她可不会挑美久在家时来访。 这样的小妇人,甚尔见过不少,他深知自己的魅力,但因有美久,守身如玉,已许久不卖弄在风月场上练出的口甜了。 门开了一秒,甚尔愣了一刻,手暗使劲,立马关门。 打头阵的是夏油杰,他的体术深得甚尔真传,硝子不谈,这阶段五条悟的体术也不如他,未来人说他是禅院甚尔下的体术第一人,也是情有可原的。 好在是夏油杰,他动作快,手猛的抠住门板,到底甚尔没用全力,否则,他做了万全的准备也卡不住门。 抬首,对甚尔道:“甚尔桑,能让我们进去吗,久疏问候,我们带了高档牛肉。” 甚尔想,我缺你们这点牛肉吗? 他是个讨厌麻烦的人,下班时尚未听见五条悟等人的硝子,看他们这模样,怕不是早回来了,还买了伴手礼,事反常必有妖,为何不回异能特务科呢? 管他呢,跟自己没关系。 可若被查到,回归后先来看自己,少不得要被盘问两轮,正如他收到明信片时一样。 于是他说:“不能,滚回去吧,小鬼们。” 最机灵也最与他不对盘的是五条悟,他狡黠地眨眨眼,高提身两侧的牛肉礼盒,理直气壮道:“不让我们进,我就喊美久了。” 甚尔冷笑:“喊吧,臭小鬼,我马上给公务员打电话。” 夏油杰:“。” 能别互相伤害了吗,你们俩。 再一次重申,禅院甚尔与五条悟不对盘,非常不对盘。 * 最后进门了,靠的也是美久。 甚尔跟夏油杰等对峙不到一分钟,美久就来了,她疑惑地问:“门外是谁呢甚尔?” 夏油杰见缝插针道:“美久桑,好久不见。” 美久欢喜地跑到玄关,见大势已去,甚尔也不阻拦,甚至主动拉开门,夏油杰来不及收劲,差点栽跟头。 硝子:…… 禅院甚尔,坏得很啊。 重点是,这人真跟小朋友较真了。 “好久不见,杰、硝子还有这位是……”她不认识五条悟,只认得猫猫神。 五条悟自我介绍道:“悟,我叫五条悟,叫我悟就行了。” 语毕,挑衅地看向禅院甚尔。 甚尔:。 这小鬼。 说他拳头硬,也没有硬,成熟男人在老婆面前是不会跟小学鸡计较的,小毛头罢了,他拳头硬,单纯是五条悟这张脸太欠抽,若不是美久在,他绝不介意一拳头把六眼打翻。 咒术界人眼中可没年龄差,不趁幼时剿灭,是五条家护得紧。 高档牛肉让美久惊呼“太客气了”,外交辞令由夏油杰送上,说只是一点心意,许久没有上门探访是做学生的失职。 美久感叹甚尔真有好学生啊。 禅院甚尔脸不红气不喘,展现成年人的厚脸皮,他说:“其他人想被我教导还没机会。” 五条悟作呕吐状,硝子在他身后捣了下腰子,夏油杰也抓住五条悟的胳膊。 意思明确,美久还在呢,别作怪模样。 果然美久也在甚尔的腰上拍了一巴掌:“不能这么说,甚尔,杰他们是优秀的学生。” 咖喱饭是不吃了,食材不够,高档和牛洗刷刷下锅,这样好的牛肉,不吃寿喜烧可惜了,洋葱、茼蒿都是现成的,魔芋丝也加重常备。 禅院甚尔不愧是家庭主夫,三下五除二搞定一锅色香味俱全的寿喜烧,他甚至会摆盘。 五条悟看他带围裙的壮硕背影:“真该让禅院家人来看看。” 跟极端重男轻女的沙文主义者比起来,甚尔还算个好的! 上菜后当事人一点儿也不客气,他问自带食材蹭吃蹭喝的三人:“所以,你们没去异能特务科来我家报道的原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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