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的行事也可以变得无所顾忌起来,他不需要再担心自己的暴露是否会牵扯到自己所在的机构和来自同一机构的其他卧底,毕竟后者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他可以变得什么都不在乎——就像威士忌现在一样。 第一次接受威士忌的训练的时候,松田阵平就想过对方为什么可以这么无所顾忌,明晃晃地把“我是好人,我关心这些孩子的心理健康”摆在明面上。他到现在都没有想通。 但如果他可以知道降谷零现在的想法,那他肯定就能将这一切联系起来。 威士忌。 他大概率已经被MI6放弃了。 那既然这样,一年多之后他因为卧底身份而被追杀,大概率就是被陷害的了。 降谷零心念电转间已经推理出的事实的大概,内心一沉。没有MI6的帮助,坚守内心的正义显得更加困难。 那……宫野家的事情,还要担在他身上吗? 他皱了皱眉,已经听到一旁的好友做出了简短的回答:“是宫野明美单独来找我们的。我们之前欠了她一个人情。” 威士忌挑眉:“那个小姑娘啊……她倒是勇敢。她是想让你们试探一下我肯不肯帮他们家吧?” 三个小男孩都是极其沉得住气的人,看着他们面色不改地沉默,威士忌却是从中窥见的肯定的意味:“看样子是了——之后的事就不用你们担心咯。” 不知不觉车已经开到了诸伏景光之前一直呆着的那个安全屋。威士忌将车停下:“睡个好觉吧,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你是白兰地新收的那个小徒弟吧?我会和白兰地说的,你今晚在这儿休息吧。” 金发黑皮的小男孩张了张嘴:“威士忌先生……” 威士忌身形顿了一下,却又仿佛没听到一般上了车,没有理睬他。 红方不互通是惯例,在威士忌死后MI6也认下了这个卧底,因此没人知道在此之前英国军/方是不是曾经放弃过这分在黑暗中挣扎的光芒。 回到安全屋之后三个小男孩并没有遵循威士忌的话睡觉,他们又不是真正的孩子。诸伏景光先前就敏锐地察觉了身旁好友的不对劲,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幼驯染,询问:“你发现了什么,zero。” 降谷零掏出笔记本电脑,手指飞快地打着字符,不一会儿就入侵了MI6的系统。黑底绿字映亮了他的眼底,片刻后转为白底的屏幕又将他的整张脸一同照亮。 浏览片刻后他抿了抿唇:“我的猜测果然没错……” 小男孩脸色认真,眼中尽是严肃。他似乎有一瞬失神,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但是他的两个好友敏锐地察觉了。 松田阵平与诸伏景光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 降谷零的结论得到了验证。男孩抬起头来:“威士忌是断线的卧底……MI6中没有他的档案,他的上线很可能失联了,他大概率已经被他的机构放逐了。” 居然…… 两个男孩的眼睛同时瞪大了。曾经当过卧底的他们怎会不知道这是多么严重的事情? “zero,你……”诸伏景光停顿了一下,眉头皱得死紧,却有些不知道怎么问出口。 降谷零知道自己的好友肯定能看出什么。不过他觉得自己没什么好被担忧的,毕竟…… “行啦,hiro,毕竟有……”金发黑皮的小男孩颇为无所谓地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的存在,我们大家过得都不怎么好。” 卷发小男孩握紧拳头,刚想说这种事情怎么可以用这么轻松的语气说出来,却听到自家同期继续道:“不过,现在我们在一起——以前的那些,都过去了。” 他戳了戳一旁松田阵平握紧的拳头:“行了松田,我还没质问你什么时候对于卧底这行也这么熟悉了呢。” ……确实欸。 不知不觉,似乎系统对他们的影响都变少了。 ——他们在一起,还有什么能比这个事实更加令人安心的吗? “说起来,威士忌这样的情况……”诸伏景光提起了另一个话题,“救济宫野一家对于他来说未免太过危险了一些。” 他顿了顿,颇有些懊丧道:“一定是我刚刚的回答,让他敏锐地察觉出宫野明美约我们的意图的……如果我更有经验一些,看出了他的情况,那我就不会告诉他宫野明美的请求。” “hiro如果对这样的情况熟悉,反倒是让人感觉不安心吧。”降谷零道。 他抿了抿唇:“威士忌看起来不想让我们参与他的行动,所以我打算使些别的办法帮他。” 并且他们几人的默契,三个小男孩几乎是瞬间就确定了彼此想的对策都是一样的。 卷发小男孩主动说:“我这边还有一些窃听器和定位器。” 他们得插手帮帮威士忌,如果对方计划周全的话,他们不会打乱他的计划。但如果有什么危险,至少有他们在,不会让这位经验丰富、信念坚定的卧底现在就死亡。 然而之后的几天,威士忌似乎故意避开了几个男孩,即使降谷零黑入监控也无法找到对方。 对方摆明了不想让三个男孩继续参与宫野家的事情。 与宫野明美会面之后的第五天中午,新闻里播报出东京某商厦因电路老化爆炸了。 松田阵平再一次收到皇家礼炮的通知,去威士忌那儿训练时,已经是两周之后了。还是老地方,那个商厦的负二楼。 他发现商厦因先前的爆炸而门可罗雀。 想来商厦里的实验室,也大概率换了研究员了。
第31章 我那丢失的幼驯染(一)(加更) 大约两年之后。 鱼龙混杂的酒吧最靠里的吧台处,最显眼的便是中央有着金色长卷发的妩媚女子,和在她身旁的少儿。 孩童随着年龄渐长,脸上少了几分童稚的婴儿肥,未来的俊朗已经能看得出来,使得他越发引人注目了。 他微微眯起那双紫色的眼瞳,偏头看向一旁身材姣好的女人,笑道:“老师,日本那边的事情解决了吗?” 贝尔摩德挑眉,微微晃动手里的玛格丽特,勾唇一笑:“自然如此。否则,我也没时间来找你。” 萩原研二笑了一下,拖长了声音仿佛在撒娇:“那么说,我可要伤心啦,老师——” 贝尔摩德轻轻笑了一声,一双美丽的蓝眸微微眯起:“行了,我还不知道你。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这边有没有有发生些特殊的事件?” 如果说前边的声音还属于貌美女人诱惑般的嗓音,最后半句已经尽是属于黑暗中蛰伏的毒蛇般的危险。 “都解决了,老师。”紫眸的少年嗓音轻快,语气随意地好像国小生在汇报自己的成绩,“好歹也跟了老师两年,总不能什么都没学到吧?有的时候,老师也要多信任我一点呀。” “也是,幼小的虫子总能成为尚未展翅的幼鸦的饵料。”贝尔摩德含笑道,“最近怎么样?学校里和同学相处得还愉快吗?” “当然,我可是全校公认的校草哦,连情书都收到过几封啦。”萩原研二调皮地“wink”了一下。 贝尔摩德挑眉。欧美小学生早熟,小学三年级就收到情书什么的并不是很值得意外的事情。不过这儿排外,种族歧视也严重,萩原研二能如此好地融入进去,能力可见一斑。 不过她并不很关心这些,毕竟都只是为了维持塑料的“师徒情谊”的虚假戏码,她相信对此萩原研二也清楚的很。两年前见到这孩子时她就感觉到对方眼眸里暗藏的晦涩,是浸润黑暗中人所必备的特质。 她厌恶这黑暗,却也不得不承认他们是一类人。表面上的甜言蜜语统统是伪装,再光鲜亮丽也不过是个皮囊。他们是隐藏在正常社会中的影子,是接受着无数人追捧与鲜花的怪物。 她在带领那孩子进入组织之后,有特意去查过他的资料。但是,资料上照片中,紫眸的男孩所拥有的过往光明又幸福,一旁姐姐的笑容明媚又自信,身后父母慈爱地看着两个孩子。而他,画面中最小的那个紫眸男孩,更是满眼的调皮,显然是浸润在家人的爱中成长的。 无论怎么看,都与现在她面前这个“萩原研二”搭不上任何关系。 简直像是共用了同一躯壳的两个人。 “......” 贝尔摩德轻笑一声。 “boss已经对威士忌感到了厌恶。”金发的女人提起另一个话题,从胸前女式衬衫的口袋中用左手的食指与中指夹出一张照片,画面中的英国男人笑得潇洒,“当然,其中肯定有朗姆那个贪得无厌的蠢货在推波助澜——不过这不重要。” 紫眸的男孩状若不在意的低下头,手却暗暗握紧了自己面前的杯子。杯子里装着的液体澄澈,是微酸的青柠汁。贝尔摩德很乐意在细微的方面展现自己的关心——比如禁止他在成年前喝酒。 威士忌,他听说过。 这不是萩原研二的第一世,不过这确实是他读档到那么早的时间点。 第一世的他,身为一名优秀的爆/炸/物处理班的警察在二十二岁某次出外勤时被炸死。在死亡之后,他化为幽灵飘荡在世上,看到自家幼驯染松田阵平在他死亡的四年后的同一天,被同一个人炸死了。 萩原研二:...... 他的内心空茫,本以为能看到幼驯染的灵魂也出现在面前,但等了许久也没等到。 小阵平也许是上天堂了,毕竟救下了那么多人。他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这还不算完。松田阵平的葬礼上他看到了把自己伪装得几乎没人认得出来的两位杳无音讯四年的同期——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两位卧底的伪装严密到连同样与他们相熟的参与葬礼的伊达航都没有认出他们俩。 若非萩原研二观察力足够敏锐,对同期足够了解,而且身为幽灵可以肆无忌惮盯着这两人,不用担心引起警惕,他也认不出这两个人。 于是他就飘到两人身边,跟着他们活动。他看到两人的卧底生活,看到冷酷无情的苏格兰在深夜褪去眉眼间的漠然露出属于诸伏景光的疲惫,看到八面玲珑的降谷零结束任务时抹去身上他人鲜血时的片刻茫然。 然后他看到了苏格兰卧底暴露的消息,看到了天台之上来自FBI的卧底搜查官冒险的援救与属于好友的是否应该信任的犹疑。身为幽灵体的他也听到了赶来的逐渐逼近的脚步声,听到了那一声断绝一切念想的枪声。 萩原研二:...... 但他什么也做不了。 紫眸黯淡,笑容褪去,他又在人间晃荡了不知多久,茫然彷徨。降谷零工作得越发努力,就好像不要命了一般,一个人做四个人的工作,仿佛在疗伤,又仿佛拼了命的想要忘却。但萩原研二清楚地相信对方是在背负——背负着已故好友对于正义的渴望而活。青年只能叹息着想,他的无声陪伴好像也解决不了什么。于是生命永远定格在二十二岁的幽灵选择去把认识的人全部看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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