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一小两个人对视。 “真不记得了?”兰索狐疑地扯住卡卡瓦夏的脸, 揉来揉去, “我是你爸爸的哥哥的堂嫂的二表舅的侄子的妹妹的亲外甥,你小时候还抱过你呢。” “先生, 我爸爸的哥哥三岁时候就死了……”卡卡瓦夏张着漏风的嘴,说着。 兰索承受着警惕小孔雀幼崽灼灼的注视,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我知道,我就是考考你,很好,看来你不会再被别人骗到,其实我是你爷爷的老叔的三儿子的……” “先生……”卡卡瓦夏觑着他。 “不会吧,你爷爷也三岁就死了?太可怕了,你们埃维金人都是些什么家庭。”兰索瞠目结舌。 “………”卡卡瓦夏深吸一口气:“先生,你真的认错人了,可以放开我吗?” “长得和他如此相像的人在这片梦境,乃至整个寰宇都不会有第二个,我不会认错,而且我刚才提到埃维金人,你没反驳吧。” 兰索捉掉卡卡瓦夏头发上粘着的土块,说道。 卡卡瓦夏瞳孔一缩。 “不过,我也不是什么恶魔一样的坏人,姑且可以告诉你,现在的我和长大后的你是仇人哦~”兰索笑眯眯的,拍了拍卡卡瓦夏的头,恶魔低语:“你一定要听话,不然,我生起气来可是会把你栽进沙漠种小孔雀的。” 卡卡瓦夏瞳孔地震。 妈耶,什么蓝莓水晶糖蹦迪现场,好耀眼! 一支箭正中兰索的心脏,他微微窒息。 他心情大好,还想继续恐吓卡卡瓦夏,意外听见有几道脚步声靠近。 兰索屏退替身使者,卡卡瓦夏像一只蓄力已久的动物,手脚扒着地面,蹭一下窜出去,他起步很快,奈何比他更精通逃跑的兰索早早察觉,从后面把他抱住,塞进怀里,藏入墙角的阴影中。 “别出声。” 单薄的后背紧贴平坦的胸膛,耳边传来懒洋洋的警告,嘴被捂住,对方的手掌很大,罩了卡卡瓦夏半张脸,只能露出一双惊惶不定的眼睛。 卡卡瓦夏无声挣扎,一边盯住声音传来的方向,一边奋力踹兰索的腿。 兰索疼的一蹙眉,想起了以前在牧圈里陪小羊羔玩耍被对方狂踹三十脚的凄惨经历。 这家伙可比羊羔崽子难控制多了。 “不想我把你丢进人群里就别动。”兰索用虎口卡着卡卡瓦夏的脖子,把对方带到怀里牢牢扣住,灰雾贴地释放,隐藏起两人的身影。 他没必要这么谨慎,杀几个梦中的人类不比捏死虫子难,尤其对方不是有机生命,解决起来更无须多虑。 但这几个人是砂金人生经历的一环,他们会在这场幸存游戏中成为砂金取得胜利的垫脚石,在这里,没人能帮他,他唯一能依仗的只有他与他的好运。 如果兰索意外破坏了这按部就班进行的记忆,会不会引发蝴蝶效应? 而且,砂金只剩年幼时候记忆的状况也很复杂,不能贸然行动。 果然,听了这话,卡卡瓦夏不再动了,他像一只蛰伏中的动物,肌肉紧绷,僵硬地呆在兰索怀里。 几个持刀的奴隶小心翼翼地摸过来,一群老弱病残,领头的年轻人贼眉鼠眼,朝身后战战兢兢的人唾骂。 “那小子人都跑了,都怪你们磨磨叽叽。” “他身上有好东西,晚了让别人捡走了怎么办?!” “还不是怪你看错方向,那小子精得跟条鬣狗一样。” “……” 卡卡瓦夏心咚地一跳,即便那群人压低嗓音,还是能被他听到,而他能听到就意味着,他身后的这个陌生男人也…… 果然。 对方横在他身前的手动了。 卡卡瓦夏脑子轰一下,他攥紧怀中母亲的遗物,生怕对方起了心思抢夺。那双手靠近,再靠近,在砂金不顾一切想要反抗时,对方捏了捏他的胳膊。 “你害怕?不至于吧,勇敢点,像头小狼一样咬死他们,让他们看看你的厉害,放心,你会赢的,我保证。” “不过你好脏,你以前最怕自己娇贵的行头被雨水打湿,现在在沙地里滚都不嫌弃,真不愧是小孩子,我小时候也是……部落外有一片沙地,我天天在上面堆沙堡,回去后我姐就尖叫着把我踹角落里,逼我自己洗衣服。” 卡卡瓦夏想回头看看对方的表情,看他是嘲笑还是愚弄,总归不会是怜悯——在这里,同情他人的下场大多可悲。 有什么东西拂过了他的脖子,很痒。 是手。 光滑的手指抚摸着他颈侧的编码,像是好奇,那片曾在夜里不断刺痛的皮肤充血发热。 他曾大力抓挠,血痕淋漓,试图抹去这屈辱的烙印,却无济于事。它们丑陋、讽刺,时刻提醒他无家可归。 卡卡瓦夏痛恨这串编码,那让他看起来像个货物,而非人类。 兰索早就想摸摸对方脖子上的编码了,不为别的,单纯就是好奇,以及对砂金好看外表的些许欣赏,这是他做梦都想做的事。 虽然被本人发现会发生一些不可言说的惨事,但没关系,作死只作一次的欢愉令使不是好星核猎手,他必须勇敢、坚持不懈地向着目标进发,直至成功。 不明液体从嘴角流了出来.jpg 现在,他有机会了。 哼哼,大砂金他摸不到,小砂金还不行吗。 手感比预想中的坏,有细小伤口,部分还在愈合,并不平整,像有人用力抓过,以一种完全不顾疼痛的力度。 兰索疑惑中,忽然,捂住砂金嘴巴的手掌虎口传来剧痛,尖锐的痛感像是要劈碎他的脑袋。 卡卡瓦夏愤怒地扒着兰索的胳膊,牙关紧闭,将卡在他脖子上的虎口咬了个对穿,组成手掌的忆质液流到卡卡瓦夏的衣服上。 那绝不是人类能达到的咬合力,堪比一条幼年鳄鱼。 他在兰索吃痛时短暂的停顿中找到机会,手肘向后用力,撞在兰索的胃上,跳开,飞速地逃跑。 兰索在对方的背影中看出了愤恨与恼怒。 愣在一旁的替身使者挠挠脸颊,刚要追上,蓓兰索抬手制止了。 “别去,没用。” 梦的主人铁了心要离开,谁都拦不住。 兰索疼得龇牙咧嘴,他耍了耍自己被咬掉的小半个手掌,直到忆质液不再往外冒,又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捂住绞痛的胃部,苦涩地扯了下嘴角。 “下手真够狠的,就不怕给我在身上开个洞吗。” 替身使者想了想,脸上的细缝开了又合。 “我知道,我错了。” 兰索懊恼道。 一同坠入到他的梦中时,谈及砂金脖子上的编码,对方表现得很淡定,无论他实际在不在意,都是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这让兰索产生了就算摸一下也不会怎样的错觉。 但面前的是刚失去亲人、被卖为奴隶、烙上编码的小砂金,如此对待他实在过分残忍。 这非人的咬合力或许是砂金的愤怒在梦中的表现,梦境的主人能对梦的细节进行微调,就算无意识,也可能触发这个机制。 替身使者继续挠脸,细缝一张一合。 “当然是找人道歉,还能怎样,砂金非常记仇,就算只有小时候的记忆,性格也没变多少,要是他一气之下不让我继续跟随梦中记忆了,我俩都得困死在这。” “我可不指望他能自己发现梦境的端倪。”兰索仰天长叹。 替身使者一屁股坐在地上,同样垂头丧气。 “等吧,也不是没希望的,他一定会回来报复我的。”兰索喃喃道。 等待时时间过得异常缓慢,几乎到了令人抓耳挠腮的程度,然而,大约两三个系统时之后,天空日月交替变快,兰索周身的梦境发生剧烈变化。 断壁残垣在消失,梦境在眨眼间重组,快得像电影基建片段十倍速播放,兰索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蜷缩在一张巨大的木质办公桌下。 落地窗干净明亮,艾吉哈佐的月光洒落,铺在地板上如同波光粼粼的银粉,这是一间极具格调的书房,大气,整洁,角落里摆放着复古书架,厚重实体书按颜色摆放。 兰索慢腾腾地手脚并用,从桌子底下爬出,嘴里骂骂咧咧。 谁家好人入场刷新点是在桌子底下! 砂金也真是的,就不能体谅…… 兰索左手按肩,活动发麻的右臂,面向落地窗外的湖景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沉闷的响声。 像是人摔在地上的声音。 兰索维持着伸胳膊抻腰的姿势,毫不优雅地打了个哈欠,扭过头去。 身后,卡卡瓦夏攥着一对沉重无比的、沾着血迹的钢铁手铐站在原地,地上,一具头顶出血的成年男性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卡卡瓦夏没想到屋里有人,他看向兰索,很快,眼里流露出杀意。 他像一头走投无路、悍不畏死的恶狼,随时准备咬断兰索的喉管。 兰索哈欠打到一半,生生咽回去,呆滞两秒,默默地爬回书桌底下,抱着腿,装作一朵毫不知情的蘑菇。 “我什么都没看见,你继续……” 目睹了凶杀现场的兰索如是说。
第32章 当然是因为我喜欢好看的了 如果有选择的话, 兰索一定不会爬出那张书桌。 但太晚了。 头顶的桌板传来咚的一声,像是陨石撞击,紧接着, 两只手指出现,死死用力,抓住边缘,凸起的筋络异常明显。 卡卡瓦夏跳到桌板上, 扒着桌缘,探头,桌肚向外的空洞突然倒挂一颗金毛茸茸的头,两只蓝紫色的眼睛像黑洞, 直勾勾地盯着兰索。 死亡凝视。 兰索心脏骤停。 大哥, 不要搞得像恐怖片漂亮男鬼出场一样好吗! 他身边凝出替身使者, 一手拽一个, 臃肿的灰雾团像果冻, 狭窄桌洞密不透风,他将自己死死藏在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出来。” 卡卡瓦夏跳下书桌,随他落下的还有两道沉闷的重音, 沾血的镣铐被他提起、攥紧, 他眼神阴沉凶狠。 “我不, 你要杀我灭口,我为什么要出去。”兰索梗着脖子, 理直气壮。 卡卡瓦夏看上去身板瘦弱, 却不知道哪来的力气, 他一脚踹翻书桌,光源从头顶洒下, 照亮兰索的脸。 他撞向兰索,镣铐的尖锐部分直冲面门,速度很快,毫不犹豫,动作果决,孤注一掷——他成功击中了兰索的额头。 然而,兰索的身体化作一片稀薄的灰雾,卡卡瓦夏踉跄一步,被身后突然贴上来的手掌用力一推,向地面跌去。 兰索速度极快地卸去他手中可以作为武器的镣铐,反剪手臂,屈膝,以标准的擒拿姿势用膝盖压住卡卡瓦夏的后腰,防止他暴起。 在卡卡瓦夏的脸与地面接触之前,一片柔软的灰雾如同水垫,托了一下,避免了破相的结局。
87 首页 上一页 34 35 36 37 38 3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