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不想打架,于是选择用这种方式发泄怒火。 “墨镜呢?” “不要了。” 五条悟从医务室里出去,手很重地把门关上,撞得细尘飞舞。 夏油杰站在原地揉了一下眉心,还是弯身去把五条悟掉落在地的墨镜捡了起来。 “十几万円买的墨镜,也就他会这样掉地上也不管。”似乎是为了缓和僵硬的气氛,夏油杰替五条悟收好墨镜的时候自顾自地念叨着。 荆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大福,眼神有些沮丧。 他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不明白为什么会忽然冒出一个父母的旧仇人来绑架弟弟,不明白为什么最近五条悟和夏油杰总是为了他而争吵。 明明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身边的人能过得幸福。 荆抬手揉了揉眼睛,再看看指弯处,上面沾了点水迹。 “荆君……”夏油杰看到荆泛了红的眼眶,连忙回到床边坐下,“怎么了?我不会和悟再吵起来了,真的。” 荆摇了摇头,不说话。 夏油杰揉了揉他的头发,小心翼翼地问:“要不先把大福吃了补充一下体力?你不是喜欢吃甜的吗?” 荆哑声道:“现在……吃不下。” 最后他还是把装着大福的手提纸袋放在了床头柜上。 夏油杰叹了一声,说:“那先睡一会儿吧。” 荆点了点头。他也觉得自己应该先休息一下,因为他总感觉右眼的视觉变得有些模糊。 可能是太累太疲惫了。 荆钻进被子里小睡了半个小时,夏油杰就守在他的床边没有离去。 情绪全都压进了心底,现在该好好和五条悟说说五条勉的事了。 夏油杰拿出手机来,给不知又跑到哪里去的五条悟发邮件。 夏油杰:你要查人的话,也好好查查你那个堂弟吧? 五条悟:…… 五条悟:什么意思? 夏油杰把下午的事跟五条悟描述一遍,并且提出自己认为五条勉可能是在拖延时间、非常可疑的观点。 夏油杰在一些事情上的直觉非常准,这一点五条悟最清楚。 最新发过去的邮件变成已读状态后又过了十几分钟,五条悟的回复来了。 五条悟:知道了,会查的,有结果再跟你说。 五条悟:你怀疑归怀疑,不要跟荆讲。 夏油杰:那当然。 夏油杰:还有,荆君刚才差点哭了,你得跟我约法三章。 夏油杰:以后不准当着荆的面挑事,冷战也不准。 五条悟:不吵难道和你贴贴吗?恶心心! 五条悟嫌弃完,最后还是回了一句“知道了”。 其实五条悟还是好说话的,他们每次吵架隔不了多久也就恢复原样了。他们从行为处事的原则到面对很多事的态度都不一样,难免会发生一些摩擦。这三年时间来大大小小的争吵发生过无数次,直接大打出手的次数也不少,但是总归没有隔日仇,闹完第二天还能一起约着去吃拉面,一起骑着自行车在街上狂飙,最后被夜蛾正道骂得狗血淋头。 只是别的事都能敷衍过去,但荆的事敷衍不了。 争来争去,总是要有个结果的,不可能一辈子都是暧昧不清。 夏油杰想起来都是头疼,明明他和五条悟这么不一样,一个喜欢荞麦面一个是甜品控,为什么却偏偏在这件事上眼光一致呢。 最后弄得荆也很痛苦。 夏油杰望着荆的睡颜,就连熟睡之时眉心也是紧皱的。他想替荆抚平,却怕把人吵醒,最后还是作罢。 半个小时后,硝子回来了。她对两个男同学刚才发生过的矛盾浑然不知,脸上还是笑着的模样。 “荆君、醒醒啦,做检查——” 荆从睡梦中醒来,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然后又抬起手来揉了揉。 右眼的视野……没有恢复,还是一片黑。 夏油杰意识到不对劲,连忙询问:“眼睛不舒服吗?” 荆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右眼并不疼痛,只是睡前觉得有点干涩,结果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看不见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荆不能理解其中的原理,脸上的神色有些迷茫。 他轻声喃喃着:“学长,我好像……瞎掉了。” “右眼、看不见。” 夏油杰看着荆病态而又迷茫的模样,心口顿时揪起。 根据江口慎司曾经的老师提供的情报,他的术式“衰弱”能够对触碰到的人产生身体上的负面影响,效果完全随机,因人而异。 轻则体力减半、咒力削弱,重则全身器官衰竭而亡。 本以为荆是前者,虽然变得虚弱但至少没有肢体上的损伤,已经是万幸,可谁也没想到,荆忽然瞎了一只眼睛。 荆自己看不到,可是夏油杰是能看到的。他的右眼,瞳孔已经涣散,无法聚焦了。 这样的后果,太严重了。不仅仅是影响战斗,还会影响荆的生活。 荆已经没了父母,还要照顾年幼的弟弟,为什么命运还要这样磋磨他? 为什么不幸总是会反反复复地降临在同一个人的头上? 夏油杰死死咬着牙,几乎说不出一个字,俯身紧紧地抱住怔楞的少年。
第64章 诅咒之春(5) “右眼的神经坏死了。”家入硝子看着检查结果,也不由地蹙起眉心,“荆君,你准备怎么办?放弃,还是接受义眼手术?” 一旁的夏油杰却还有别的担心:“现在海内外的义眼移植手术都还不够成熟,万一预后不好白挨刀怎么办?“ 硝子点了点头:“夏油的担忧也有道理。我作为一名医师,还是建议你选择保守治疗,现在市面上也有一些药物能够促进眼神经的再生。” 【嗯,我先不做手术了。】 【小棘还小,我想尽量把钱省下来,直到他能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咒术师,自己接工作以后。】 尽管狗卷家在咒术全盛的平安时期也曾是大家大族,可如今衰败到快要灭绝也是事实。到狗卷空这一代的时候,祖宗留下的家产也差不多被前人耗尽了,狗卷家已然成为一个普通家庭没了父母的狗卷荆和狗卷棘,也和普通的小孩子没什么分别。 弟弟在成长的过程中还要花费很多钱,荆想要攒钱或是觉得手头紧也完全正常。 本来,他们作为咒言师狗卷空在这个世界上遗留的孩子,可以享受咒术界高层的资助,但是如今出了这样的事,资助恐怕也要停了。 荆与那些老者见面的次数不多,但已深谙人性的险恶。 咒术界高层之所以为狗卷兄弟提供资助,之所以在开学之前大张旗鼓地为他造势,都是因为他还是有用之人。 他们看好他的资质,想将他培养成五条悟的掣肘,将来好压制一下这个随心所欲无法无天的最强。 可现在荆体力虚弱,咒力也消散了大半,别说与五条悟比肩了,简直连拍马也难及。 所以,他一定会成为弃子。 荆拿着硝子给他的药回宿舍,夏油杰一路陪着。 “你养着棘君不容易,要是有经济上的问题,尽管和我说。” 夏油杰如今是特级咒术师,能接到的委托从等级到报酬都是很高的,家中父母有各自的工作,其实并不需要夏油杰养着,但他还是会每个月按时打钱回去。剩下的存款夏油杰一个人也花不完,如果能帮到荆的话,对他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 荆轻声对夏油杰道谢,但并没有提出需要夏油杰帮忙。 不过,麻烦很快就找到了荆的头上来。 回到宿舍的时候,荆看到自己的房间门口站着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们是咒术界高层的代言人。 夏油杰从他们身上感觉不到善意,也感觉不到敌意,有些奇怪地拧起眉,刚要询问他们是什么人,对方就先一步叫出了他的名字。 “你就是夏油杰吗?” “请先回避,我们要找的是狗卷君。” 这两人说话的口气让夏油杰觉得很不舒服,但荆拉着他的衣袖摇了摇头,他才姑且忍耐,等在荆的房间门口。 三人在房间里对坐着,其中一个西装男道:“狗卷君,今天我们来是为了代替那几位大人们确认你的情况。” “对你造成影响的诅咒师是出了名的狡猾,很擅长隐匿与逃窜。如果你的身体和咒力一直没有恢复到原来的水平,你打算怎么办?”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荆心里明白他们的意思,早在咒术界高层提出要给予他资助的时候就已说过了对他的“期望”。他们希望荆有朝一日能够成为抑制五条悟的“刀鞘”。 那还是荆小学的时候,此时五条悟也只是小学生而已,但就已经遭到了咒术界高层的防备。 念小学的时候荆不知道五条悟是谁,只知道他和弟弟必须要一起活下去,于是答应了那些老头子们提出的条件。 但现在不一样了,五条悟不再是如同他人生过客一般的一个名字,而是他身边真真切切的一个人。 从作为预备生第一次来到高专时,五条悟就一直对他很好。 荆不想恩将仇报。 “那么狗卷君你的意思是,大人们对你的期许你已经无所谓了是吗?哪怕要收回对你和你弟弟的资助?” 荆缓慢却笃定地点了下头。 他现在已经是二级咒术师了,不再是没有本事赚钱的小学生,没了咒术界高层的资助,后果顶多也就是他活得再辛苦一些,多接些委托赚钱而已。 其中一个黑衣人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本来你就算实力减半,大人们也不打算完全放弃你,你就借着与五条悟的前后辈关系替他们监视五条悟也不是不可以。现在看来,你是要站在五条悟那一边了?” 荆再度点头。 两个西装男认为他不懂得权衡利弊,也看不清咒术界的局势,竟然放弃这么宝贵的机会,以后也必定只能做个平庸的咒术师。 荆倒是无所谓被人说优秀还是平庸,反正他也不是为了获得咒术界高层的好评价才成为咒术师的。 荆起身送客,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之间后,他忽然长长地舒了口气。 这场事故也算是因祸得福,他总算不用再面对那些老头子,做他不愿意做的事了。 他不再是咒术界高层的棋子,从今往后面对五条悟时,也不用再心虚了。 夏油杰还在走廊上,荆望着西装男离去的时候,他也在望着荆。 “学长……”荆只轻轻叫了这么一声,夏油杰立刻就凑了过去。 “荆君,怎么了?” 【你明天……能陪我一起去看望我父母吗?】 夏油杰立刻应下了:“当然没问题。” 荆甚少与人提及自己的父母,狗卷夫妇的死对他而言像是一道经久不愈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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