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之舟总觉得以他这些年的隐忍筹谋,不会随意放弃,却始终猜不到他接下来会怎么出招。 李莲花见他烦得眉头都皱出了一道深深的纹路,便好脾气地安慰着让他放宽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如今虽然在明,却有皇帝信任的优势,情况其实不算太糟糕。 但这种想法只维持到与血域魔僧一起出席了皇室的宴席,这个番僧献上了让方多病与昭翎公主成婚,以玄塔聚拢喜气求子的法子,将本就忧心皇帝子嗣的太后说得心花怒放,连原本正在调养身子的皇帝本人都颇有些意动。 这简直就是将方多病往火坑里推。 鹤之舟看向方则仕,却见他面色一片沉静,并未对此事提出反对之意。 李莲花看着已经开始说起下个月月初便是良辰吉日的血域魔僧,施施然地从座位上站起身,对皇帝拱手道:“陛下,草民以为,公主乃金枝玉叶,是陛下如今唯一的子嗣,虽说是为了求子,但玄塔建造需要时间,公主大婚也需要时间,下个月月初如此仓促,难免会委屈公主。” 昭翎公主倒是相当乐意。 她性子本就率直,闻言也未曾多想,只是绯红着脸,有些磕巴又娇气地道:“若是……若是为了父皇,下个月月初也没什么,谅他也不敢委屈本公主!” 李莲花只觉得又回到了女宅那会儿,这位公主只要一张嘴,那必定是要添乱的。 皇帝自然也是从昭翎公主的话中听出了她对方多病的好感,只是考虑到李莲花方才提及的时间问题,到底还是未将他们的婚事定在下个月月初,只是道:“既然要玄塔聚拢喜气,那便等玄塔落成,再谈婚期问题吧。” 方则仕松了口气,而血域魔僧则恶狠狠地瞪了李莲花一眼,也没再说话。 晚宴结束后两人一起在出宫的半道截住了方则仕。 三人寻了处僻静的地方,李莲花便忍不住问:“方尚书,小宝他怎么了?” 方则仕叹了口气,“你们进宫后,小宝自己调查到了万圣道如今的总坛,前几日便偷跑出了天机山庄,我们在第二天才发现单孤刀给他送了传书。小宝应该是觉得单孤刀于他还有几分父子之情,所以便去赴了约。” 方多病未必对单孤刀真有什么父子之情,只是从信中看出了单孤刀对他的拉拢,才想着将计就计将罗摩天冰取回来。 虽然鹤之舟跟他说过,他们此行入宫主要是为了先一步找到母痋,却并未跟他提及他们有消灭母痋的方法,这小子自然就不知道母痋死后子痋也会消散,如今的罗摩鼎与天冰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 “他不可能让小宝乖乖听话。”李莲花皱着眉,从怀中取出笛飞声留下的鹰笛,想了想,道:“如今业火痋已毁,他们失去了控制人的手段,要取代如今的皇室只能通过迂回的方式。方小宝如今与昭翎公主的婚约,便是最大的突破口。” “哪怕当不了名正言顺的皇帝,但成为实质上的皇帝也是一样的吗?”鹤之舟暗叹了一声。 但也确实,如今皇家血脉只剩下昭翎公主这么个娇养的小姑娘。 大熙并没有女帝登基的说法,昭翎也并不是那块料,但在有人扶持的情况下,她又是一个可以随意操控的傀儡。 而方多病在其中的作用,不过是让单孤刀的摄政更加名正言顺,同时还可以为他留下血脉相连,且不会为天下诟病的后代。 方则仕方才在宴会上没有出声,也是怕单孤刀对失去了作用的方多病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如今有可能将人从万圣道总坛救出来的人里,李莲花与鹤之舟一时半会儿还出不了宫,剩下那个…… 李莲花也不确定。 他在回了房间后,便提笔写下一封书信,随后打开窗户,吹响了笛飞声留下的鹰笛。 很快,一只浑身漆黑的老鹰从天空俯冲而下,待到了他们近前,才又呼扇着翅膀,落在了窗台上。 这只老鹰倒是难得一见的神俊,李莲花打量了它一会儿,觉得它的神态与大魔头倒有几分莫名的相似,不由轻笑了一声,才将折好的信纸放进老鹰脚上圆筒中。 “老笛啊老笛。”他看着拍拍翅膀离开的黑鹰,“只希望你能给个面子,帮个忙,好歹朝夕相处了几个月,吵也该吵出些感情了吧。” 方小宝那小子性格倔强,决计不会与单孤刀同流合污,到最后怕是落不着好。
第126章 有孕 鹤之舟一边卷着金针,一边忍不住频频看向旁边正整理着衣服,又给发上簪上一支莲蓬发簪的李莲花。 被看的人在理顺了头发后,无奈地转过来看他:“你快把我盯穿了,鹤之舟,你再不快点,张太医又要唠叨了。” 他将卷好的金针收到腰间,上前几步将他搂入怀中,“我只是有点担心。” 李莲花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道:“我一用扬州慢,轩辕箫必会认出我是李相夷,陛下不会强留我在宫中的,以你我二人的功力,若非像轩辕箫那样由皇室一手一脚培养起来的心腹,哪里那么容易轻信呢。” 鹤之舟想起了多年前朝廷对四顾门的妥协,还有曾经李相夷对朝廷的拒绝,悬着的心勉强安了一半,剩下的反倒变成了皇帝知道了这人是李相夷后会不会忍不住算旧账。 “好了好了。”李莲花哄小孩儿似的又拍了拍他的后脑:“再不出门就真来不及了。” 鹤之舟这才把人松开,却又没忍住地凑上前亲了亲他带笑的眉眼。 他们到皇帝寝宫的时候张太医正急得在门口来回搓手,见他们过来,像看见救星一般,连忙让门前的内侍通传。 皇帝也才刚用过早膳,正在书桌前看着折子。 “你们来啦。”皇帝放下手中的折子,站起身走回床前。 张太医连忙捧起药碗:“请陛下先服药。” 一旁的内侍接过后浅抿了一口,几息后才将药递到皇帝手边。 调整过的药方药性温和了许多,连带着味道也不再那么难以忍受,尽管如此,皇帝喝完后也依旧皱了皱眉。 鹤之舟只装作没看见,道:“劳烦陛下坐下,草民先为陛下施针。” 皇帝由宫女服侍着褪去了上身的衣服。 鹤之舟推开卷起的金针,一边落穴施针,一边将下针的位置跟缘由说与这位九五之尊。 不过不叫皇帝惦记上心上人的扬州慢,他将施针的作用说大了些,到最后才道:“这便是最后一针了,陛下,之后需以内力通穴,蕴养受损的内里,陛下又并未习武,故而需得性质平和的内力,我与轩辕大人的恐怕都过于威猛,但好在莲花所修功法与之相符,之后便由他来为陛下打通窍穴。” 李莲花朝皇帝拱了拱手,“得罪了。” 他右手在身前一翻,蓬勃的内力便萦在掌心。 扬州慢的内力本就激发人体生机,他将内力逼成一束,用拇指按压在皇帝腰腹处,扬州慢便如潺潺的溪流一般滋润起皇帝多年被毒物侵害的身体,同时激发起他刚刚服下的药力。 没一会儿皇帝的头顶便冒出一阵热气,上半身犹如泡在热水中一般不断滑落热汗。 守在一旁的轩辕箫当年虽与李相夷只有一面之缘,但到底是见多识广之人,很快便从皇帝的反应与李莲花那张与李相夷有六七分相似的样貌中反应过来眼前这人便是当年不请自来的武林第一。 这个事实叫他握着拂尘的手不由得紧了紧,但皇上的治疗进行到一半,他无论如何都是不能打断的。 左等右等,待他终于收了内力,轩辕箫才不着痕迹地将李莲花与皇帝隔开。 李莲花早已料到他会有此反应,只是退回鹤之舟身边后朝他笑了笑,便抬手抹去自己额上渗出的汗珠。 直到身边这人目光落在身上,迟迟没有上前去,他才侧过头去眨了眨眼。 鹤之舟在心中叹了口气,忍下那些不耐烦的情绪,快速地又变换了一下银针的位置,“好了,麻烦公公为陛下披上衣服吧,身前的金针还需留针一刻钟时间方可取下。” 他退开后便回到李莲花身边,暗示地捏了捏他的肩膀:“你方才损耗颇多,坐下来调息一会儿吧。” 李莲花眉尾一动,笑着应了下来。 一刻钟并不长,鹤之舟取下金针后皇帝舒展了一下手脚,发觉身体果真松快了许多,不由问:“这金针刺穴加内力,倒果真有几分奇效,为何之前不见你们施展?” 鹤之舟不慌不忙地解释道:“陛下之前身子根基虚弱,经不起金针刺穴,也受不住内力通穴。” 皇帝似乎不疑有他,笑着点了点头直道:“原来如此,对了,不知朕这身子,何时方可痊愈?” “陛下如今已调理得七七八八,再施过两次针后,应该便再无大碍了。”鹤之舟借机道:“届时我与莲花,便也功成身退了。” 皇帝眉毛微微一扬:“可是宫人有所怠慢?” 李莲花用足尖碰了下身边这人,抢先一步道:“并非如此。这些日子诸位宫人待我二人很是照顾,只是我们到底是江湖中人,习惯了浪荡的日子,乍一歇息下来,便觉无所适从,再者我二人到底是外男,久居宫中实在不太稳妥,故而才想着治好陛下之后尽早离去。” 皇帝自是舍不得眼前这医术高超的二人,但鹤之舟的身份本是四季客栈的东家,长居宫中确实有欠妥帖,想了想,他便松了口。 “既然你们二人不愿留下,我也不再勉强,只是还有两次施针,离去之事,便等之后再说吧。” 然而十日后,在最后一次施针之前,后宫便已传来了好消息。 皇帝近段时间刚纳的一位美人早晨诊出了滑脉,竟是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那时正好是皇帝身上的毒刚解去没多久,才用药调理的时候,按理来说不应该如此高效,但已经快要迈入不惑之年的皇帝却并未细思,反倒心花怒放地认为本该如此。 而作为发现并调理好皇帝身体的主要功臣,鹤之舟跟李莲花一大早便收到了不少的赏赐。 但一直希望皇帝赶紧有个子嗣的两人却又皱起了眉。 从笛飞声传来的消息来看,方多病被困在了万圣道总坛的千钧归元阵内,一旦入阵,便只有依靠自己的能力方可破阵而出,笛飞声本身并不擅解阵,在万圣道总坛众人的围攻跟雷火弹的威胁下,最后还是选择先行离开。 若是单孤刀真的要依靠方多病与公主联姻来控制公主的话,又怎么会将方多病关入这样要命的阵法里? 看过当初盈妃借精生子事迹的李莲花与鹤之舟面面相觑,实在不希望事情如他们预期那般发展。
第127章 逼宫 鹤之舟在宫墙边上等到了迎着寒风送来的讯息。 因为担心武艺不精的包打听在宫墙外徘徊会被发现,接了信后他便赶忙将人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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