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拿出一盘杏仁豆腐,“这是我来时就打包的,还没来得及吃一口……” 崽子突然飞扑过来,连盘子都吃掉。 魈失笑:“好吧,你吃的开心就行。” 他起身整理了下衣服,低头看到崽子翘着尾巴走过来,爪子施舍一般抓了下他的裤腿。 “抱歉,我是真的没办法陪着你,你在这里等到天亮,我尽早回来。” “唧!” “你说一起去?唔……实在太危险了,好吧好吧,别抓我裤子了。”魈用布条把崽子绑在身上,别扭的感觉让他行动受限,又有点羞耻于自己像是第一次带崽的奶爸。 不过也好在崽子没再抵触他。 然而没想到的是,今晚要面对的最大祸端竟然是之前好战的男人。 满地倒下的劫匪都已经没有了声息,血泊深入地面形成褐色的地毯,空气满是浓浓的血腥味,吸引了暗处伺机而动的魔物。 没有一个敢上前,它们可能是畏惧魈的存在,也可能是…… “不,不要杀我!” 屋子里的老人已经悄无声息闭上了眼睛,永远都不会再醒来。地上的劫匪砰砰砰磕头求饶,他哆哆嗦嗦望进黑衣男人嗜血癫狂的眼睛,一时间大脑空白,忘了要说什么。 本以为是时运不济被奇怪的人缠上,后来才反应是老天的惩罚,让他接二连三遇见这个男人。 他不会听一句求饶,出手干脆又利落,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个人,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故意只留了吓破胆的头目,低头用衣袖擦拭剑刃。 寡言的男人走进破得房顶泻进月光的屋子,把擦拭干净的长剑放在了老人身旁,他拿起了火苗微弱的煤油灯,往下倒在木桌上。 火苗触碰到易燃物,火光瞬时腾空而起。 头目见刃回去不再管他,逐渐感觉到了呼吸,他不再等待,手脚并用往外爬。 迎面而来的魈看到了一个满头满脸都是血的中年男人,他的一只眼睛埋于眼罩之下,他看到魈腰上的傩面具,神情惶恐喊道:“是、是望舒客栈的仙人吗?仙人救命,救命!里面有个魔头杀了好多人!” 魈自然能嗅到男人的气味,缠绕于他周身的血腥味浓得空气都变得黏稠,他心头微沉,给鳞片竖起来的崽子解了绳子再往地面一放,“躲起来。” 崽子四肢一落地,立马冲进火光冲天的木屋里。 “别去!”少年在追。 可崽子用尽了全身力气跑动,快得要低空飞起来,它跑得很急,突然被石头绊了一下,直线滚了出去,撞到什么东西才停下。 它爬起来晃晃圆脑袋,抬头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类男人,它咧嘴笑起来,摊开两只爪爪求拥抱。 “唧唧!”我回来了人类,快欢迎我! 刃只看了它一眼,随之迈开比崽子长三倍的腿走出去,他遍体伤痕,血一直流,濡湿了烫金绣纹的黑衣,不停滴落地面。 他受伤的左手微弱抖动,无法抓握东西,握拳都困难。 “你……果真是邪物!” 刃的脚步蓦然止住,回头看着绿发少年,直觉告诉他不要轻易跟少年对上,讨不得任何好处。可是他现在心情不好,杀心无法抑制,魔阴身随时爆发。 他一疯起来,会连崽子都杀了。 颤抖的左手缓缓握紧成拳,殷红的血线划过绷带、手指,艳丽的蛛网一样蔓延开。 崽子追上去想扒拉他的裤腿,被轻轻一拨开摔在地上,它赶紧翻过身,又一个抬头,它的命定铲屎官已经跟少年打起来了。 俩人动作太快,眼花缭乱得它不知道要把眼睛放到哪里,崽子急得原地乱蹦。 “唧唧唧!”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有什么事不能友好交谈一下吗? 刃就算是发狂起来也不敌魈,肩膀再被扎了一枪,顶着攻势一脚踹过去,魈的身影消失原地,半秒后出现于刃的背后,一个肘击要撞在他后腰上。 刃一如上次被贯穿的时候僵硬住了身体,没有避开攻击,被巨大的力道撞倒地面,昏暗的视野里跌跌撞撞扫过来一只大黄耗子, 它急得要哭出声。 眼泪在圆溜溜的眼眶里打着转,欲落不落的,像是垂在荷叶尖的甘露。 刃看得一怔,随后他听到崽子冲少年发出警告的低吼声。 “我不杀了他,他还会继续祸害更多人,哪怕那些人都是土匪,也命不该绝,会有更好的赎罪方式。这个人已经无药可救,你不要拦着我。” “嗷嗷嗷!” “……你有把握救他,也仅仅是把握而已,无法确定的事不够稳妥。” 崽子不听他的话,呜咽着给刃舔手上的血。 柔软的舌头带着细小的倒刺,刮得食指轻轻抽动,刃说:“你不怕我迟早有一天彻底成为丧失理智的疯子,把你也杀了吗?” “呜呜……”崽子往他怀里拱,像是寻求一丝温暖。
第8章 醉意 悲伤的幼崽一直在发出呜咽声,比风声幽咽,渗人的很。 它躺在了刃的心脏位置,冲着魈发出嘶鸣声。好像他一过来,就会不管不顾冲出去咬人。 “你没必要护着他,他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了,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崩溃掉,死是迟早的事情。” “唧唧!” 崽子反应激烈,也听不进他的任何劝告。 “你是杀不死我的,除非是让那个‘阎王爷’出现,” “帝君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连我都无法准确估测他的具体位置。不过既然它这么重视你,你更应该好好活着,不要想着自暴自弃了。”武器负于身后,魈站得笔直,他对小家伙勾勾手指头,“你过来,我有东西要给你。” “唧?”幼崽面露疑惑。 “不是吃的,但是能让你们减少点麻烦。”崽子同手同脚走过去,被魈抱起来,它放松时的手感很好,躯体如雪糕柔软,凹凸不平的鳞片如花生碎包裹着,眼睛大而无辜,可爱归可爱,就是吃饱的时候变重很多。 它的脖子上套了一个红绳铃铛,束缚感让它甩了甩头,铃铛跟着叮铃铃响着。 魈:“有了它,能使妖魔避开你们,也能让那个男人迅速镇定下来。” “唧!” “不用谢,也不用担心我,缠上我的邪祟已经重到不能用镇魂铃减轻了,给你能发挥最大的功效,也算有点用处。不过等我见到帝君,也还是会实话实说,倘若他要我把你带回去……” 指头一痛,被小家伙叼着不放,魈改口:“好吧,我不说话了,你们好自为之。如果是在荻花洲一带遇难,就呼唤我的名字,得空的话还能及时赶过来。” “唧唧!”可我不会说人话啊! 圆脑袋又被抚了一把,小家伙一落地,就不见了魈的身影,它欢快蹦到刃面前绕圈圈,铃铛也发出清脆的声响。 休息中的刃不得不睁开眼:“你好吵。” 崽子虽然只知道吃喝玩乐,运气和人气倒是不错,见过它的人都自带善意。 不过今后要生存下去,肯定是得先保障衣食住行,刃因魔阴身有诸多不便,又不能指望一只猪给他做饭。 …… 晨曦照亮黑夜,新的一天到来,崽子饥肠辘辘,叼着刃的手指磨牙。僵硬的身体如冰雪初融恢复了知觉,刃下意识伸手去抓崽子,没想让它躲了过去。 “叮铃铃!”铃铛声一响,刃心头清净。 “唧!”小家伙叼来了一支黄色小花。 刃嫌弃:“不吃。” “唧唧!”你没吃东西呢人类,别被饿死了,不吃也得吃! 崽子居然也有霸道的一面,不知是谁给的勇气。 刃捡起散发清甜气味的小黄花,入口的味道的确很甜,糖分补充了身体所需的能量,他能自由舒展身体了。 崽子施舍一样给了点好处,就腆着脸过来求抱抱,刃面无表情单手托起懒惰的它,掂掂分量:“又重了那么多,总有一天我要养不起你了。” “唧唧!”我才不重呢! 刃有些懊恼,他居然都想到以后的事情了,他可不认为自己还有以后。 刃年轻的时候还是仙舟有名的天才工匠,动手能力何其强,现在受困于时不时发作的魔阴身,都不去人多的地方,就怕什么时候一个心头烦躁大杀四方。 可能跟天道眷顾的崽子待久了,都沾染上它的好气运,刃得到了一支护镖队伍的救助。镖人看他气质不凡,独有一套犀利的剑术,抛出橄榄枝说要雇佣他。 刃说他不喜欢在人群扎堆。 镖人说安全护镖之后直接分成,各不打扰。 这种跟工作模式跟星核猎手并无不同,刃同意了,得到极好的招待,他太过冷傲不愿跟其他人相处,除了招揽他的镖人,其他人都对他敬而远之。 崽子倒是人见人爱,能给他叼回来许多好东西。 一连十来天过去,刃的实力有目共睹,让镖局狠狠争了一口气,镖局老大组织了一场酒局来庆祝,崽子第一次喝到酒。 酒桌上东倒西歪的崽子撞落了不少碗筷,旁人起哄:“喝喝喝,继续喝啊小家伙!” 人们不知道它的名字,就以小家伙来称呼它,喊别的绰号它还不搭理呢。 “回来。”抱剑走进来的长发男人冷然说道,崽子四条腿各走各的来到他身边。 这些时日的特殊照顾把它养得鳞片光滑圆润,一只手都要抱不过来了。 “刃哥,这么快就要回去休息了?不喝酒吗?上好的花雕酒呢,璃月港都没得卖的!”醉鬼喊道。 “给我一坛。” “就剩下这么一坛了……行,您拿去!” 刃左手捧崽右手拿酒走出客栈,晚上万籁俱寂,他专门挑了楼下不见月光的角落独自喝酒。 一道目光落下来,他扭头看去。 少年背着光的身影立于溪水边,正看着他脚边呼呼大睡的崽子。 崽子被男人踢了一下,鼻涕泡打破,醒来挥舞着四肢翻过身。 “找你的。” 在刃的提示下,崽子才慢悠悠注意到还有第三人的存在。 魈等它扭扭曲曲走到面前才说:“帝君他……” “唧?”去世了? “他还是没有出现,你们得等到请仙典仪的时候了。” “唧。”这是好事,如果那时候还不来就更好了。 “别这么说,他始终是你的……唔,你身上好重的酒味,他居然给幼崽喝酒,不妥。” 男人自顾自拎着酒闷,仿佛外界的繁华喧嚣都与他无关,即便是提瓦特塌下来也不在乎。 “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们了。”魈想走,裤腿被拽了一下,崽子不知何时来到身边,朝他翻肚皮。 魈忍了又忍,没忍住蹲下抚摸它圆滚滚的肚子,“跟你在一起,那些嘈杂的声音真的安静了很多。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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