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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南放下资料，这个消息并不在他的预料之外，他察觉到了毛利小五郎语气中的犹豫，“但是？” 毛利小五郎吐了口气，柯南对情绪的洞察不知何时变得有些让他难以招架，“……之前怕你担心，就一直没有告诉你。纲吉的身体状态很不好，清醒的时间很少，无法离开维生设备，连上飞机的路都撑不过去，几次尝试给他转运……”毛利小五郎看见柯南蔚蓝眼瞳中的深色，一咬牙道，“都差点出事。直到今天，R先生申请到彭格列的超级游艇入港停泊，纲吉……最后是从水路离开的。R先生护着他登船的时候，外务大臣降谷先生还亲自去送了，警方几位高官也去了。 若是纲吉在这里出了事，公安部和我们课难辞其咎。 柯南，我相信鹰取严男的确暗示了你这件案子还有幕后之人，单听你的描述，难免会第一时间联想到纲吉。 但、你有没有考虑过纲吉的情况？纲吉不仅身体不好、年龄不够——他还没有时间，更没有动机。 就算他的确有那个能力，可你觉得纲吉会那么做吗？ 我也不认为彭格列的人有这个心力来管你、算计你。 他们图什么？纲吉的情况就够他们担心的了。 我知道你肯定会对纲吉的具体行踪说辞产生疑惑，但你要知道他身份之贵重，这种非常时刻，就算只是为了避免引起彭格列集团股市震荡，隐瞒行程也在情理之中，何况……匣兵器还将「里特课」推到了风口浪尖。 你再想想他究竟因什么身体情况突然恶化病重？人家家长没有来问责我们，是人家脾气好，是看在纲吉爱重你。你在这种时候再去猜疑人家策划一起珠宝店的抢劫案，不觉得太过了吗？” 柯南在毛利小五郎说到纲吉身体情况停顿了一下时，心跳不禁漏了一拍，他握了下拳头。 纲吉…… 病重的纲吉为了不让家人迁怒于自己所救的人，故而特意隐瞒，这的确是纲吉会做的事。 而这件事会触碰到毛利小五郎那段被纲吉所救的记忆，从而触景生情。 感情上，他认可、也更愿意相信毛利小五郎安全的判断，可在理智上，他脑海中的警铃一直大作。 他别开头，哑声道，“强制性脊柱炎并非会致命的绝症，但当时纲吉吐血了，应该是他到日本后多次使用力量，没有好好休养，又以一己之力强行推离「天鹅号」样本舱那样的庞然大物，从高空坠海累及了全身器官导致了身体衰竭。 多器官衰竭这样危险的急症也不可能说伪装就伪装，还骗过那么多人。 大叔，我明白你的意思，外务大臣、警方的高层都去了，超级邮轮从停泊到维护都不是闹着玩儿的。 我们在机场高速上追踪鹰取时，他们正前往海港，这事怎么也做不了假。 混淆纲吉的行踪，应该也是警方高层为了安全、为了舆论的主动作为。 R先生和纲吉的家长对纲吉的在意程度非常人能及，纲吉病危，哪怕纲吉对我有什么筹谋，他们恐怕也无心关注、继续执行了。 他们本来就因纲吉对我的关注心存不满，对我也是忽视居多。 但是……” 柯南双手抓住办公桌的边缘狠狠握紧了，“大叔，有没有想过，有一种可能……纲吉他其实没事呢？ 国际雇佣兵，雾属性火焰使用者六道骸，曾受警方的邀请伪造过一具他素不相识的尸体，他的技艺可谓是出神入化。 你口中清醒时间很少，需要维生装置的‘纲吉’，或许正是一具人偶。 如果那是一具惟妙惟肖的人偶，你反驳我猜测的几点：身体不好、年龄不对、没有时间、没有动机中，就只剩下了年龄与动机还暂时成立。” 毛利小五郎神情严肃，从桌子上站了起来，甚至戒备地将手挪向了侧腰。 那里，曾经佩着警用左轮，现在，则换成了警用匣。 柯南的镜片反着光，他的嘴唇抖了一下，却没有因毛利小五郎的动作而放弃自己的推理，反而问道，“大叔……我可以相信「里特课」的会议室吧？” “江户川柯南，以我的立场、以课里的立场，我有理由视你说的这些为对纲吉的诽谤。你确定接下来的话，你还要当着我的面说吗？”毛利小五郎维持着警戒的姿势，向后退了几步，他反手锁上了门，“现在，你还有机会以未成年人的身份自己从这里走出去。” 柯南却没什么感情地笑了一下，“谢谢你，大叔。” 然后他跑下座位，拿起笔在白板上写下一行字。 毛利小五郎不禁瞪大了眼睛，手也离开了腰侧。 柯南伸手擦掉了那行字，在上面覆盖上了一个大大的单词—— 「莫里亚蒂」 “如果我的猜测是对的，那一切说不通的地方就能找到理由。也包括这个案子……大概吧。 大叔……「明石」警官，你之前建议我找我的「受托人」去验证我的猜想。 你说「委托人」与「受托人」之间的关系是延续性的……也就是说，云雀恭弥先生实际上是我在「里世界」的监护人，对吗？” 毛利小五郎还在盯着那块白板，似乎想用目光将写过那行字的地方烧出个洞来，闻言下意识地点了下头，又猛地回神，警惕道，“什么监护人？” “对表世界而言，「里世界」更像是一个组织。一个庞大、松散却又有着绝对的纪律,对外又能保持缄默与团结的组织。 进入这样的组织后，只要能活下去，迟早有一天能接触到常人掌握不了的力量与权势，那么这个组织为了维护群体的利益，自然会有准入门槛与审查机制。 根据我的观察，除了天生生在里世界内部的人之外，如果拥有「死气之火」、或者拥有觉醒的资质，或迟或早，或主动或被动，一定会接触、踏入里世界。 除此之外还有两种进入的方法。 第一种、邀请制。拥有才能之人受里世界人邀请、保举，也可以踏入那个世界，比方说被斯帕纳先生邀请的谷崎先生。 第二种、「缄默原则」下的牺牲品。有了「里特课」和相关制度、加上表里之间的合作流程规范化、沟通常态化，在里世界登上世界局势的牌桌之后，那些被卷入里世界纷争，得知一些秘密的人也会被纳入里世界——比方说因若狭老师的检举被救下的饭山小姐。 「委托人」应该是属于后一种范畴。 我们这类人其实很难在里世界活下去，因为我们并没有被里世界接纳的资本，没有能为里世界做贡献的劳动力、也就没有价值……而里世界更不能放任我们回归表世界。 久而久之，我们这群人就会变成哪里也去不了的「难民」。说得难听些，我们是不断壮大势力的「里世界」与表世界碰撞过程中的牺牲品。 十几年前……纲吉想出了一个办法，将我们这样的人放入「里特课」中，让我们成为沟通两边的桥梁、纽带和……质子。 那么，谁来对这些质子负责？保证我们不会违反缄默原则，不会偷偷和表世界暗通曲款？不会到处嚷嚷乱说话？ ——是那个把他们带进里世界的「介绍人」。 所以，大叔，你才会理所当然地认为「受委托人」和「委托人」之间的关系是长期的，是牢固的。 大叔，其实这其中最典型的代表，就是你。 大叔，为什么你会被吸纳进「里特课」？为什么几次三番受到纲吉的关注？ 为什么你会被纲吉所救？为什么你的前辈一个个地进入里世界，为里世界卖命，而你这个十几年无法出外勤的小警察，却依然能够安安稳稳地升到警部，过着和常人一般无二的生活？ 大叔，你不是对此一无所知毫无感觉的。你是憋屈的，但你又不能不识好歹。 你知道的，你在被人保护着。 你的借酒浇愁，也并不全都是装的，你很孤独。 大叔……你被冤入狱又被放出来后，最近经历过那些涉枪、金融、绑架案，还有你现在一个人负责所有与宝石相关的案子，你应该有感觉吧？没有‘死气之火’的警官出外勤很危险。 「里世界」并不是一个可以让你论资排辈的地方，有时候甚至连经验也没什么用。 那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谁强，谁能活下去，谁才有开口说话的权力。 所以，哪怕在你知道纲吉就是现在实际掌握「里特课」的「教父」之后，哪怕他现在命在旦夕，他依然处处在护佑着你。 你因和纲吉关系密切受到上级的关注，不得不在这样敏感的时刻被迫出外勤，你也知道自己成了高层试探纲吉的棋子——因为如果纲吉还在，没人敢这样调动你。 但即便到了这种地步，他们也不敢做得太过分。你也因此远离了「匣兵器」，远离了公安部与「里特课」的矛盾和权力争夺。 所以，他应该就是你的‘监护人’……只是他是个很体贴的人，不会这样给你贴上标签而已。 他把你带入了里世界，他就要对你负责。 我猜，纲吉原来想做我的监护人，却被云雀恭弥截胡了…… 这说明他想要做的事，和云雀恭弥的想法可能存在分歧。 而云雀恭弥又是他所有家长中，唯一一个长期待在日本的人…… 我想要知道真相，我就一定要直面云雀恭弥。也只能从云雀恭弥身上找突破口。” 他重新爬回了椅子上，开始伸手整理桌上的资料，一份份地，仔细地，就像在整理自己的思维碎片。 他最后将资料在桌子上敲了两下对整齐，一起塞进档案袋中，“这些一课的搜查报告我都记下了。谢谢你，大叔。我知道你给我带资料也要冒一定的风险……你也不是不愿意相信我。”他深深吸了口气，“但恐怕，接下来的路，需要我一个人走了。” 毛利小五郎不知何时已经退到门边，背抵着墙，也说不好他是在防范着柯南，还是在抵御门外的人。 但那的确是一个，想要将所有的秘密都紧缩在这扇门内的姿势。 柯南就像是没有察觉到毛利小五郎的动作一般，做了最后的总结。 “大叔，一个病重的教父，一个被日本表世界高层亲眼看着出海、病重的里世界教父——这怎么可能存在呢？这是矛盾的。 纲吉这样的人，是不会在利益纠葛者面前露出颓势的。 唯一的解释是，大臣、日本高层从不认为纲吉目前处在劣势。 「里特课」的恐怖之处、教父手中的能量，并不亚于现在世界上除了核武之外的任何一种国之重器。 大叔……不管我的猜测是否正确，你猜，到底是谁压下了国际场馆爆炸、NAZU火星探测器坠落、匣兵器投入运用、世界宝石与贵金属大宗交易这些大新闻引发的暗流海啸，让表世界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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