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雕龙化凤这门功夫极难练成,要以女身维持男人的外表极其耗费内力,所以尽管魏清愁伤势其实不见得有多重,如今却仍旧苍白憔悴,只因为长时间维持这个状态已经几乎要将她体内内力掏空了。 她不惜耗费性命也要来天机山庄的理由只有两个,一个是报恩,一个是报仇。 琵公子作为龙王棺的看守者,与被关押的四象青尊跟两仪仙子是天然的敌对关系。琵公子在世间并无其他亲人,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便是天机山庄。 但若是报仇,这么些日子难道都没有机会吗?从今日的宴席来看,何晓惠姐妹两人对魏清愁颇为信任,他要下毒或许何家姐妹早就死了,可见她的目的并非取他们性命。 既然不是报仇,那便只剩下报恩了。 李莲花虽未曾与琵公子深交,却知道他是脾性温和的正人君子。 天机堂向来不参与武林纷争,他对武林正反派其实没有多大的偏见,只是承了佛彼白石的救命恩情,自愿成为了龙王棺的看守者,到如今已有十余年时间,似是想将往后余生都耗在龙王棺。 这样的脾性,想来也并不会苛待关押的犯人。 单孤刀攻破龙王棺必然是为了罗摩天冰,四象青尊无法逃走,能信任的人也不多,养大琵公子的天机山庄似乎成了最好的选择。 李莲花指尖擦过鹤之舟掌心的茧子,轻轻地叹了口气。 傍晚的时候方则仕回来了,又将他们请了过去,宴请了一番。 他大概是已经知道了单孤刀的事,眉宇间不是很畅快,却一脸感激地挨个举杯向他们道了谢,叫自觉什么都没干,还很烦方多病这小子的笛飞声一脸烦躁。 酒过三巡,面色苍白的魏清愁打算先行回去休息。 李莲花却放下筷子,道:“魏公子若是信得过,不如让我看看脉象?” 何晓凤露出个笑脸,一把抓住魏清愁的衣袖:“对啊魏郎,我怎么没想起来呢,李神医医术卓绝,说不定你的身子三两日便能好转。” “庄内的大夫们不是说我没什么大碍吗?”魏清愁看了眼面色淡然,看过来的目光却总是有些幽深的青年神医,下意识地婉拒, 何晓惠向来觉得魏清愁有些体弱,便也在旁边劝道:“看看也无妨,不要避讳就医啊,小魏。” 魏清愁见实在避不了,便也只好同意了。 李莲花起身坐到他身边,一手挽住宽大的袖子,一手搭上他伸出来的手腕。 魏清愁的脉象有些虚弱,乍一看起来像是气虚体弱,内里损耗之象,但他探入内力之后,看着脸上露出惶色的男人,他淡淡一笑,倒将更多的扬州慢灌入对方的身体。 眼见着那脸苍白渐渐缓和,他才收了内力,对他身边的何晓凤笑了笑:“魏公子的身体虚弱并非重伤未愈导致,而是因为其修习的功法缘故,因涉及魏公子隐私,我倒也不便说出来,二堂主可私下里自己询问。” 魏清愁桌下的手慢慢收紧,眼睛对上有些迷茫的何晓凤,最后双唇嚅动了一下,朝李莲花道了声谢。 聪明人打交道往往不必每句话都说到尽处。 看着何晓凤搀扶着魏清愁起身离去,李莲花坐回了鹤之舟旁边,心情颇好地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宴席散去,两人洗漱过后躺在床上。 鹤之舟俯下身轻轻剥开李莲花身上所剩不多的衣服,仿佛已经将魏清愁的事抛到脑后。 身下的人满头青丝铺散开来,映着雪白的皮肤跟被吻过之后艳红的唇色,带着水光的眼随着一声轻笑半敛地眯起,在鹤之舟的双唇落在胸口时随着扑簌的眼睫缓慢地被彻底遮掩。 房间摇曳着的烛光最后在伏在身上男人的一挥袖下,猛地熄灭下去。 昏暗中白皙的手臂从衣衫间挣脱出来,勾上了上方男人的背脊。 云销雨霁后,两具仍发着烫的身体相拥在一起。 李莲花趴在鹤之舟的心口上,慵懒地听着胸膛下方平稳的心跳声。 “这是最后一枚天冰了。”他轻声道。 鹤之舟睡意朦胧地应了一声,手上轻柔地捋过这一头顺滑的青丝,抬首将亲吻落在他发顶上。 李莲花无奈地笑了声,才将下巴支在他心口,抬起头来,面带打趣地看着他有些迷离的眼。 “还有事瞒着我吧。”他轻声地问。 但轻飘飘,带着鼻音的声音却像惊雷一样地落在鹤之舟的耳边,将他的睡意驱逐得一点不剩。 他恢复清明的双眼中带上了几分心虚,犹豫地落在李莲花身上,换来了更加柔和的叹息声。 还有凑上来落在唇边的亲吻。
第112章 哥哥 上一次吐露的秘密似乎也是在情事之后。 鹤之舟摸着李莲花光滑的背脊,心不在焉地想着大概是因为每次做完之后,总是他心底对这人怜爱最盛的时候,所以总比平日里更难保留着对他的隐瞒。 “其实……”他组织了一下语言,“你是南胤人。” 眼睛垂下去看正仰起头来,露出些许意外之色的心上人。鹤之舟手指轻柔地在他后脑上抓挠了几下,看他眉目间略有思索,才继续道:“你是芳玑王跟南胤龙萱公主的后人,是皇室血脉。” “等等……”他皱起眉头:“我与师兄——” 话还未说完,李莲花便好似想到什么似的愣了神。他抓住鹤之舟的手臂,有些无措地问:“封磬是怎么找到我师兄的?我与师兄自小便在外流浪,他没有表现出丝毫傲气,还有小时候,小时候我们习武之初,他练功很认真,也很怕被师父丢掉,那时他应该还不知道……” 鹤之舟拢住他的手,安抚地捏了捏,“你师兄其实并非真正的南胤皇室后裔。” 李莲花嘴唇颤抖了一下,不知想说什么,最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其实……你有个哥哥,跟你师兄差不多大,叫李相显。”他看着脸上露出迷茫之色的恋人,叹息着将这人蜷在掌心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才继续道:“当年李家遭遇袭击,你哥哥护着你逃了出来,但你们两个人实在太小了,身无分文,只能乞讨为生。没有足够的食物,又居无定所,他最后……” 鹤之舟不忍心将李相显最后的结局说出来。 他看向默不作声的李莲花。 这人不知是不是被勾起了什么回忆,双眼无神地不知道落在哪里,只眼角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红,混在了迷惘的神色中,模糊不清。 他摸了摸这人的脸,看着他抬起眼,才又继续道:“你师兄身上有一块玉佩,是萱公主留下的南胤皇族的身份玉佩,是你哥哥临终前,托他照顾你留下的。你当时太小,还记不太得人,你师兄他发了一场高烧,忘了不少事,也忘了你哥哥,只以为玉佩是自己的。” 所以一切都是阴错阳差。 李莲花闭了闭眼,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一个哥哥。 他只记得小时候有个只比自己大几岁的人,将讨来的馒头喂到他唇边,催促着他快吃,在挨打的时候将他严严实实地抱在怀里,在不得不流落荒野的时候,他们哆哆嗦嗦地挤在破庙里,那人解开衣服紧紧地将他藏在怀里。 他一直以为那人是师兄,因为到了云隐山后,师兄也很照顾他,会帮他盖被子,他被骂时会将他护在身后,被师父惩罚师兄也会以他年纪还小为由代他受罚。 但如今回忆起来,在流落成乞儿的那些日子里,那个照顾他的人面容是那么模糊,模糊得他想不起一丝一毫。 那个人不是师兄,而是他的亲哥哥? 李莲花不知道,他只是心口没由来的酸胀,像是为另一个被遗忘的人感到委屈,最终在不经意间泪水肆意地滑落下来。 鹤之舟没有开口安慰,他知道这是只有眼前这人能够独自享有的回忆,他只是轻柔地拭去那滴落下来的泪水。 有好一会儿,李莲花才重新将脸抬起,颦蹙的眉心像是在忍耐什么痛楚,茫然无措道:“我甚至……想不起他的样子。” 他只能啄吻着他的额头,告诉他:“你们长得有几分相似。” 剧里的李相显究竟长什么样的他早忘了,但兄弟间出于遗传基因,多是有几分相似的,他也并没有说错。 李莲花不知听进去没有,枕在他肩上,闭起了眼睛。 鹤之舟以为他就这样睡着了,他抚摸着怀中人的长发,将这人脸上那缕被泪水沾湿了,贴在颊上的发丝小心地拨开。 怀中人却又突然地睁开了眼,将脸往他怀里埋了埋,叹息了一声,“你早该告诉我的。” 那个人不该被他遗忘这么久。 鹤之舟并未解释,只是圈住他的肩膀,低声地道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李莲花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但当他望向对方低垂着的,注视着自己温柔的双眼时,他又发现说出这番话的人虽然确实有着歉意,却无太多懊悔。 因为所有的隐瞒,都有自己的思虑。 这人对隐瞒感到亏欠,却从未对隐瞒感到后悔。 他不知道该说这人傻,还是该说他聪明。 最终他只是凑上去,男人滚烫的嘴唇贴了上来,将所有未尽之言点燃,烧成灰烬。 第二日他们用早膳的时候,顶着眼下青黑的方多病看了看李莲花比平日看起来要肿一些的眼睛,目光微妙地盯着鹤之舟,就像是在看什么禽兽。 鹤之舟刚给李莲花舀了一小碗桂花羹,正打算享用自己的小馄饨,却被这股视线看得一阵恶寒。 “你够了啊,方小宝。”他忍不住敲了敲桌面。 方多病倒是想跟他分辩几句,但嘴巴张了张,事关私房,他一个外人又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到最后反而憋得自己脸颊泛红,端起自己的粥碗,囫囵地将大半碗粥都灌进嘴里。 笛飞声看着他犯蠢,忍不住嗤笑一声,但瞥过李莲花与鹤之舟两人的目光却颇有几分意味深长。 鹤之舟无语地看了回去,这武侠世界到底还有没有隐私了? 唯有李莲花淡定地用汤匙舀着桂花羹,满意地将偏甜的糖水咽下。 等这碗桂花羹喝完,他用帕子仔细地压了压嘴角,才对还不知道真相的两人说出了魏清愁就是两仪仙子的事。 方多病一时间瞠目结舌,不知是该愤怒魏清愁欺骗自家小姨感情,还是该惊讶江湖竟然还有这么……邪门的一门功夫。 笛飞声则是了悟中又带着藏得很深的激动。 而就在他们打算询问李莲花下一步要做什么时,眼睛红肿的何晓凤带着一名面容清秀的女子,走进了院子。
第113章 两仪仙子 何晓凤领进来的女子看起来约莫三十的模样,身形十分瘦削,头发仍是做男子打扮时那样尽数梳成发髻,用发带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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