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诵只当姜子牙是为了姬旦,倒是没有深入想到姬旦与姜子牙已经知晓了他的身世,姬旦和姜子牙才会这般筹谋。 殷诵陪了姜子牙一会儿,便回到了酒宴上。他望着酒宴上许多的西岐贵族,不禁想到当年武王在世时,这些人就敢挑唆公子乾上战场送死。 殷诵微微挑了下眉,当即叫来王府的侍从,让他们拿来一支竹简和笔墨给他。 殷诵执笔蘸墨,在竹简上写了密密麻麻好几行小字。然后他把竹简交给侍从,叫侍从送去伯邑考那里。 殷诵在这根竹简上叮嘱伯邑考千万记得,要将当年殷诵送他的法杖带在身边。 “若是有人说些似是而非又难听的话,叫你难过,还要你听从他们的话,你就展示法杖的厉害给他们看。” “放心,轰掉半个岐城不是问题。” 侍从将这支竹简递到伯邑考手上时,殷诵已经跟着闻太师离开了岐城。 伯邑考盯着竹简正面愣愣地看了许久。他将竹简翻到背面,看到殷诵在这里也留了字:“实在挨了欺负,就来朝歌。我帮你欺负回去。” 伯邑考瞧着竹简上的“欺负”二字,极轻极轻地笑出了声。自从武王过世后,一直挂在伯邑考脸上的抑郁之色,都在此时淡化了一分。 回到大营,闻太师第一时间唤来吉立,叫他安排一同出城的姬旦、武成王一家。而后,闻仲将太子殷郊等一众留守的将士召集到帅帐,商议班师回朝一事。 得胜的战报早早就让快马送回了朝歌。但是闻太师惦记纣王这个幺蛾子,其实不敢在西岐多逗留一日。 殷郊立即禀报闻太师,这一天里他已经提前吩咐全军收拾行囊,明日就可以开拔凯旋。 闻仲闻言,眉眼带笑,对太子做的这些半点不忌讳,反而十分欣慰。 老太师丝毫不吝啬地夸了夸太子。 殷郊却是踌躇了一下,即开口向老太师请求,希望能够减免武成王一家的罪过。 殷郊与殷洪一起,将当年他们第一次逃出王宫,如何得了武成王帮助的事陈述了出来。 这件事只有殷郊兄弟、方弼兄弟以及武成王知晓。饶是闻仲贵为太师也是初次听说。闻太师颇为地吃惊。 殷郊话语赤诚,向闻仲请求道:“武成王当年对大商对我殷氏王族是一片赤胆忠心。叫如此忠心老臣灰心丧气,举家逃亡投奔西岐,是谁过错我不说,太师自是明白。” 闻仲忽然抬手,支开其他将领离开帅赢,叫他们去通知全军明日回朝。 除了殷郊,闻太师只将殷诵和殷洪留了下来。 闻太师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太子殿下,语重心长地说道:“殿下说的这些老臣自是知道。但是不论何种情由,黄飞虎叛商是事实,这一点永远不能改变。成汤若是轻轻放过了他,未来不知多少诸侯争相效仿,背叛大商。” 殷郊岂能不懂这道理?但是要他亲手将恩人一家押送回朝歌,经历那些残酷的刑罚,却是他不甘心,绝不能忍受的事情。 殷郊听着闻太师摆出来的,必须严惩黄飞虎的话,脸上不禁露出晦气的神色。殷郊至今都记得暴君在九尾狐的诱哄下,在龙德殿上建造炮烙大刑,将反对暴君暴政的上大夫梅伯生生烧成碳灰。 殷郊更是记得,生母姜王后的一只眼睛是如何被剜去,右手是如何被按在炮烙上受刑。 殷郊心中十分明白,武成王一家若是被押入朝歌,以纣王和谢绛容的凶残性情,这一家子从老到幼绝不会有一个活口逃出生天。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受过武成王的恩惠,如何能忍下这种事? 殷郊当即在心中计较,等大军临近朝歌的时候,自己亲自出手,将黄老将军一家救走。 只是这样一来,他与儿子、弟弟筹谋许久的事,就黄了。 殷郊想到殷诵想要大商子民人人都做君子的理想,心中泛起层层的疼来,叫他不敢向殷诵那边看去。 殷洪看到殷郊的神色变化,将心比心立即猜到殷郊心底的打算。 殷洪也是不能忍受,看着自己的恩公被暴君、奸后折磨致死。但是要他放弃让兄长、侄子成为商王的计划,也是不能够。 殷洪当即向殷诵那边看去,用眼神示意殷诵说些话,缓解闻太师与殷郊之间忽然僵住的气氛。 殷诵对父亲提出这番要求,没有一丝意外。殷郊一直隐忍不提,才叫他奇怪呢。 殷诵当即上前,向太师行礼拱手。 闻太师瞧向殷诵,眼底闪过少许好奇:“王孙又是怎样说辞?” 殷诵开口道:“诵只是想说,如今四大伯侯之乱已经平定,余下小诸侯便是叛乱,已经兴不起风浪。大可以令四大伯侯代为清理。” 闻太师轻轻哼出声,颇为失望地看着殷诵:“诸侯叛乱不是儿戏。你们父子岂有不知‘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而今大商不比从前,战事自是能免当免。” 殷诵叹了口气:“那便与太师说句私心的话。我与黄老将军的儿子黄天祥自幼一起长大,感情胜过寻常人家中兄弟。” “有黄天祥做维系,黄老将军若是不受罚,而是官复原职,必能成为父亲与我的左膀右臂。” 殷诵这话,已等同在告诉太师,他们父子俩这次回朝歌就是去谋夺王位的。 闻太师微微皱眉,却没有斥骂殷诵大逆不道。他不禁暗暗嘲讽殷诵得寸进尺。武成王如今死罪都未饶恕,殷诵竟然还想着让他官复原职? 只怪纣王太过昏庸无道,只怪纣王如今重病在床,早已经没了精力料理朝政。如今,纣王于整个大商,就是一个废物至极的摆件。 闻太师料想纣王活不了几年,自然不觉得殷郊父子想要争夺王位有什么不对。 在闻太师心中,殷郊始终是纣王的嫡长子,是大商的太子。别的王室子弟根本没资格跟他争王位。殷郊不去争那把椅子,才叫闻太师头疼。 殷诵见闻太师只是沉默,没有开口责骂他。殷诵当即胆子更大了一些:“我们父子在朝歌除了太师,并无个帮衬。若是再来一次北海七十二路诸侯叛乱,太师一走数年,我们父子如何在朝歌自保?” “或是太师指望父亲带着我隐居山林,躲避来自纣王的祸害?” “人心皆是肉长,哪里容得一次又一次的剑割刀取?” 殷诵目光冷静而笃定地对上闻仲的目光,与这位老太师丑话说在了前面:“若真是那般,父亲与我和叔叔,我们三人再不会出现在大商。” 殷诵最后一句话吐出,闻太师顿时火冒三丈,双眉竖起。 闻太师不由得发怒道:“你说这番话,莫不是想威胁老夫?” 殷诵丝毫不怂,正面闻太师的怒火:“自保而已,谈得上什么威胁?” “太师需知道,诸侯之中难免有野心家。一家两户野心者想要谋财篡位,便是如今的大商想要镇压亦非难事。” “难得是昏君暴政,逼得忠臣做叛贼。天下烽烟四起,镇压了这边,那边又将反旗高高地举起。” “那你要如何?”太师避开青年赤诚而坚定的目光,扭头去看桌边的酒碗。 殷诵振振有词:“诸侯不服大商的统治,犹如一块病灶。以治罪武成王一家,更甚至杀了他全家这等方式治这病,是治标不治本。” “唯有君王仁德,群臣贤良,才是治本之术。” 闻太师笑道:“你这话是不假。可是人心难测,怎的就知道你父亲是这治本的‘良药’?” 殷郊在旁边听到这话,默默地在心里回了闻太师一句:这治本的“良药”并不是不是他,而是殷诵。 殷诵仿佛听不出闻仲话中的嘲讽,十分神气地回答:“倘或父亲不是这剂‘良药’,太师为什么还要带他回朝歌,为他正名呢?” 闻太师张口就想反驳,但是话到嘴边又被他生生地咽了下去、 闻太师细细琢磨了一番,自己的确存了一份纣王死后,新王能够守住先祖成汤打下的天下,成为有效医治大商的“良药”。 而不是像纣王那样,成为大商最大的病灶。 殷郊和殷洪看到闻太师竟然沉默了下来,顿时心间亮堂了三分,晓得救出武成王一家这件事有门。 两位殿下不约而同给殷诵递过去一个鼓励和赞赏的目光。 殷诵腼腆一笑,回应了父亲和叔叔的表扬。 闻太师思索半晌,最后悠然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回头正视殷诵,对他道:“你这算得上是豪赌之言了。” 殷诵点头。从闻太师的角度,他这套仁君贤臣的未来蓝景,能够实现的可能性终是不高。闻仲要站在他们这边,与赌博确实没差别。 殷诵简单地激将道:“太师敢不敢赌?”
第098章 宝贝儿子都没送过他呢 闻太师没有立即答复殷诵,而是指点眼前这三个政坛“菜鸟”:“莫怪老臣没有提点,你们执意救下黄飞虎,势必与那谢氏为敌。” “谢氏如今把持朝政十多年,朝歌不少势力都被她拉拢了过去。” “老臣与三位殿下交代一句实话。如今便是老臣,要拿下她也必是伤筋动骨。” 殷郊和殷洪两位殿下微微皱眉。独独殷诵一脸淡然。 老太师所言早就被殷诵预料到,他也早早就做好了应对的准备。且,光是方案他就计划了整整三套。 殷诵笑着代父亲答道:“这条路,从古至今都是艰险万分。非大福分的人,如何能够顺遂地登上王位?” 殷诵说着,忍不住嗤笑:“其实有些波折和艰难也好。丝毫努力也不需要付出便得到的东西,从来都是容易被人轻贱的。” 闻仲哪里听不出殷诵是在暗讽纣王呢?老太师扶住额头,伤切地闭了闭眼。 老太师也算是看着纣王长大。如今见到那个曾经英武的青年变成一个废物瘫在床上,要死不活,闻仲心头是又痛又恨。当真是怒其不争气到了极点。 殷诵话锋一转,明晃晃地向闻太师这位三朝元老,掌握实权的重臣展示父亲殷郊的闪光点。 “太师莫要怪罪父亲不通人情庶务。父亲生来是天潢贵胄,本就该有他的骄傲。” “小子说一句不中听的话,殷商的储君若要学习见人脸色行事的本事,那么亡不亡国已经没有区别。父亲还不如返回深山修炼去。” 殷郊不由得一愣。 闻太师放下扶住额头的左手,垂眼思索王孙话中含义。 殷诵微微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父亲少时是亲眼看着祖母如何被妖后害死的。谢氏较之妖后凶狠更甚!” “父亲若是能与谢王后为伍,如何对得起惨死的祖母?只怕父亲和叔叔真和谢氏和和气气,老太师爷反而瞧不起他们,宁肯从王族里另择贤能继承大统呢!” 闻仲细细思量,发现自己确实是这般想法。毕竟殷郊如今太子的身份算不算数,有待商榷。太子若是能容忍谢氏,闻仲怎能不防日后殷郊成了另一个纣王?他肯定另择贤良继承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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