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政客眼中,绝对的真相根本无关紧要,民众能够接受的事实就是“真相”。 即使眼前的乱步表现得再如何不满、作出的疑点分析是多么有理有据,警方那边也绝不可能重启这起案件。 ——换句话说,这就是某人想要看到的结果。 听完乱步难得流露出的不满,费奥多尔点了点头。 “我便是为了这件事而来。” “真的吗!” 没想到还有机会解开真相的乱步眼睛一亮,顿时连面前这位费奥多尔也看得格外顺眼。 “当事人资料,证人询问笔录,那些被拍下来的线索,快给我啦!” 他高高兴兴的一摊手,就找费奥多尔要文件和案发现场相关证据。 费奥多尔眼也不眨回道:“我都没有。” 江户川乱步:“…………看见我手里的这把餐叉了吗?我马上就要用它扎你的屁股。” 气死了,害他白开心一场! 费奥多尔听到这似曾相识的威胁内容,默然片刻。 “这是和谁学的?” “每天下午啊,”乱步用手指了指窗外,“街道边都会有个金发外国青年气喘吁吁的跑过去,后面还跟着个会用岩刺扎他屁股的青年,银色的微卷长发,衣服像欧洲执事或者管家那样的。” 费奥多尔:“…………” ……那是普希金和伊万。 他们都快在横滨跑出名气了吧,虽然是搞笑兼励志方面的。 “首先,我可以肯定一点:不愧是名侦探,猜测完全正确。” 费奥多尔若无其事跳过刚才关于扎屁股话题的讨论,又将重点拉了回来。 这是弥赛亚想出来的普希金改造方案,他并不反对。 或者说,要是他向弥赛亚提出反对,导致原本由弥赛亚自己完成的体能锻炼,被对方气得全部都交还给他继续进行的话,那怎么办。 普希金又不能代练。 “我在今天见到了那位由伊搜查官曾经的搭档,飞鸟井。” 费奥多尔粗略讲了下造船厂的经历。 乱步若有所悟:“飞鸟井……” 嫌疑真大。 但比他嫌疑更大的,还有那位藏在他背后的真正元凶。 “要我找出那个元凶的真实身份?”乱步跃跃欲试。 “不必,” 费奥多尔微微摇了下头,哄他的语气十分诚恳。 “事实上,是有另一件任务需要拜托名侦探完成。是的,除了您这位名侦探以外,再没有别人能够值得托付了。” “………嗯、嗯哼,” 被夸得有点呆住,乱步握拳清了下嗓子,故作镇定的回答,“那…那好吧,我会完成的,这可真拿你没办法——果然没有名侦探帮忙的话,距离完美结局就是要少一两块薯片、我是说,碎片的距离呢!” 哎呀呀,真是一个两个都离不开他的出手相助呢。 “正是如此。” 费奥多尔附和他的话,丝毫不介意让对面这只黑猫猫显得再骄傲一些。 “说起来,兰堂先生还好吗?” “外伤恢复得特别好啦,毕竟有晶子在。” 乱步又埋头吃起碟子里的粗点心,啊呜啊呜的。 “但她对失忆这种症状就没什么办法了,兰堂说他还是想不起什么东西。但反正他已经通过测试、正式留在侦探社当调查员了啦,有的是时间慢慢找回记忆。” 武装侦探社和动辄被迫提着脑袋去干活、随时都会被当做弃子丢掉的黑丨手丨党组织【港口mafia】不同,是很珍惜每一位社员的! “唔,”乱步又想起什么般补充道,“社长说兰堂的异能其实很强……搞不好比绝大多数异能者都要强。” 在费奥多尔正要作出什么反应之前,对方又灿烂笑起来,冲他得意洋洋的摇着叉子。 “哼哼,反正肯定不会强过我的[超推理]就是了!毕竟我的异能可是世界顶尖级的啦,超不过我也是理所应当的!” 费奥多尔:“………” 真是与绫辻行人各自位于两个相反极端的侦探。 不过,既然这位头脑同样聪慧的乱步侦探同意接下他的委托,开战前的准备便已全部凑齐。 费奥多尔没有回去小楼,而是选择在酒店里住下,直到绫辻行人通过他留下的联络方式发来讯息。 东西搞到手了。 他再次来到绫辻侦探事务所时,绫辻行人没有坐在那间洋室似的事务所内等他,而是站在门口。 虽然绫辻行人只是斜倚门框、单手把玩着细烟杆,以一副相当倦懒又散漫的姿态等着费奥多尔过来,但那些牢牢盯死他的特工们可不这么认为。 光是透过狙丨击丨枪与望远镜传来的紧张凝视感,费奥多尔都能分辨出不止三四道。 “他们似乎很害怕你。”费奥多尔看向对方。 “毕竟我是个【只会】杀死凶手的杀人侦探。” 绫辻行人懒洋洋开口,“那些人不来夸奖我为民除害,竟然还要用枪随时顶着我的脑门,真是岂有此理。” 比起宣称异能极度危险的他,难道不是会肆无忌惮犯下杀人恶行的凶手更危险吗。 “我也认可您的这个想法。” 费奥多尔轻轻颔首,边用视线略微扫过对方全身。 除了那根不离手的细烟杆外空无一物,并没有携带由伊搜查官分尸案件的相关资料。 “走吧,” 接收到对方隐晦的目光,绫辻行人微抬下巴示意那辆停在门口的警车,话里有话道。 “我们马上就要去犯罪现场了。” 坐在副驾驶的依旧是飞鸟井搜查官。他是被军警情报部指名派给绫辻行人的协助搜查官以及监视者,自然不会在对方出门时缺席。 “绫辻老师,我们要去哪里?” 只听说要出门,没有被告知目的地的飞鸟井困惑摸了摸头。 下一刻,他便在绫辻行人开口道出的那个地址中错愕睁大眼睛,“那是……!” “没错。” 绫辻行人靠在轿车后座的椅背上,表情似笑非笑,气场又冰冷得惊人。 “先将我们送去你的搭档惨死现场吧,飞鸟井搜查官。” 飞鸟井那不可思议中又夹杂吃惊,兼具一点愤怒与不解的情绪酝酿得很好。 或者说,他的演技非常好。 “怎么会突然要去那里……” “我想去哪里找线索是我的自由。只是我的协助者就别叽叽喳喳的,当好一只会鼓腮帮会敬礼的蟾蜍就行。” 绫辻行人不耐烦的用细烟杆敲了敲前座司机的椅背,“快点走。” 司机被他话语中透露出的冷意惊得缩起脖子,警车随即就以一种小心翼翼的架势启动了。 飞鸟井不敢有异议,那会显得他心虚。 左手的无名指伤口似乎又泛起疼痛来,却令他感到一种奇异的、莫名的安心。 由伊搜查官被杀时,她正在和飞鸟井搭档,共同调查一起连环杀人案件。 凶手是一位原本经历清白、履历上毫无污点的普通人。 然而,在某个时刻,他的身边突然出现了数起死亡案件。 为了确认他的嫌疑,由伊搜查官开始和飞鸟井住在他对面的楼栋里,从窗口轮流监视起对方的生活起居。 这原本是一件很寻常的监视任务,却以飞鸟井某日回来时,发现搭档的分尸惨死而结束。 由于特级搜查官残忍被害这起案件引发的轰动太大,连同公寓本身都作为凶宅变得相当出名,没有人敢再接手。 不过,在上楼时,他们看到楼前的空地上停着辆正在用钢丝绳吊起冰箱的塔吊车,似乎有高层的新住户在进行重物搬运。 但对于这间无人问津的公寓,在经过案发一个月后的此刻,它还是空着的,除去尸体被收殓、监听设备被搬走外,其余都保留有原始模样。 作为监视用的房间,内部并没有添置新家具,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 除去和绫辻行人同样脱鞋进入外,费奥多尔还脱下斗篷与帽子,一并挂在玄关的衣帽架上。 飞鸟井略显紧张的跟着脱鞋跨进去。 一个月没有打扫,铺在这间公寓里的榻榻米已经落了层浅淡的灰,但他们都不在意。 往里走去,那间用来监视的窗口已经拉起窗帘,榻榻米没有人来清洗,血迹已经干涸发黑,深深嵌入每一寸榻榻米的缝隙之间。 整块血迹的形状并不规则,既有在流淌中逐渐扩散的,也有喷溅出去的,足以昭示当时凶案发生之惨烈。 “你看出来了吧。” 绫辻行人只是绕着房间走了一圈,茶色墨镜后的视线便转向费奥多尔,意味深长道。 “是。” 站在门口的费奥多尔配合低笑出声,“真正的凶手是谁这件事,简直显而易见。” 话音未落—— 随之而来的,是他的后脑被枪口抵上。
第76章 即使被枪抵着脑袋,费奥多尔的神色依然分毫未变。 他既没有回头,也没有做出闪躲的动作,只是站在原地,好似当真被这只手枪胁迫了似的。 而面朝举枪者的绫辻行人则发出了一声语气平平,但戏谑意味极强的“哇哦”,好似见着了小丑在表演滑稽剧。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飞鸟井搜查官。” 他的语调甚至慢悠悠的,比那位连手都在颤抖的飞鸟井要淡然得多。 “说实话,你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这个应对办法真是烂透了。既然你都认识我这么久,想必心里也清楚要是当着我的面开枪,自身将会发生什么事情吧。” 绫辻行人的异能力[Another],其发动的一条关键性判断依据,就是让绫辻本人看见证实凶手身份的关键罪证。 既是指,飞鸟井要是敢在他面前开枪杀了费奥多尔,那把枪以及枪上的飞鸟井指纹就会成为罪证。 如此一来,这起委托就会简单到连搜查过程都不需要,他的[Another]会立刻发动,飞鸟井将百分之百死于意外事故。 “我当然……知道,绫辻老师的异能力有多可怕……” 飞鸟井的声音带上些许畏惧,“前段时间发生的囹圄岛居民十七人屠杀事件……不正是您的战果啊。” “别说那种让我感到恶心的话,蠢蛋。” 绫辻行人冷冷道。 “那些因我异能而死的凶手,必定是犯下杀孽,早已罪无可恕者。这并非战果,而是清算。” “何况,还有第十八名主谋没有找到。” 囹圄岛连续杀人事件,同样是前段时间轰动政府高层的刑事案件。 那是十七位岛民串通合谋所做出的罪行。 他们暗中杀害来这座小岛上的观光客,劫掠他们随身携带的财物还不够,更是一面营造对方长期滞留在岛的假象,一面假冒被害者身份,持续盗领他们账户中的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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