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需甜食冲淡嘴里的味道,该死的发酵白葡萄汽水,害他好苦。 他走向冰淇淋推车,女商人笑眯眯地看着他,没过一会,视线又转移到随后而来的砂金身上,绕来绕去,循环往复。 兰索:……怎么感觉不太对劲。 兰索:“您好,我要一个美梦脆筒。” “好的,我们的美梦脆筒有三个口味,象征人们最喜闻乐见的三种梦境情节。”女商人将美梦脆筒的发展变迁史简短介绍后,又道:“您的朋友不需要来一个吗?” 这时,兰索才发现在他飞快和甜筒搏斗时,砂金仅是站在一旁注视着他。 怪不得从刚才起就觉得后背上有点什么,原来是这家伙的视线。 兰索不情不愿地舔了一口甜筒,“他不是我的朋友。” 女店主会心一笑:“我懂,所以要给您的朋友来一个吗?” 兰索一头雾水:你真的懂了吗? 腹诽归腹诽,但他还是说:“来一个吧。” 他实在不好意思在别人的注视下进食,尤其是砂金这种存在感极强的人,他付了账,在女店主的笑容中倔强道:“他不是我朋友。” “……我明白。”女店主的笑容愈发微妙。 兰索蹙眉:“他真的不是我朋友。” 女店主挑眉:“好的,我已经清楚了,您朋友的甜筒已经制作完成,可以来取了。” 兰索接过甜筒,递给砂金,异常认真道:“我说真的,我们不是那么好的关系,我们就是很普通的那种……” 女店主:“当然,当然,您和您的朋友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匹诺康尼人尽皆知,没有任何别的什么!” 兰索:…… 好气! 他报复性地舔了一大口甜筒。 你不懂,你根本就不懂!!
第15章 (加更) 绕过钟表小子雕像,二人来到艾迪恩公园。 由汽水品牌苏乐达投资修建的娱乐公园热闹非凡,游乐设施随处可见。 公园中央开着盛大派对,人们随着音乐律动,品尝苏乐达,远处的巨型弹珠机流光溢彩,令人忍不住想玩上几局。 兰索在丹西手中购买了一些艾迪恩代币,可以被投入游戏机中的银色的圆形硬币沉甸甸的,浓缩着信用点的重量。 砂金走向露天酒台,点了一杯经典苏乐达,慢慢啜饮。 他没有像兰索一样立刻去尝试娱乐项目,对他来说,这些游乐设施并不新奇,奖品也乏善可陈,除了黄金扭蛋机中奇迹巨奖的钟表小子纪念品,其他东西甚至不如坐在这里欣赏某位兴致勃勃的令使来得有趣。 “你好,又见面了。”一道平淡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砂金回身看去,发现是那位迷路误闯他房间的紫发女人。 “匹诺康尼这么大,我们却又能相遇,真是缘分。”砂金一笑,伸手递了个请坐的手势,示意黄泉坐在他身边,又招呼酒保点了一杯苏乐达,推给对方。 “别客气,小姐,上次有事急着离开,没能好好招待,这次空闲,不妨来聊聊?” 误闯客房明明是黄泉的错,却被巧舌如簧的公司高管轻轻揭过。 黄泉没说什么,始终沉静寡言,坐下,抿了一口苏乐达,没有任何表示。 “听说苏乐达公司曾三次试图更改配方,三次都被愤怒的顾客喷回了原样,后来,苏乐达终于意识到经典口味就是最好的,这才缔造了糖浆主义的商业神话。”砂金说。 黄泉看了看杯中的汽水,“或许,人类的喜好具有惯性,他们会对记忆中的味道或色彩不断进行美化与升华,这种根深蒂固的印象不可能凭借后续的改动根除。” “的确,很有道理的见解,那么你呢,你觉得苏乐达怎样?”砂金笑着问。 黄泉:“它可能很好喝。” 砂金敏锐察觉到了黄泉字眼中耐人寻味的地方,稍微停顿,自然地将话题接了过去: “我很喜欢苏乐达,口感富有层次,甜蜜得仿佛为糖浆主义这四个词量身定制,可惜,总有人觉得这是小孩子才会喝的玩意。” 黄泉看向远处,游戏机前,兰索脚边摆着一排瓶装的苏乐达,密密麻麻挨在一块,像撒了一地黄金块。 他正坚持不懈地往美梦排排乐的机器中塞代币,身边围了一圈皮皮西小崽子。 崽子们高昂地拍手给他助威,夸得兰索飘飘然,下意识忽略了自己连续拿安慰奖的事实,大手一挥,慷慨地分发礼品。 头顶绒球的皮皮西和普通的小孩混作一团,抱着苏乐达咕嘟咕嘟地喝,兰索倚在机器旁,笑看着眼前这一幕。 “我小时候怎么就没有这样的好心人露天发礼物呢?” 砂金望去,捕捉到兰索的身影后,轻笑一声。 派对的炫光与公园的音乐声宛如或真或幻的幕布,将他们分隔开。 “小孩子喜欢喝没什么不好,你该劝劝他,心境和记忆会影响品尝汽水的口感,或许很快,他就永远无法从中尝到幸福的味道了。” 黄泉的嗓音淡漠,如一根针,刺痛了甘心沉溺在美梦中的灵魂。 砂金嘴角最后一抹笑意随之消失。 “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可能吧,但凡事都有例外。”黄泉再度看向兰索,声音平静得不可思议:【他身上的颜色又消失了一些,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迅速,你察觉到了,对吗?】 砂金嘴角牵起,露出一个不算笑容的笑容:“真是怪诞的问句,小姐,我不理解你的意思。” 【如果你寄希望于琥珀王的烙印能替他抵御虚无的浸染,结果只会令你感到挫败,就连欢愉的伟力都无法将他从无限漫长的阴影中拯救,十分之一存护令使的力量更不可能做到,这是不争的事实。】 “哈,你该不会接下来要警告我‘没人能从IX的阴影中逃出生天’吧?” 【不,我衷心希望你能成功,在他彻底遗忘你之前。】 黄泉喝了一口苏乐达,尽管她已经尝不出太多味道,但不妨碍她依照砂金的描述想象它的口感。 只是,她的话语远没有糖浆那般甜蜜。 砂金握住杯子,如果不是皮手套隔着,他一定能看清自己手背青筋暴起的弧度。 “他现在还记得我。”砂金说。 黄泉看向砂金。 【他第一次潜入庇尔波因特前给我写了长长的一封信,信中详细描述了你眼睛和头发的颜色。潜入庇尔波因特对他来说有一定难度,但他信誓旦旦保证自己会隐藏得很好,直到你在他面前吹灭生日蜡烛。】 【后来的事情你也清楚,他骇入战略投资部的情报部门盗走重要资料,被公司围追堵截。仅仅七个系统时,他就忘了自己为什么要去庇尔波因特。】 砂金沉默地聆听。 【你吃到他给你做的蛋糕了吗?】 “他在逃跑过程中炸了公司的两栋大楼,我没法在废墟里找出那点脆弱的奶油制品。”砂金说。 黄泉眨眨眼:【或许不吃对你来说是好事,他的厨艺有点糟糕。】 砂金:…… 【这就是虚无。】 虚无。 他又何尝不知道踏入虚无中的人会如何,躯体、认知、感官、记忆、生命的意义、最后是存在本身,一切都会在影子中消亡,再无痕迹。 可他别无选择。 “感谢你的提醒,但强运使人成为强者,攫取命运,无论多有悬念的豪赌,我都没输过,我猜这次也一样。” 砂金语气真诚又坚决。 “你的确有如此自信的资本。”黄泉点了点头,语气平淡。“是我多虑了,抱歉。” 砂金蹙眉。 他总觉得这位小姐说话的方式有些怪异。 “没关系,和你闲聊令我受益良多。”砂金客套两句,目送黄泉离开后,放松脊背,感到一阵轻微的刺痛——他绷得太紧了。 他松开紧握苏乐达的手指,指腹微凉,不知是冰镇的水珠还是汗滴。 耳边的音乐依旧欢快,扭蛋机摇晃的闷响混在汽水冲天的滋滋声中,世界绚丽耀眼,仿佛镀上一层雾霭般的粉红滤镜,它美好、虚幻、不切实际、令人沉溺。 与匹诺康尼不同,艾吉哈佐的黄沙细腻又厚重,沙漠干旱少雨,扬沙遮天蔽日,一不小心就会被彻底吞没,令人寸步难行。 但这些对一名欢愉令使来说都不是困难。 银发的令使盘腿坐在最高的沙丘上,荒芜星球的黑夜满是星星,他把玩着一枚黑红色的骰子,听见身后的动静,并未回头。 “卡卡瓦夏,我要离开这里了。” 卡卡瓦夏扬起脸,由于背光,他很难看清令使的表情——引以为傲的观察力派不上用场,这令他感到不安。 “你要回你说的酒馆吗?现在?”卡卡瓦夏道。 “不,明天再出发。” “我可以坐在你身边吗?”卡卡瓦夏又问。 令使沉默了几秒,如往常一般开口:“不行,影子还在。” 卡卡瓦夏不明白令使嘴里总念叨的影子是什么,但他直觉是个坏东西,影子会把令使带走,正如现在:“你还会回来吗?” “不会,卡卡瓦夏,这里不是我的归宿。” “我该去哪找你?你总是会忘记一些事情,会不会有一天,你把我也忘了。” “找我做什么,报答我吗?”令使的声音变得轻快少许。 “是啊,报答你,报答你借我用你的骰子。”卡卡瓦夏说。 “哈,说实话,我不太想成为「艾吉哈佐砂金案」的帮凶。”令使想了想:“在你长大之前,别来酒馆找我。” “为什么?”卡卡瓦夏问。 “我可不想你成为别人的乐子。”令使拄着下巴,轻笑道:“唔,这个别人或许也包括我。” “可距离我长大还有很久,如果你忘了我,不来找我……” “别担心,卡卡瓦夏,我会在你成年那天带蛋糕去看你的。” “真的?” “真的,我做蛋糕很有一手,无论你在哪里,我都找得到你。另外,还记得我们经常玩的游戏吗?” “记得。”卡卡瓦夏点头。 “很好,如果我某天不幸忘记了你,你就和我玩一些游戏,我保证,我会牢牢记住你。” “你就那么喜欢捉弄人的游戏吗?”卡卡瓦夏不理解令使的喜好。 令使愉快地笑起来,他转过身,浅色眼睛里倒映着茨冈尼亚的星空:“因为那就是我践行欢愉的方式。” “把自己变成乐子?”卡卡瓦夏学着令使的口吻道。 令使:…… “哈哈,那个嘛,只是小卡卡瓦夏的特权而已。” —— “先生,请问要再来一杯苏乐达吗?” 酒保的询问适时打断了砂金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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