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ark听到杯子细微抖动的声音，他放下杯子，抬起手，他的手在轻微的颤抖。他用另一只手握住手腕，让痛感停止这些。
他觉得自己糟透了。他在沙发里坐下来，紧紧的蜷成一团看向窗外，外面是中城安静的夜晚，他能看到好大一轮月光悬于天际。四周如此寂静，然后，他看向门口，一个轻微的声音吸引了他。那是脚步声。Clark闭起眼，再次睁开，他看向门口，走廊，对面的房间。他抿了抿嘴唇，他知道这一刻迟早会到来，在那个年轻的男人找到他的时候，在他捏碎那个微型通讯器的时候。
Clark推开门，一个男人站在走廊的阴影里，他像是黑夜一样，在那里融为一体。他走出来两步，然后轻轻的把门带上。警惕的四下里张望了下，确定这里再没有其他人。
“蝙蝠侠。”他说。
阴影里的男人动了动，从他身后的窗口投落进来的夜光，让他看出对方并没有穿着蝙蝠战甲，也没有穿着Bruce wayne的三件套。他穿着破落的外套，乱糟糟的的头发，他看上去就像一个流浪汉，当然，无论蝙蝠侠和Bruce wayne出现在这里都不合适。
男人并未着急说话，他只是站在原地久久凝望着他。于是他也不说话，走廊里四下里一片沉默，他感觉到细微的焦躁，他有点后悔自己走出大门，也许躲在房间里才是正确的选择。他轻轻往后缩了一步。
“Clark。”
那个名字让他几乎惊跳了一下，他防御性的抱起胳膊站在门口：“有什么事情？蝙蝠侠？”
黑暗中的男人又沉默了几秒，然后他慢慢的似乎怕惊吓到什么深夜里的动物一样，轻声慢速的走过来，但是Clark还是往后退了小半步。对方也意识到了，然后停止了脚步。
“Clark。”他重复喊了一遍这个名字，他的声音如此低沉。Clark能听到那些声音里的细微起伏和变化。“你活过来了。”
他歪着头看向蝙蝠侠：“我应该说抱歉吗？”
男人像是被刺伤了，他再次慢慢的走过来：“我很抱歉，Clark。”
“为了什么？”
“一切。”
他在黑夜里看向男人，他能看到那些细微的，在男人身上展现的变化，他意识到自己的目光仍旧不自觉的追随那些细节的时候，Clark自嘲似的摇了摇头：“不，如果是那些，不，不必了，蝙蝠侠。”
“Clark。我曾经说过那些伤害你的话，包括我辜负你了信任，那些错误，我很抱歉。”
“没关系，如果你你是来说这个，蝙蝠侠，我可以说没关系，你不必说抱歉，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他站在原地，没想过走进，但也没有远离：“你不用再去考虑这些，我没有责怪你，恨你，或者其他那些。我没有。”他看向黑暗里，他看到男人皱着眉头看向他。
黑夜将Clark笼罩成一个模糊的影子，他藏在角落，模模糊糊，只有他的声音平静，不动声色。好像所有一切都不存在，他们像两个陌生人在这里交谈：“Clark，我想让你明白，那时候我犯错了，我的那些孤独懦弱愤怒怀疑，我……”
Clark打断了对方的话语：“别去说那些，蝙蝠侠。我不会责怪你。”他似乎笑了下，但是只是似乎，空气里并没有任何笑意在震动：“我会去做那些，比如拿着氪石长矛冲向毁灭日，也不是因为我想那些……那些我想死。”
Bruce因为在这句话发出震动的声音。
Clark看向他，曾经有一天他和蝙蝠侠站在哥谭的小巷里，他固执的问对方，你是不是可以相信我，在超人的身体里的那个堪萨斯的农夫，那个星球日报的记者，那个你所爱的Clark Kent。
不。
那声音曾经震耳欲聋，刺穿灵魂。但是，Clark闭了闭眼睛：“不是那样的，蝙蝠侠。我会去那样做，只是因为我爱这个世界，我所爱的人，玛莎，露易丝，还有……”他停顿了下，没选择将这个句子说完：“这是我所爱的人所拥有的世界，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选择去拯救她。她如此美丽，如此生机勃勃，我怎么会不爱她。”Clark看向走廊深处的黑暗，他的目光透过蝙蝠侠，透过那些砖石墙瓦，他看到深夜城市里的路灯，车辆尾灯，远处星空无限闪烁：“那就是我还在这里的原因。”他停顿了下：“我知道，我没有改变，也许你依然觉得我是什么威胁，我可以离开。我知道你在照顾我母亲，我很感激你，我可以离开地球，也许我可以回去氪星，去追寻那些过去的残骸，我的族人，故乡，不再回来。”
“Clark！”
蝙蝠侠大踏步的朝他走来，他有点惊讶，印象里无论是蝙蝠侠还是Bruce他们都不是这样的，他们会习惯躲在那张面具下，阴郁的看着他，他们会在问题暴露出来先离开，或者……他看向Bruce，男人的脸，他的情绪不再是隐藏在面具下，他们如此清晰的展现。他低下头，注意到对方正抓着他的手腕。
“放开我，蝙蝠侠。”
对方没动，他也没。
他们在黑暗里互相凝视，好多好多时间水一样的在他们之间溜走。在他察觉以前，男人的阴影覆盖了他。
第36章 97-98
97
You see me standing, but I'm dying on the flo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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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破裂而开的声音，那个几乎连吻也算不上，他只能感觉到男人的鼻息扫过他而已，但仅仅只是这些，就将他努力维持的平静像银瓶上的裂缝乍然而现。他震惊的推开了对方，踉踉跄跄的退后了几步：“别，蝙蝠侠，只是别。”
“Clark，我很抱歉，我……”Bruce能感觉自己手腕下出来细微的颤抖，Clark看上去如同惊恐的动物一样一下推开他，他蓝色的眼睛失去了平静的伪装，他大口的呼吸着。“我知道我说是什么都没用，我伤害了你，我必须告诉你，在那次事件以后我一直想告诉你，我的错误。”
“别说了。Please。我知道你对我怀有愧疚，但那也许只是你的错觉，内疚感或者其他什么在作祟，你爱过我，是的，我也知道，但是那算了，我不在乎了，Bruce，我不在乎了。”Clark试图忍住哽咽，但是那太难了。那些痛苦并没有因为死亡褪去，对于他来说，死亡不过是瞬间，而痛苦弥长，早就将一切刺穿。而那些伪装的平静会因为对方的接近而崩溃。那太糟糕了，他想。
男人紧紧抓住他的手贴在胸口：“Clark，看着这里，那些不只是愧疚，我知道我有那些，我的错误，我的自大，我的惧怕黑暗，害怕被那些吞噬。我错误的做出了选择和判断。但那些是错误的，我试图改正那些。我很抱歉，Clark，我很抱歉。”语言如此贫乏和笨拙，他试图急切的去解释，但是那些倾泻的句子没有办法表达所有一切。他最后只能看着Clark。
Clark也看着他，Bruce能感觉对方身上抗拒的力量的，但是对方没有再试图推开他，Clark只是看着，他什么也不说，他的蓝色眼睛在黑夜里沉默着，如同深夜沉默的大海。
那些句子梗在喉咙里，他如此清晰意识到有些东西碎裂了，在地上，被他的脚碾过，不可追回，他停顿了下，嘴巴张了又闭，他几乎用着细小的颤抖说：“我爱着你，从未改变。”
Clark看着他，眼里有翻涌的光芒，他看上去脆弱又彷徨，他颤抖着嘴唇：“不。”他说：“不，蝙蝠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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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莎在第二天就返回了小镇，而Clark还在停留在原地，不过没关系，他答应给玛莎写信。反正蝙蝠侠已经找到他了，他自暴自弃的想，当然如果他想溜走，他可以瞬间消失。但是诡异的他没有，他留下来了，并找了一份酒吧的工作，在荒僻的郊区，酒吧提供住宿，就在后厨房后面，还能充当保安看门的工作。薪资微薄仅仅够生存，不过也无所谓，他并没有那么多需求，他确定自己不会在这里停留很久，只是偶然权做留宿而已。
Bruce Wayne连着几个夜晚都会过来，穿着陈旧的卡其布外套，顶着乱糟糟的假发和胡子，他从来不曾开口喊过Clark的假名，也没和他说过话，他像那些压力重重的人一样，叫一杯酒在角落里发呆，只是他的目光一直随着Clark的身影转来转去。那个神速力年轻人有时会来，他跟蝙蝠侠不同，他总是忍不住在Clark四周打转，问他是不是能和自己赛跑。
“巴里没有恶意。”有一次蝙蝠侠告诉他，“他只是孤独久了。”
蝙蝠侠不会过夜，他总是过了半夜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Clark有时会注意到，有时不会，但是他每次都能听到蝙蝠战机的声音，往哥谭方向而去。他们就这样仿佛相安无事度过好几周时间，Bruce Wayne开始变成他生活里的背景，好像他一回头，Bruce就坐在那个角落里。有几次，营业时间快要结束的时候，蝙蝠侠还没有走。但是当他擦拭到他面前的桌子的时候，男人又神奇的不见了。但是Clark知道，他就在附近，他还能听到蝙蝠侠的心跳声。但是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假装对方已经走了锁上门，回到自己的房间，在那间方寸之地里，抱起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的裹起来。他一开始还能听到蝙蝠侠的心跳，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想要冲出去找对方，但是他忍住了。
他不知道Bruce Wayne什么时候终于能让这件事情过去，但是他觉得不会很久，蝙蝠侠总有很多事，他会遗忘的，他会重新找到爱的人，伙伴，朋友，就像他找到了戴安娜和巴里艾伦一样，他们永远会比自己这个氪星后裔可靠，更值得信任。
Clark将自己裹的更紧。
我还爱着你，Clark，从未改变。
在睡着前他模模糊糊的想，不，只是你搞错了爱和愧疚，蝙蝠侠。在你发现的时候，你就会离开。
98
你知道，这世界上总有一些家伙喜欢惹麻烦。
几个混蛋试图找点麻烦，但是他们找错了地方，Clark握住一个人的手腕，礼貌的请他出去。对方嗷嗷叫起来，另一个酒杯就直接泼过来，他稍稍侧头躲开，但是仍然有几滴溅到他脸上，他冷淡的用手擦掉，没理会对方的谩骂和挣扎，将对方一股脑拉起来赶出门外。
这只是酒吧里的小小插曲。他已经不会跟过去一样泄愤把对方的卡车玩举高高的游戏。而且这地方，总有点喝酒上头的家伙要惹麻烦，当然有时候是对着女招待苏珊，有时候是对他。
Clark倒垃圾的时候，注意那几个混蛋被捆成一堆扔在垃圾桶旁，而外面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雨，蝙蝠侠就站在屋檐下，他正竖起自己的领子看上去想冒雨走。对方注意到他，他们目光对视了几秒，然后蝙蝠侠转过头准备离开。
“你可以在这里等雨停。”Clark转过脸，没有看对方。他以为对方会拒绝，但是几秒后他听到对方跟上来的脚步声。
他希望雨可以永远不要停。
凌晨的风有点凌冽一样的冷，从陈旧的窗框里吹进一丝宛如呜咽的冷风。Clark给他倒了一杯威士忌。小镇酒吧的酒粗劣又火烧。Bruce一口喝完按在桌子上，只觉得喉咙里辛辣一片。Clark没有说话也没看他只是又帮他倒了一杯，然后转身去忙着自己的事情，当他擦完最后的桌子，意识到蝙蝠侠还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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