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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里，他们留下了属于他们的第一张合照。 这艘前往广州的船载着他们走向了未知但是可期的未来。 ——正文完。
第25章 番外 1 亲爱的妹妹：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进了监狱，而且将会在不久后被枪决。不要怪哥哥，独自撇下你一个人。你也不要来看我，没必要把我最狼狈的模样当作我们给彼此最后的印象。我希望在你的心里，我还是最好的样子。 妹妹，不要为我伤心，我做的一切事情都充分考虑了所有后果。从我隐姓埋名回到上海，再是跟着杜月笙，我想了很多，也推演了各种各样的结局。我不知道让你从这件事中脱身事对还是不对，但是我只想让你活着。 我小的时候亲眼看着父亲去世而自己无能为力，这成了我的梦魇，成了我的执念。我看到母亲每天以泪洗面，我痛恨世间的不公，所以我才会倾尽所有杀了阿尔邦。我知道这不对，但是我已经回不了头了。可是你可以，你不必背负血海深仇，不必把自己活成一个仇恨的傀儡，不必把自己困在过去，你还可以有未来。 我有的时候还恨自己，为了复仇，让你的手沾上血腥，明明这不是必要的。你也可以恨我，恨我让你见到了这个世界的阴险狡诈、丑陋不堪，恨我让你失去了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但是妹妹，你不要活成我，用血腥的暴力来实现公平的傻子有我一个就够了。 你还记不记得小的时候，你回来问我，父亲去哪了。我不敢回答你父亲已经去世了，我只是跟你说，父亲去了很远的地方出差，在你长到十八岁的时候他就会回来看你。虽然是骗你的，你也很开心，再也没有问过我。后来我才知道，你没有被骗，你只是不想让我为你担心。妹妹，你懂事得让我心疼。 那哥哥现在也和你说，我会在你八十岁的时候回来看你，所以请你不要伤心，你的哥哥只是暂时离开了你，他还会回来的，你是不是也会装作开心。但是不要这样，妹妹，你不必那么懂事，你要记住，我已经死了，我不会再护着你了，你要自己学会坚强，学会用自己聪慧的心思为自己的生活做谋算。 母亲在去世之前对我说，让我忘记父亲的死，忘记在上海的所有不公，我做不到。但是我现在恳求你，忘了我的死，忘了发生在上海的所有不幸。我知道我的要求很苛刻，但是唯有这样，你才能安心地走自己本来就应该走的路。 妹妹，我还要告诉你，世界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不堪。你还记得我们在老家遇到的那个采茶女么？她什么都没有，只有山间的一间小屋，但是她很幸福，很开心。她会常常到镇上接济吃不上饭的孩子，虽然她一无所有，但是我觉得她富可敌国。 你看，世界上还是有这样的好人，世界上还是有那么多美好的事情。我常听人说，锦绣山河、人间烟火，都是极美的，可惜我都没有看过。我这一生，被仇恨束缚，没来得及感受世间的美好，你可要替我一一看尽这山河远阔，这人间的盛世繁华。 我还记得几年前，我去庙里给母亲请平安福，看到了一个住持，他对我说，“一念嗔心起，百万障门开”。我把这句话送给你。我没能参透其中的含义，我希望你可以做到。我如果能早点醒悟，也不至于把事情变成现在这样。 妹妹，我希望你能自己去直面世界上的好与坏、幸运与不幸，我相信你是个勇敢的女孩。 妹妹，我祝愿你健康、平安、自由、幸福、万事顺遂；我祝愿你从容、坚定、自醒、自爱、熠熠生辉；我祝愿你不迷茫、不失意、不畏惧、不落寞、永远意气风发；我祝愿你拥有世间美好的一切，祝你成为你想成为的任何人。 妹妹，我的妹妹，哥哥再也看不到你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如果可以，忘了我吧。 哥哥陈贺冬绝笔。
第26章 番外 2 陈迎夏在陈贺冬死的半年后回到上海。 她在路边的花铺里买了两束菊花，又去一旁的蛋糕店买了一个生日蛋糕，走进墓园。 陈迎夏看到陈贺冬的墓碑，用手绢仔细擦拭完，把手里的蛋糕放到墓碑前。陈迎夏靠在陈贺冬的墓碑上，用轻快的语气说：“哥，生日快乐，我来看你了。” “我说我再也不回上海是骗你的，以后你每个生日我都会回来，不然就你一个人过生日怪无聊的。你看你和爸妈隔了那么远，见面都不方便。” “我去看过爸妈了，他们面前还摆着水果。你说，谁给放的，都坏了，而且妈一点都不喜欢吃苹果，结果那里还有苹果。我看你这里也有一些干了的花，好丑啊，下次我给你带好看的。” “哥，你在听我说话么？我一个人在国外好无聊，你也不来看我，是找不到我么？现在我就在你旁边，你可要跟着我，别走丢了。我害怕我八十岁的时候你找不到我，所以我专门在你旁边买了一块地。你看，这是我的墓碑，就算以后我在国外，也会找到这里，找到你。” 陈迎夏边说指向紧挨着陈贺冬墓碑的，自己的碑，“上面的日子是我八十岁生日的日期，一天不多，一天不少。你要是知道我这样写的话，是不是要让我活到一百岁？”说罢她就被自己逗笑了。 陈迎夏止住笑：“可是哥，你让我好好活着，你要我忘了你，我真地办不到。” “你知道么，英国的饭好难吃，我每次都怀疑那些人是怎么吃下去的，所以我现在学着自己做饭，虽然没你做的好吃，但是也吃得下去。我记得我之前下厨的时候，把你吓了一跳，你说，这辈子都不会让我做饭了，可是我现在已经学会该怎么放油、放多少盐，米饭放多少水，面条要煮成什么样子。我聪明吧，要是你吃上一口，肯定要夸我。” 陈迎夏看着没有人的墓园，心里涌起一阵悲伤：“哥，我好恨啊，为什么是我，没了爸爸妈妈，又没了哥哥。我在英国看到别人家里一起聚餐的时候，我真的好恨啊，为什么偏偏是我家破人亡。你说，你让我活着，真的是为了我好吗？” “哥，你知道么，爸爸在你死后被所有人记起来了，所有人记得他死了，他的儿子为他报仇也死了。我问了看守墓地的人，他说，在你被枪决的第二天，好多人排着队，来给你和爸爸妈妈烧报纸。是不是好搞笑，你活着，他们没认出来，没记起来，你死了，他们又记得了，可是这又能记得多久？一年？两年？十年？他们迟早会忘了，如果我也死了，你说他们会不会再想起你来？” “可惜了，我要活着，我要好好活着，不然不是辜负了你。” “你当时说，我不记得爸爸是怎么死的，其实我记得，我一直记得。当时你抱着爸爸的手表回家的时候，母亲差点哭晕过去，是我扶住了你。那天太混乱了，对我们家来说，那一天真的是最混乱的一天，所以你不记得了。那天之后，你开始变得寡言少语，母亲也郁郁寡欢，我们家好像被抽掉了所有的力气，我们家再也没有开心过了。” “你怕我真地把爸爸忘得一干二净，所以你经常在晚上跟我聊天。你说，爸爸最讨厌的天气就是夏天和冬天，但是因为我出生在夏天，你出生在冬天，所以我叫迎夏，你叫贺冬。因为我们的到来，爸爸变得不讨厌夏天和冬天。” “你说，我小的时候，总是爱揪着爸爸的胡子不放手，所以爸爸好长时间都没剪胡子，就是怕我找不到胡子，对他不亲近，妈妈还骂过他邋遢。” “你说，妈妈原来不是那么怨天尤人，她也是读书人家的小姐。她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父亲，他们是一起长大的，所以他们之间的情谊比谁都亲厚，所以父亲的枉死才让母亲难以接受。” “你说，妈妈叫谷丰，是五谷丰登的意思，所以她格外喜欢到乡下去。爸妈也是在一个春天的油菜花田里定的情，很浪漫的。” “所以，我记得，我都记得，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这世界上不仅仅是你一个人记得父亲是怎么死的。我小的时候只是不明白，不理解，但是我知道我再也见不到那个留着小胡子的父亲，也再也见不到活泼开朗的母亲了。” “哥，我好累啊，真的好累，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我们家该有多幸福。” “你说，我们下辈子还能遇到么，我还想做你的妹妹。自从爸去世之后，妈妈也渐渐不管家事，是你一个人撑起了一个家。他们都说长兄如父，那我是不是失去了两个父亲？” 陈迎夏苦笑一声，看着墓碑上地照片，带着期待说：“哥，你叫我一声，好不好？” 陈迎夏靠着陈贺冬的墓碑，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她流着泪：“哥，你好狠心啊，你怎么这么狠心，放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你不是说要护着我么，你为什么食言了，为什么，为什么啊？” 陈迎夏哭累了靠着墓碑睡着，在一阵阵风声中，她迷迷糊糊好像真地听到有人轻声说 “妹妹”
第27章 番外 3 柳问风在看到路垚走出门后，把手里的香烟搁在窗台上，自己转身坐到床边。 柳问风看着香烟燃烧着在阳光下升起飘渺的雾，听着窗外人群的喧嚣，想起路垚，不禁觉得好笑，便放肆地大笑起来，她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逗笑了她，但她就是觉得很有意思。 终于，在香烟燃尽的时候，她走到窗台边，用手拈起香烟的灰，放在鼻下轻嗅。她看着外面四散的阳光，轻笑一声，伸出手，把掌心的烟灰撒到了空中。柳问风盯着在空中起伏的灰尘，忽然又觉得没意思，索性关上窗户，拉起窗帘，让自己的房间再也透不进任何光。 柳问风拉开房间的灯，坐到椅子上看着自己写的手稿。其实这只是自己很久之前作废的初稿，拿来糊弄路垚的东西。她看着这个不成章的幼稚的故事，弯起嘴角，把面前的纸撕碎抛洒在房间里。柳问风抬头看向在空中飞舞的碎片，心里陡然升起一种扭曲的兴奋。 柳问风刚开始并不是写悬疑小说的，她最初也是学着畅销书写一些才子佳人的故事。但是很多时候，柳问风看自己写的东西都觉得恶心，不过她也没有方向，只能日复一日地重复那些陈词滥调，每日都觉得厌烦。柳问风渴望一种新的创作灵感，几近疯魔。 后来的一天彻底改变了她的人生。 在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下午，柳问风去书店和书店老板一起校对自己马上要出版的书，拿到了一半的书费。在她回家的路上，看到站在转角浑身是血的李自立。柳问风和李自立是大学同学，但也仅仅是点头之交。出于好心，她赶忙过去查看李自立的伤势，但是在那个拐角处的不仅仅有李自立一个人，还躺着一个穿着大衣的军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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