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出钱请您来不是就要您摸个情况?”那老沙就道,眼珠子往后一斜。她生得白眼珠多黑眼珠少,这么一瞥过去,表情实在冷得吓人,“您来之前不知道这不是个肥斗?” “行了,没东西那也好啊,赶紧跑完了回去给四爷一个交代,拿钱走人,再好没有了。”胡二爷给她噎了下,脸一红就要发作,秃爷赶紧插嘴道,打了个圆场过去。 哑巴张在后面瞧着壁画不吭声,黑瞎子一脸的似笑非笑,站在他边上。前面三个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他也不管,没事儿人似地叼着支烟。 这个人吧,就是这样,你看着他好像和谁都是一伙儿,好像没有他说不上话的人,但实际上他和谁都不在一块儿。这胡二爷、老沙就是真闹起来了死了人,他估计也无所谓。 一路的七拐八弯,将军的墓还挺大,两边上的对称的耳室也路过两三个了,还是没底,这人就有些不耐。 黑瞎子荡在最后头,突然‘唷’了一声。
第4章 哑巴张转头朝他看了一眼,皱了皱眉,那黑瞎子就拿两只指头朝自个儿眼睛那里比了一下。 前头一个拐弯处,上至墓顶,下至底下的石板,都是绘了满满的彩绘,不知用了什么涂料,感光性非常的好,他们长时间地在阴黑单调的环境下行走,现在这手电一照上去,几乎是瞬间就有了种五光十色的感觉,那壁画的艳丽满满当当地朝眼前扑过来。 “我眼睛不好,不能见光,但是在这种黑暗的环境下,就能比一般人看得更加清楚。”那黑瞎子就凑在哑巴张的边上解释道。 哑巴张用一种很奇怪的表情看了他一眼,半响没言语。黑瞎子的脸就绿了一下。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一直带着墨镜是为了耍帅吧?”他就道,踩在一个半裸着的女人的胸部上。 “黑爷不戴墨镜就很帅了,哪儿用得着这个。”胡二爷就接口道,眼睛紧盯着上头的壁画。 裸着的男人女人,蛇一样的缠在一块儿,边上堆得山一样的金银财宝,不知道是加了什么东西,颜色亮得让人有些不太舒服。不是特别写实,甚至连那些人身体的比例都出了很大的问题,女人的胸脯大得和小西瓜一样,看着都有些膈应人了。 “这是就古代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吗?”胡二爷就道,哑了喉咙轻笑了声,“还真他妈的简单。” “我们现在做这样的事情,难道追求的东西和他们有什么不一样吗?”老沙就道,拿手电照着前头的画。她一个人走在前面,看不着脸,声儿还是低低哑哑的。后面黑瞎子听了她说,‘咯咯’笑了声,要笑不笑地摇了摇头。 这条墓道十分的长,走得久了,眼睛就非常难受。这个壁画的颜色太艳,几乎是直钻进你眼睛里头去,躲不开,满眼睛的裸女和小山一样的金条,看得人心烦。 这么走了近半个小时,才拐进一间墓室,挺大,中间一口棺材,孤零零地竖在中间,周围都是黑的,底下只铺了层青砖,看起来十分简朴。 “我操,这不对啊,”那秃爷就道,皱着眉看了下那口黑石打的棺材,“这外头都修了这么金碧辉煌的一片儿了,没道理里头还这么寒碜啊?”而且这没修完的墓室里还入了棺,这就不太对劲。 “我看外面那些东西和我们刚进来那时候看到的壁画风格并不一样。”那黑瞎子就道,蹲下来仔细看了看那口棺材。 “什么意思?那皇帝老儿等人死了才觉得自己做事太他娘的狗屎了,临时想起来给他换个更高级点儿的style?”胡二爷就道,拿白丝手套在下巴上摸了一把,他脸上有些个泛红,眼睛时不时地就去瞥一眼背对着他的老沙,也不知是不是在记恨她之前的事情。 男人,有时候小心眼儿起来比女人还厉害,那心胸只针眼儿一般大,容不下一言半点的逆耳话。 “也不像啊,真要是良心发现,那也不会跟现在似地墓还没建完就这么胡乱葬下了。”秃爷就道,“这小哥是怎么个看法?” 哑巴张正蹲在石棺材边上,两根奇长无比的手指摸了棺材底儿,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 “怎么?”黑瞎子就挤到他边上,轻声问。这小哥瞧着的地方有一圈儿很不清楚的记号,大写的英文字母,看不出什么顺序。哑巴张盯着那些字看了会儿,没说话,只摇了下头。 “操他娘的!开了棺再说,这里头最好是有东西孝敬孝敬你胡爷爷,不然拆了你丫个逼逼的。”胡二爷突然道,喝了声,扎了个马步就要去推棺,“秃爷,还楞着干嘛?搭把手啊?” 那秃爷自然是满脸的不赞同,犹豫了下,还是帮着他一起推了棺材盖儿。倒斗这个东西,除非你有当年孙殿英那个排场,不然进了人家的斗,盗了人家东西,嘴巴里最好还是积点德,当给自己留条后路也行。 他们这边在卖命推棺,那老沙就在后头抱着胳臂看,这个姑娘一天到晚拉着一张晚娘脸,和谁都欠了她钱似地,就没看她笑过。 棺里头一具干尸,罩在绣了金线的衣服里头,看着异常瘦小。老沙弯了腰下去,手非常轻柔地在尸体上下摸了个遍,摇了下头。 “她是个机关高手,尤其是在藏在人尸里头的那些,一摸就知道。”黑瞎子凑在哑巴张耳朵边上,给他小声的解释。 这具棺材相比尸身来说有些太过宽大,里面什么都没有。老沙先摸了遍衣服,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掰开了那干尸的嘴巴,伸了两跟指头摸进去。 “有东西?”胡二爷就问,也探了头朝里面看过去。老沙摇了下头,刚要把手指退出来,那干尸喉咙里突然咕噜一声响,一眨眼的功夫,脖子就涨粗了一圈儿。老沙吃了一惊,往后一退,干尸嘴巴里一咬,竟吊着她的两根指头,一下就坐直了起来。 秃爷‘哎呦’了一声,往哑巴张背后一藏。黑瞎子一个跨步上去,脚踩在干尸的胸口,一刀就贴着老沙的手指,插进了那干尸的嘴巴,一挑一破,割了那东西半个嘴巴,他赶紧拉着老沙往后面一跳。 一只奇大无比的红色尸鳖从那干尸烂棉絮一样的嘴巴里飞出来,在半空中扇着翅膀停当了会儿,好像在观察围在棺材边上的这几个人。哑巴张从身侧悄悄摸了把小刀出来,贴着右手心,正要动作,胡二爷突然吹了声口哨。尸鳖王一顿,他就一个箭步上去,伸手往前就是一抓,动作快得像条闪电。只听到虫口里一声尖啸,那尸鳖王就给他牢牢抓在手里,居然还是活的。 “妈了个巴子,别的没有, 这玩意儿好歹还能卖点儿钱花花。”这胡二爷就道,从后头包里掏了个透明的笑瓶子出来,把尸鳖往里头一丢,拧上盖子,一套动作做的是流畅无比。他那只白真丝手套已经给尸鳖身上的剧毒物质融得化了,露出里面的那只手来。胡二爷挺壮的一个人,右手却是皮包骨头一样,居然一点肉也没有,而且油亮得惊人,上面的皮和经过处理的革子一样,光滑无比,皮肤的纹理完全地呈现出来,不像是活人的手,却和下面这将军的干尸有些相像。尸鳖给他抓了,在那手上留下红的一滩,常人早该脱皮退骨了,他还和没事儿人一样。 胡二爷在道上闯荡多年,靠得就是这一只手。 “二爷好功夫,”秃爷就道,从哑巴张身后钻出来,朝他比了个大拇指。那胡二就冷哼了声,收好了那只尸鳖,眼睛只盯着老沙看。
第5章 “你什么意思?”老沙就道,脸色有点不大好看。 “没,姑娘,我就是觉着没那个金刚钻,就他娘的别揽那个瓷器活儿啊,”胡二爷就道,居然从背包里又摸了支真丝手套出来,慢悠悠戴上了,“女孩儿,在家玩玩洋娃娃扮个过家家不是挺好?出来干这男人的活儿,是不是有点儿不太适当?” 老沙脸色一变,就要发作,哑巴张突然在她面前拦了拦。他们正对面一道墓墙的背后隐隐约约有些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很多的虫在地上爬,潮水一样清脆的,此起彼伏的甲克的撞击声用一种快得惊人的速度在逼近。 “跑啊!!”那黑瞎子就叫了声,拉了一把还在后头楞着的老沙。墓室的墙壁突然瘫了,薄薄的一层,后面涌出来无数只巨大的蚂蚁,足有一个成年男人手掌心那么大,乌黑油亮,在地上爬行的‘沙沙’声十分地吓人。 几个人慌不择路,没命一样往前头一阵狂跑。秃爷年岁最大,一撒丫子居然溜得贼也似地快,黑瞎子落在最后头,紧跟在老沙后面。那后头的路又是没怎么修过的一段儿,跑了会儿,那群蚂蚁还在后头紧追不舍,就听见有人在前头大叫着关掉手电。黑瞎子哑巴张手里都没拿照明,那灯一掐,墓道里就是黑漆漆的一团,五指都看不见了。 黑瞎子就‘操’了一声,刚要说话,不知道前面谁碰着了什么,只听一声惨叫,墓室里整个地一震,一堵石墙就从上面猛落了下来。黑瞎子堪堪一个侧滚,免了被压成肉酱的命运,身上猛然感到一阵钻心似地疼,那些蚂蚁已经追了上来 ,冰冰凉凉地正不断往他肉里挤。 一股血气,伴着温温热热的什么东西从上头滴下来,黑瞎子还没闹明白,直觉那些黑蚂蚁突然见鬼一样地没命往边上散,已经在肉里头的几个没头没脑咬了个口子就往外逃,黑瞎子给疼得抽了下,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好不容易从包里摸了支手电出来,只见到对面蹲了哑巴张,一只手握着匕首,另一手摊开着,手心里划了很大一道口子。黑瞎子身上的都是他的血,已经零零落落洒了好多。 “干!你有这功能,你不早点说。”那黑瞎子就道,靠着墙壁坐了,松了口气 。他伤得不重,就是那蚂蚁的唾液里大约有毒,被咬过的地方疼得不行 。 “我早和你说,会有什么改变吗?”那小哥就道,黑瞎子闻言抬头瞧了瞧他,这人白了一张脸,低头盯着自个儿破了大口子的手心里看,血就啪嗒啪嗒地往地上滴。地上几只被踩扁的蚂蚁,还没死透,泡在他的血里,触角在半空中狂乱地挥动着。 那黑瞎子听他这么说,又瞧了瞧他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叹了口气,也懒得再和他解释,低头从背包里掏了个医药箱出来,嘴里咬着手电,拉了哑巴张的手过来就给他包扎。那小哥就安安静静地坐着,由着他给他包纱布,眼皮子垂着。 “行了,”那黑瞎子包完,在他手上打了个特大号的蝴蝶结,低了头就去收拾东西。哑巴张就眼睁睁瞧见他弯了腰趴在地上,用一种非常丑陋的姿势,拿着小刀在往一个小玻璃瓶子里刮他之前流在地上的血,暗红的色,都已经有些结块了。 “你衣服上的那些应付虫子应该够了。”他就道。 “我得给那几个备着,万一以后再碰上了,难道你还准备再割一次?”那黑瞎子就道,晃了下装了点儿血水的小瓶子,小心翼翼收口袋里了。
55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