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喜欢被抽血,注射各种奇怪的药,然后被赶到一个个仪器上检查?” 要不是想摸清楚这个组织,早在从福利院被送到这边来的时候就逃跑了。 被他一句话堵回去的白兰地却没有生气,而是平静地问: “那你不想离开研究所吗?其他的实验体,没准梦里都盼着逃出去。” 松田阵平因为这第二次危险的问题绷紧下颌。 是发现了什么在故意试探?还是单纯地随口一说? 白兰地坐在椅子上,凝视着穿着深绿色病号服的卷发男孩。 男孩手指僵硬地动了动,似乎在克制着不做出任何明显的动作,但那种抗拒感还是鲜明地流露出来。 他看似镇定实则不安地问, “离开?去哪?” “去吃午饭——”萩原研二从书包里拿出两个便当盒,塞给松田阵平一个,“我们去操场上怎么样?” “都行。”卷发少年反应有点迟钝地低头看了眼怀里的饭盒,才站起来。 萩原研二看他恹恹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忧心。 但他没有再提检查身体的事情,两人吃着饭,萩原研二随口道:“小阵平,等下放学去我家的修车厂玩吧。” 卷发少年猛地抬起头,眼睛亮了起来,“我们逃了社团活动,早点过去。” 萩原研二立刻心动了,陷入沉思,“可是我听说后墙那边装上了新的监控器。” “那很麻烦。”松田阵平听见监控器三个字,莫名地有些不舒服,“我们找个监控死角过去,把它拆了?” 萩原研二瞪大眼睛,“你会拆?你偷偷拆了哪里的监控器?” 松田阵平怔了怔,目光有些迷茫:“我好像没拆过。” “那也太自信了一点吧。”萩原研二吐槽,“万一装不回去或者又多出来什么零件,我们就要赔学校一个了。” 松田阵平快被说服了,结果萩原研二说完之后,又犹豫了一下,凑过来嘀咕:“你真的能拆?” 两人对视一眼。 “下午放学还是现在。”松田阵平放下饭盒。 “放学反而更明显吧?一查人数我们就被怀疑了。”萩原研二目光飘忽了一下。 半长发的俊秀少年和卷发少年悄悄观察了一下左右,鬼鬼祟祟地从操场溜走了。 二十分钟后。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坐在角落里,盯着一地的监控器尸体碎片,如临大敌。 “我应该能重新组装上。”松田阵平谨慎地说。 “好!小阵平和监控器的第三次决战开始!” 萩原研二果断放下手里的螺丝刀,“我去放风!” 十五分钟后,卷发少年拉着萩原研二狼狈地蹿进草丛里,躲开不远处骂骂咧咧的门卫, “……你刚刚到底去哪儿放风了?” 松田阵平气急败坏地质问。 “这个嘛,正好有个可爱的学姐叫我帮搬书欸。” 萩原研二心虚地笑笑,他双手合十晃了晃,眨眼道, “别生气,学姐答应我,如果有人问的话,就说我们两个人中午都一直在帮她,所以……” “绝对不会被发现。” 松田阵平耳边回荡着萩原研二的声音,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擦掉盥洗室的隔间墙壁夹缝中传递的信息后,没有立刻出来,而是斟酌着写上了一个新的好消息。 【3号监控损坏一周,昨天更换。】 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好消息,其实这块区域的监控有些老旧了,偶尔会有接触不良或损坏的情况。松田阵平又想办法在线路上做了一点手脚,让它们坏得更加频繁了一些。 一开始的时候,刚损坏第二天立刻有人来更换。但是当发现这群孩子“看不出来”,又极为乖顺,不敢有小动作后,更换的速度越来越慢,到现在已经隔了整整一周才更换。 而中间空白的时间和监控出现的死角,就是他们联络和互通情报的机会。 不过松田阵平大部分都不会参与,只是帮他们确认监控的情况和守卫情况,因为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 说起这个,松田阵平就又想起刚刚在实验室的事情。 他本来以为在自己接二连三的不给面子后,白兰地就算是没有恼羞成怒,也应该与他之间气氛僵硬。 没想到白兰地虽然没有继续说那些有关逃跑的危险话题,却问起了他之前在福利院那边实验室的经历。 但问题来了,松田阵平其实是被希拉直接投放到那边,假装是资料被毁的幸存试验体,实际上根本没有过实验。 他觉得大概骗不过白兰地,所以干脆全部推在幻觉上,摆烂地说自己看不清又哪里都不能去,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是这边的研究所更好一点。 但没想到白兰地居然颇有兴致地叫他举例哪里好。 松田阵平不能离开,只好硬着头皮连研究所可以让他四处走动、三餐比福利院的准时还好吃这种理由都敷衍了出来。 要不是吉敷康介根本不知道白兰地在里面,忽然从外面开门进来,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松田阵平收回思绪,面无表情但内心沉重地叹了口气,回到监控下的房间里。 [你们没谈崩,不是好事吗?] [是好事。但他到最后都没有说出自己要干什么?] 松田阵平其实有所猜测,但不能得到最后的确认,依然有些不放心。 [等他下次过来就行了。]希拉道。 [嗯。] 松田阵平随意地应了一声,却没有想到这个下次这么快。 第二天还不到中午的时候,他腕上的手环就震动了起来。
第115章 松田阵平坐在特制的椅子上, 大半视野和整个头部被厚重仪器遮挡住。他知道手腕和脚腕上的被扣上了金属环锁,但是却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空气是颗粒状,如炸弹的烟尘一样扎进鼻腔和嗓子,在他呼吸道里冲泡滚烫的岩浆。 [假的, 都是幻觉。]希拉提醒他。 [我知道, 所以我还在呼吸。]松田阵平的意识沉入深处, [但是这样不行,这种混乱程度,我担心我那天忘了,就会把自己憋到窒息。] [人窒息是会死的。]他补充道。 希拉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让他帮你多注射几支上次那种药剂, 这次肯定没有问题了。] [为什么是上次那种。] [因为我是以它为基础尝试的,如果你能再坚持一段时间,只要是精神类药物都可以。] 松田阵平沉思着说, [……你知道哪怕都是精神方面的药物有时候效果是完全相反的吧?] 希拉意识到松田阵平在质疑他, 语气中出现了生动的不满,[我只是提取概念而已, 规则上的概念和在人类身体上的药效是两回事。] [这样……] 松田阵平随意地和希拉交流着,但在他几步以外的显示屏上,脑电波的波形图却忽然变得怪异起来。 实验室里留着大胡子的研究员, 讶异地看了几眼, “又出现了?” 他快步打开实验室的门走出去。 “小心点!” 巴伦弗朗斯带着吉敷康介穿过走廊,差点被实验室突然打开的门拍在脸上,他开口就呵斥了一句, 却在看清是哪个实验室的时候卡了一下嗓子。 他站住脚, 目光瞟向实验室未关紧的门缝间, “K3098怎么样?” 结果大胡子的研究员将门关上,隔绝他窥探的目光, 谨慎地不肯露半点口风,“还在研究中。” 巴伦弗朗斯目光晦暗,这个脑部研究的专家是白兰地带过来的人,而自从白兰地来之后,这个是研究所就再也不是他的一言堂。 可他现在有求于对方,不中途过问实验进度也是当初谈好的条件,因此他什么也没说,就沉着脸离开了。 再往前走,一直到了巴伦弗朗斯要去的实验室。他还没打开门,就听见里面一阵惊呼,“成了,真的可行!” 巴伦弗朗斯急匆匆打开门,推开围在一起的几个实验员,就看见了被注射了药剂的小白鼠在金属笼上用远超出正常实验鼠的力气抓出一道道极深深的白痕,另外一个笼子里的小白鼠腿上有一道伤口,但是血液已经凝固。 “‘复苏’成功了?” 他的脸激动地抽搐了两下,但那两只白鼠很快疯狂起来,一先一后地发出极为凄厉的惨叫声,接着疯狂地在笼子里胡乱撕咬,甚至不知疼痛的一下一下撞在金属栏上。 寂静。 整个实验室里一片寂静。 巴伦弗朗斯还没完全浮现的兴奋表情,滑稽地僵住了。 发现K3098不受“复苏”的副作用影响后,他们不断地进行研究,意识到他的血液里似乎存在某种物质,可以中和“复苏”的毒性。 当时甚至有不少研究员,悄悄地默认将利用k3098血样制作的新药称为“之血”。结果,之血倒不假,只是被诅咒的、疯狂的血液。 巴伦弗朗斯虽然早在白兰地的提醒下知道了这个可能性,但是事情真的被证实的时候,他还是觉得两眼一黑,几乎站立不住。 现在全部的希望就在白兰地身上,如果白兰地那边不能成功,那他就死定了。 ……但如果白兰地能研究出来,他也要受白兰地的钳制。 白兰地不会无缘无故地帮他。没有提前说出的代价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他不知道要付出多少。 “弗拉斯先生……”有个年轻的研究员小心翼翼地开口,“那这个实验就先暂停吗?” 巴伦弗朗斯目光阴沉沉地看向他,“暂停?拿你的暂停?” “调整剂量继续。直接做人体实验,提两个实验体过来,一个成年一个未成年。” 顿了顿,他补充道,“未成年找个k3098年龄差不多的。” 巴伦弗朗斯这边的实验室再一次紧锣密鼓地忙起来,另外一边却已经结束。 松田阵平正有一些心烦意乱,物理上的。 他的心脏在鼓噪,混乱的感知在和常识对抗。 [……我觉得我们应该减少接触。] 得知松田阵平没办法随意拿到药剂后,希拉闷闷地发出声音。 坐在实验室里的松田阵平眼睛动了动,[你不是现在只和我共享视觉和听觉了,还要怎么减少?] [我是说交流。你和我交流太频繁了,尤其是听我说到规则方面,对你影响很严重。] [还好,你不是说这个影响是可逆的。]这个提议确实对松田阵平有利,但他却没有答应下来。 [但是我们交流的频率远远大于你的恢复速度。] [那又怎么样。]卷发的男孩打了个哈欠,在心底懒洋洋地说,[我答应你了共享感知。已经不得已撤掉了一半,现在连交流都要省去的话,那你可就亏大了。] 希拉稍稍沉寂,声音有点低落,[……我可以亏一次。反正你说人类第一次做交易也经常会亏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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