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唔噢了声,惊叹道,“没想到这发言挺强势,我还以为你是类似于蜗牛的类型呢。” “蜗牛?” “很安定啊,温温吞吞的那种。”中原中也轻嗤了声,歪过头望向他——因为织田作之助要高上许多,导致他不得不仰起了些脸才能与其对视。 “不过看起来倒是也挺能打的,虽说对我没什么用就是了。但大体来说,我既不讨厌你,也不排斥你说的那些话……是谁托付你来照顾我的?” “暂时不能告诉你。”织田作之助回答道。 陀思全程安静跟在二人身后,唇角却快要亲昵的、愉快的笑起来了。 这一切仿佛是道极难的考题,每做出一步,便有做出那一步的乐趣与惊喜。 “好吧,”他继续听中原中也开口,“那个人甚至知道我在寻找什么,多少也算是知情人士了啊。就冲这点,我也会跟你走的——喂,你是做什么的?那些人看起来也很怕你嘛。” 中原中也说的“那些人”,是指盘踞于擂钵街的混混与打手们。虽然武力在他看来和几只蟑螂没什么两样,但对落单的普通人、尤其是尚未成年的孩子来说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话虽如此,面对[羊]里那些人的指责,他确实不打算再回去了。 就像前方原本只有一条道路时,他即使无可奈何也依旧会继续向前走;但忽然有人给他指出另一条更令人心动的路后,他同样也会毅然决然地踏上那个方向,再不回头。 那个叫费奥多尔什么什么斯基的家伙,确实全部说对了。 甚至,他感觉自己已经被看得透彻,几乎要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三年前,他毫无记忆的苏醒于一片废墟之中,迷茫徘徊、四处流浪,既无处可去,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唯一记得的,只有[中原中也]这个名字。 但生命需要水和食物维系。 只有本能的他袭击了附近全副武装的军人,抢夺了对方的干粮与衣服,才没有让自己在醒来的一周之内就濒临饿死。 虽说如此,当时的他饿肚子却是常态。原因是他在失去记忆的同时,也失去了对这个世界的基本常识,这使他根本无法辨认出哪些是正确的食物,吃到坏东西后呕吐的经历也有过。 在那段饿到如今都快想不起来的回忆里,最后一幕清晰的画面是[羊]组织的领头——白濑抚一郎用面包和水救了他。 并在那之后,作为孤儿们抱团对抗拐卖、暴力与黑工等生存威胁的庇护所[羊]允许了他的加入。 他也给出了报答——强大、战无不胜的异能[重力操纵]。 因为这份力量,原本弱小的[羊]组织一跃而上,没有人敢再来招惹他们。 到这里为止,一切都很好。他得到了容身之处,[羊]也拥有了足以保护自身的力量。 如果就到此为止,他想他会愿意一直待下去,顺便试图寻找自己的身世。 但在这三年间,事情的发展逐渐脱离了预想的轨道。 白濑抚一郎是个很有野心,却没拥有相应头脑的家伙,并不满足于守住原本的地盘。 他开始挑衅其他帮派,再用中也的反击主义来击垮敌人,扩张地盘,收掠资源——手腕上戴着的表,价值也愈来愈高昂。 他并不赞同这样的做法,简直是将[羊]成员的性命悬在岌岌可危的蛛丝之上;毕竟真正能终结战斗的只有他一个,其余人就算拿着枪支作为武器,对抗时也免不了伤亡。 因此武斗的活基本都是他来做的。 中原中也从最初的毫无怨言,逐渐变成了皱眉反对。 “之前的就算了,你们竟然去港口mafia的地盘上偷东西?不是说那边的首领是个血腥又残暴的老头,根本不会对你们手下留情吗!” 港口mafia在横滨算是首屈一指的龙头组织,统治里世界的方针却和暴政没什么区别,纯粹是一个用暴力来牟取暴利的极恶团体。 “别说得这么难听啦,我们可没有主动攻击他们,只是拿点酒喝而已。”白濑抚一郎不以为然摆着手,“再说不是还有你吗?就算被绑起来了也没关系,你会前来百倍奉还他们的。” “我也不是每次都能赶到,”中原中也眉心拧紧,整个人都流露出一种极其不赞成的抗拒态度,“你们就没想过我要是来不及赶到怎么办?再说为什么非要去那边的地盘上偷酒喝?” “喂中也,你这样显得我们好像做了很大错事似的!啊还是说你想怎样,来仗着你的暴力来审判我们吗!”白濑抚一郎难以容忍自己身为领头的威严被当着所有同伴的面指责,“别忘记当初是谁把你救回来的!” “要不要来算我都救了你多少次?”中原中也半步不让,“每次都是这样,你惹事,我赶到。只是反击侵略者的话我无所谓多少次都可以,但你现在的举动已经挑衅得太过了!万一港口mafia决定剿灭你们怎么办?我能一天二十四小时的守在所有人身边保护吗!” “你明明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没想到内心竟然是个胆小鬼!” 白濑抚一郎挥手指向站在他身旁的那些同伴,“来问问大家的意见吧,看他们是支持扩张地盘、夺回属于我们的东西,还是像只老鼠一样缩在黑漆漆的洞里!” “什么是属于你们的东西?”中原中也哑着声音问他,“在你眼里,我的力量也是属于你们的东西吗。” 当时,他更想问的其实是另一句话。 是不是只有我的力量,才是被[羊]真正接纳了的对象? “啊-啊,你这人真是没救了,”年龄更大的白濑抚一郎也要长得更高些,此刻垂下视线瞥他,“难怪当初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只觉得你是个恶心的家伙。要不是看在你快死了的份上,谁会把你带回来,谁还会收留你?” “…………” 中原中也望着眼前与他对立的所有人,没有再出声——在对方看来,这就是认输的标志。 “走吧,大家,让中也单独平静一会。” 白濑抚一郎招呼所有人离开,临走前对中原中也道,“就算你的力量很强大是事实,但也要想好了再开口——说到底,[一旦招惹必定百倍奉还]的反击主义是你提出的吧?那就要好好负起责任来啊,中也。” 望着他们的背影,中原中也走向了另一条路。 ——在那条路上,他察觉到了有陌生视线朝这边投来,似乎始终在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但中原中也没想到的是,对方给予了他一个未来。一个有人在终点等待着他的未来。 他甚至被理解了,出自一个明明从来没见过的家伙口中。 或许他的离开确实能让白濑认清自己,不再轻率的拿性命当作筹码。 越走越慢的中原中也抬起手腕,那里系了一条青色的环带,作为[羊]组织成员的证明。 低头看了片刻,他用另一只手解开内侧的锁扣。一指宽的带子顺势脱离手腕,落去地面。 而他也加快了脚步,追上特意停下来等他的另外两人。 这样就结束了。到此为止。 “我的工作是暗杀。” 他听见织田作之助这么回答道,声线沉稳淡然,不带任何自满或骄傲的情绪,“过来找你时,一路上放了不少杀气震慑他们。” “杀手吗……还真是特别的职业,我以前见到的那些感觉都没你厉害。” 中原中也抬了抬眉毛,又转向费奥多尔,“那他呢,是你的助手还是经纪人?看起来不像助手啊,脸色苍白,体质也很弱。” 安静旁听的陀思:“…………” 如果他要说,这次醒来时所感受到的身体,已经比以前要健康许多了呢。 “不,”织田作之助否认。但他在认真想了想后,才回答中原中也的问题。 “他是理想主义者。” 在极细微的惊讶之后,陀思唇角弯出一个转瞬即逝的、更偏向正面意味的微笑,——他似乎没料到对他如此不假辞色、始终都抗拒交流的织田作之助,竟然会给出这个回答。 “不太懂。” 身体只有十岁出头,心理更是至今三岁的中原中也直白道。 “是吗,其实我也不太懂。” 织田作之助同样这么回他。 从擂钵街回去的路程很长,但并不慢。 哪怕在场的三人其实还没有谁的年龄够上成年线,也不妨碍织田作之助弄来一辆加装了后座的重机车。 就是在他转动钥匙、踩下启动杆打火,发动机轰鸣而响的那刹那间,中原中也盯着这辆机车的眼睛也跟着亮了一瞬。 完全无法抗拒这种极具力量与原始的闷声咆哮,就像野兽的利爪扣紧大地,每一块肌肉都舒展着奔行于荒野间时,兴奋到连血液也会躁动着沸腾起来。 简单来说就是,中原中也被机车迷住了。 还是织田作之助出声催促了下,他才翻身跨坐在前面,后背贴着织田作之助的胸口。 “别搞小动作。” ——当陀思也坐上来时,织田作之助淡淡提醒他,“我能提前发现。” “我的身上没有携带任何武器,”陀思缓慢眨了下眼睛,浓郁到泛紫的暗红眼眸此刻好似显得格外无辜,“请您相信我什么也不会做。” 配上他那张漂亮的、少年气十足的脸,但凡换个人来,都要被他这副纯良乖巧的表象给哄骗个彻底,逐渐对他卸下防备。 可惜陀思面对的是织田作之助,身为顶尖杀手的他最不会具备的品质就是轻信与草率。 更何况还有来自叶伊赫的再三叮嘱。 “是吗,最好如此。” 能用[天衣无缝]预知六秒内未来的织田作之助并不担心对方真的打算做什么,于是等人坐稳后便转回头去,拧下油门。 回横滨市区的速度很快,虽说已是黑夜,但大多数住宅的灯光都亮着,证明时间还早。 当那辆无证驾驶的机车被停在亮堂的酒店门口时,织田作之助示意费奥多尔下车,“你住在这里,房号问前台。” N是死了,但叶伊赫的交流学习时间还没有结束。军警的动作很快,排查完在场所有人的嫌疑后,便给这位来自英国的贵宾安排前往另外一间研究所。 不过,警方注定是在这起谋杀案中找不到任何证据的了——织田作之助是暗杀领域的顶级专家。 而原本只有普希金住的酒店,此刻也终于迎来另一个人。 织田作之助才不可能把陀思带去他的公寓,暴露地址。 “足够敏锐的警惕心,与极其坚韧的意志力。” 哪怕记忆仍旧缺失着,且明显能从眼前这位暗红发少年的身上找到答案,陀思也没有对这个分开他们的安排提出任何意见。 毕竟他的体术基本等于没有,根本打不过这种靠武力值吃饭的杀手——还是行内顶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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