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有了这样的怀疑就怎么也收不住了。虽然心里知道,助哥就是运气很好“因为没人想管他所以轻松辞职”这个猜测更合理常见。但“因为有太宰的手笔所以才能轻松辞职”这样的猜测也不是全无可能。更别说太宰治、织田作之助、坂口安吾这三个名字所拥有的内在关系了。 所以,为了证实这个离谱猜测的正确性,我开始毫无根据的胡扯了。 我想知道,太宰的计划是不是也会利用到助哥,助哥是不是太宰的目标之一。 我并不知道准干部先生的目标是不是助哥,我也不知道他是否真的认识助哥,这只是我的一个小小的试探,是毫无根据的胡扯。 让我产生试探他的想法的缘由其实相当简单,甚至简单到他人完全觉得无法理解的地步。 ——因为准干部先生毫无抱怨的喝完了一整份粥。 明明是非常挑剔的胃口,绝对忍受不了这种口味非常寡淡的、专门准备给病号的粥的。 然而他一句抱怨都没有。 这很不合理,非常的不合理。 当然不可能是因为体谅我的手被螃蟹夹到了才不抱怨的,感谢我的劳动成果就更不可能了。 他要是乐意把自己的情商用在这方面,没有人能抵挡的了他的魅力的。 可惜他是正好相反的人。 而且抱怨我这事,就和我从水里捞他一样。这对他来说,某种程度上是像【每日任务1/1】一样的存在。 那么,我自然会想到,问题或许是出在了这份粥的另一位制作者身上。 太宰怎么知道助哥参与制作这份螃蟹粥的这事并不重要。因为这对他来说毫无困难可言。 我只需要试探出,我这站不住脚的离谱猜想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就好了。 我这样的猜测就像是拿着瞎编的答案倒推证明题一样离谱。甚至可能我上面的所有判据都是错误的,他可能就是今天心情不好,懒得抱怨。 但如果不是呢?
第34章 子弹 如果不是这样呢? 如果不是这样,如果太宰的计划计划真的跟助哥有关系,那我又该如何呢? 我的视线从太宰手里的枪,挪到他的脸上。 准干部先生的左眼常年用绷带遮挡,只有右眼露在外面,是漩涡般阴郁的黑色,光是看他裸露在外面的眼睛,就能体悟到何为黑暗。只有杀了成百上千的人才能浸染出这样色彩的眼睛,冷漠虚无。 准干部先生擅长诱导他人说出自己的想法、表现自己的情绪。同样,他也能隐藏自己的想法,伪装自己的情绪,甚至可以做到连心跳频率都可以随意调整的程度。 想要试探出准干部的想法,几乎是不可能的。 除非这样的试探是不计代价的。 我安静的注视着样的眼睛,开口道: “抱歉,是我失礼了。但是我想,我刚刚说的话一个字也没错吧。” 子弹出镗的爆鸣声伴随着准干部先生扣动扳机的声音响起。 鲜血顺着我的脸颊滑下,有点热,还有点痛。 那颗直径九毫米的子弹擦着我的太阳穴飞过,最终嵌在了我身后的墙壁里。 “适可而止一点,禾泽。”太宰的声音冷漠而漫不经心,“再有下次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真的试探出来了。 只是这种程度吗?我思考着。 如果仅仅只是这种程度,那么问题就变得简单多了。 “不会再有下次了。”思考完后的我这么说道,脚下用力,太宰的病床猛的向下一震。 稍微高级一点的病床底下都会有这么一个调整病床高度的扳手。 在提问之前我就已经改变了坐姿,保证自己可以在需要的时候轻而易举的踩动那个扳手。 于是,病床的高度猛然降低了。趁他重心不稳,我夺走了他手里的手/枪,丢到了墙角,金属质地的手/枪撞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 “……不会再有下次了——”做完这些,我重新望向太宰。 “我会一次性问清楚的。” 太宰的视线从墙角的手/枪移到我的脸上,最后只是盯着我,没有说话。 如果换个反射弧正常的人,绝对会被太宰现在的表情吓得想哭吧。 不过我不但反射弧比别人长,视觉系统可能也出了点问题。我竟然觉得太宰现在很悲伤。 不,准确的说,在我刚提到助哥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很悲伤了。 是暗藏在冷漠空洞的眼神之后,无比绝望的悲伤。那样的悲伤,无论如何掩盖,都会从门扉的缝隙中流露出来。 我试探的效果是不是太好了点…… 明明最开始只是想确认他的计划对助哥到底有没有影响来着。 我对这样的太宰感觉非常的苦手和无所适从。 我张了张口,却无法说出哪怕半个字。 我,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 很明显,助哥于太宰有着我完全不知晓的、复杂的关系。显而易见,这件事并不愉快,甚至可能触及到了他人不愿提及的隐私。 可能我真的做的很糟糕吧,反复确认他所谓的“足以吓死人的计划”会不会伤害到助哥,滥用他教我的技巧去逼问他,直到他开枪。 虽然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这么做。 “对不起。”我最后只能这么说道。 太宰眼神终于变了,他睁大眼睛,略显惊讶的望着我。 “你在说什么……” “这是我的错,我不该这样追根究底的。”我这么说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向墙角。明明只是普通的动作,不知为何,却有一种无法控制身体行动的脱力感。 理论上,他应该反应平静,带着十足十的伪装才对。而我,需要做的就是根据他表现出的细节,来判断他的计划到底与助哥有没有关系。而不应该是现在这样,如此轻易的挖掘出他的情绪。 太宰那副神情,弄得我简直就像是故意揭露人家伤疤的混蛋一样。 我捡起被我丢到墙角的手/枪,走到病床旁,重新塞回准干部先生的怀里,指尖在金属和皮肤分开的瞬间传来麻木的感觉。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我调整了一下呼吸,接着说道: “抱歉,你想做什么都随意,我——” 然后我的话被打断了,太宰把手/枪丢到一边,开口道: “你以前也是这样吗?向对你开枪的人道歉?” 我愣了一下,回答道: “没有,除了同行业的敌人,只有这次。” 太宰用微妙的眼神看着我,像是在看一道极其伤脑筋的难题,最后他得出结论般的恢复了平常的神情,开口道: “禾泽,你过来一点。” 我莫名其妙,但还是照做了。 “知道正确的做法是什么吗?”太宰没头没尾的说道,搞得我相当迷惑。 然后,他捏住我的右手,把枪塞进我的手里,引导我的拇指扣开保险,双手握住我拿枪的右手,移动枪口,使枪口抵住自己的额头。 “对于对你开枪的人,正确的做法就是像我演示的这样,用枪抵住他的脑袋,然后给他来一枪。你是人类,不是柿子,懂吗?那么,来实操一下吧。”准干部先生微笑着说道,像是老师对学生谆谆善诱的教导。他用他的手指环着我的食指扣动扳机。隔着缠在食指上的绷带,螃蟹先生留下的伤口受到压迫而产生钝痛,我瞳孔猛缩。 “等等——” 子弹出镗的划破空气,在太宰的额头上留下一道灼烧的血痕。 如果我没有及时的移开枪口,结果就不怎么好说了。 手/枪再一次被我甩到地上,现在的我只觉得它就该乖乖待在那里。 我低头看着病床上的准干部先生,他也在看着我,嘴角的笑意还没消失。 这都笑得出来?他怎么还能笑得出来?!我突然什么想法都没有,身体里不知缘由的怒火无线膨胀。 “我是不是柿子我是不清楚,做这种事的你才是个柿子吧!”我恼火的说道,声音因为莫名其妙的烦躁和后怕而有些发冷,“很享受这样的感觉?你知不知道我反应再慢半拍你就死掉了?!” 空包弹,或者是空枪。 在太宰用枪口抵住自己的额头时我是这么想的。 我不认为他会在这种奇怪的地方让自己陷入莫名其妙的危险中,所以我任由他引导我的动作。 直到扳机即将扣死时,我看见他发自内心的愉快而放松的眼神。 里面是真弹。 那一瞬间,我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这一点。 我挣脱太宰的手,将手/枪甩脱,走火的子弹擦过太宰的额头,留下一道灼烧的血痕。 太宰的视线定格在我的手指上,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刚才甩掉手/枪似乎用力过猛,把绷带底下不规则的伤口给撕扯开了,暗红色的血染湿了手指上缠绕的不规整的医疗绷带,从伤处留下的血似乎还有要完全浸透绷带滴落到地上的意味。我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手指传递来的热烫麻痛的感觉。 过会儿要去打个破伤风啊。我想着,左手从口袋里拿出绷带做了个简单的按压止血。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皱着眉头发问。 如果想要奔赴死亡就应该干净利落;如果想要完成计划就不应该添加不稳定因素;如果想要保持计划的私密性就应该在我开口提问时杀掉我。 但是,他的做法为什么那么矛盾?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啊? 太宰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我。在那样的眼神之下,你的人,你的人格都似乎被观察了个透彻。不过很快,他这样的、如同仙人一般的表情很快就消失掉了,准干部先生又恢复成平日里一贯表现出的懒散样子。 “没有想做什么哦。”他用双手比划了个叉,笑着说话的样子特别气人,他说,“就算有也不会告诉你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听到这句话时的窒息感。他怎么可以这么收放自如?! 但是…… 他明明笑着的样子,为什么又看上去,是快要哭了…… 我的手指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伤口被轻微撕扯的痛感让我回过神来。 “我知道了好吧。”我这么说着,绕过病床,拎来放在桌子上的医疗箱,感谢我的先见之明。果然,只要有太宰治在,医疗箱就一定用的上。 我打开它打开翻找起来,找了挺久的,因为我的手指僵硬,一直在克制不住的颤抖。刚刚因子弹擦过太阳穴的恐惧、被拿枪威胁的恐惧,此刻都统统找上门来,身体产生的激素移动到靶细胞,使我手脚麻木颤抖,连简单的小事都做不利索了。 我把这种因恐惧而起的颤抖压下,找到了我要的东西,开始动作。 “果然是在害怕啊。我还以为你已经不知道恐惧为何物了,禾泽——呜啊啊啊啊痛痛痛,你在干什么!”准干部先生支着脑袋又开始说些吓唬人的话了,不过失败了。因为我把沾着酒精的棉棒按在了他额头上的伤痕上了,然后他就痛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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