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猫爬到了他的肩膀上,趴着不动了。 王也伸手轻轻揉了揉它的脑袋,笑了,他说:“看来我和你很有缘分。” 他是猫 武当山的厨房被偷了。 王也嘴里叼着馒头路过厨房目击了鸡飞狗跳的抓小偷现场。 但抓了半天,也没找到真正凶手。 王也作为术士,礼貌性地算了算,神色古怪地往山的另一头看。 山的另一头是禁地,那里有王也的三位师祖,除了专门看守的人和周蒙之外,其他弟子是禁止进入的,有也给你凭空送出山。 不过,王也是个例外。 他近来时常被迫跑到后山那边“上课”,连他师父云龙道长都放松了对他的看管,他去,他的猫也跟着去。 忘了说,他家猫是只野猫,不管放到哪里都是放虎归山。 云龙道长一开始严厉呵斥了他这种近似养宠物的做法,让王也把猫送下山,王也无奈地挠挠头,讨好地跟他师父说:“真不是宠物,不是我带它来的,是它跟来的。” “它只是一只猫,它跟来做什么?” “呃。”这难到了王也,这只是只混吃等死的小猫咪,它跟来能做点什么? 云龙道长到底还是疼爱他这位不着调的小弟子,一只猫的事,他睁一只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猫一入武当山,彻底野了。 王也一天到晚见不到它几回,也就晚上要睡觉的时候,这位猫大爷耍够了,晓得回家,它爪爪门,不管多晚,王也都能第一时间给它开门,然后随口批评两句,放它进来睡觉。 它非常不客气地跳上王也的床,把自己团成团窝在枕头上一会儿就睡着了,王也睡在枕头的另一边,头抵在猫温热的肚皮上,闭上眼,听着猫低低的呼噜声,安心地睡着。 夜里,猫跟在王也身边尚算乖巧,王也白天一不在身边它就开始为非作歹,一只不大的黑猫在短时间内混成了山里的王,每天都有小动物来王也这“上供”。 后来武当山的游客甚至都眼熟这位有灵性的猫,经过网络发酵这猫混成了武当山的网红猫。 王也有一回被周蒙喊到庭前,理由竟然是要他找找他的猫,周蒙说:“哎呀,小也,旅游局的领导过来说要看看你带来的那只猫。” “……”真出息。 王也服了。 他晚上睡前,严肃地跟他这位猫伙计打商量:“你平时能不能少去游客那边凑热闹?” 猫瞟了他一眼。 他莫名有点心虚。 他咳了咳,摆出一份理所应当地样子:“人一多,你会很危险,这世上,可什么人都有。” 猫团了团睡觉了。 得,交涉失败。 猫不听,王也只能多看着点它,结果给它看烦了,有一天一溜烟跑没影了,除了每天的“上供”,还真没有他踪迹了。 王也又被师祖抓壮丁加紧术法的学习,实在抽不出时间找它,结果今天撞上厨房失窃,算了一卦答案指向后山。 他往后山走,路上遇到看守的师兄,瞧见他,他们跟王也打了个招呼。 王也笑着应了。 他继续往前走,他一边走,一边感觉到山里氛围的不对劲。 他不是个普通术士,闭上眼,后山的全景便被他纳入内景之中。 他的意识扫过每一寸土地,每一粒砂石,每一片叶子,每一缕清风,还有……他的那只猫。 他睁开眼,拨动罗盘,场中尘土飞扬,青翠欲滴的绿叶纷纷扬扬,而他站在阵局中央,缓缓抬起头,见到了一颗参天大树的某一朝向东方的树枝上坐着一个俊秀的少年人。 他穿着道袍,扎着小辫子,嘴上叼着包子,手撑着树枝上,腿一晃一晃的。 后山枝叶繁茂遮住了天光,可上天偏爱这位少年人,将不多的阳光都给了他,他融在阳光里,皮肤白到透明,眼睛却和头发一样是如出一辙的漆黑色。 王也见到他,眸光微闪,一时说不出话来。 少年见他这样,咽了口吃的,声音有点含糊,但不妨碍那股嫌弃的语气:“王也,你平时话不是挺多的吗?” “哑巴了?” “你是猫?”王也不可置信,“不对,你怎么是人。” “我是猫啊。”他说,“但是个有点仙缘的猫。” “万物有灵,我是少有修成仙的猫。” 说着,他从树上跳下来:“我这几天可没因为你一两句话就闹脾气,只是武当山风水太好,不小心修成了人,一时变不回去,只能在这呆着。” 他被王也养了那么多年,早就养熟了,不爱吃生食,这几天变成人,没人喂它,也没人特意把吃的撕成一条条的,生活水平直线下降,差点饿死。 “说起来,我拿了厨房的几笼包子,没关系吧?” 王也没答。 他仔细打量着少年,心里想,一只有灵性的猫为什么一开始混成那个样子? 但这些猫肯定不会告诉他。 他叹口气,心想,养了好多年呢,他也不舍得把他放了。 算了。 前尘往事也不重要。 “王也,”少年在他眼前摇了摇手,问他,“你该不会脑子被人打了,不好使了吧?” “别介啊,现在能帮我打掩护的人就你了,你别先躺下啊?” “你脑子要是真坏掉了,要不就在这里躺几天吧,我会变身,变成你的样子出去混也可以,我怎么都可以。” 他当然都行,他一天到晚就是混吃等死。 王也无奈地捂住脸,有点头疼。 想了好久,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你想叫什么?我给你弄张身份证。” “张楚岚。”少年回答得很迅速。 “叫这个?” “嘿,你这是什么口气?我本来就叫这个。” “好吧好吧,张楚岚,你现在变不回去,就先做着人吧,等变成猫再说。” “我先送你出武当山,再给你伪造人的身份,哎,我怎么有一天也干了和公司一样的事。” 张楚岚听要出武当山,反对道:“不好,我觉得武当山挺好的,你怎么老换窝住啊?” “什么换窝,我是送你出去。” “哦,原来你是要丢猫啊。” “……你怎么不讲理啊?” “我是一只猫讲什么理?而且,平时就你一个劲儿地叨叨道理,听得我都烦了,谁还爱跟你讲理了?” “那你想怎么办?” “有办法,”张楚岚一直掐着手指,“周一到周五变游客,周六变周蒙,周日变云龙,混一混就过去了。” 王也毫不客气地给他一个暴栗:“那是师父和师祖,你对人前辈尊重点。” “哦。”张楚岚揉揉被砸的头,暗暗吐槽道,“平时你擅离职守,动辄偷懒睡觉,偷奸耍滑,也没见有多尊重。” “……”他还是变猫比较好。 “张楚岚。” “干什么?” “我还是带你见师祖,然后实话实说吧。” 周蒙见多识广,应该不会吓一跳……吧? 算了算了。 他还能怎么办? 总不能真把他丢了吧? 他有点气闷,忽然出手拽住张楚岚的后领,想把他扯走,没曾想,手一碰到张楚岚的后脖,砰的一下,张楚岚变成了手里的黑猫。 那件道袍也掉到了地上。 “变……变回来了?”惊喜来的太突然,王也吓了一大跳。 黑猫眼瞳也变得很大,这回变成猫,他总不会拿他那张伶牙俐齿的嘴去堵王也的话。 王也抱起他,舒出一口长气,说:“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我现在既不用违法乱纪也不用丢掉你,总的来说是件好事。” “回家吧。”王也嘟囔着,“既然能变成人,那得教你写字啊,下次出门好歹多留个纸条。” 猫继续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窝到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继续睡大觉。 危机莫名其妙的解除了。 至于张楚岚和王也如何适应张楚岚时不时变成人的事,该如何处理,那都是后话,对现在的他们来说不重要。 毕竟,他们在一起的时光还长的很呢。 王也和张楚岚总是要在一起的。 对吧? 失语者 00 唯有尽力自持,方不致癫狂。 01 王也死了。 这一件事,最早是由他本人发现的。 具体怎么死的,他有点忘了。 哎呀,也不能指望一个死人有多余的脑细胞思考这个问题,他目前只能肯定他确实是死了,这样一个事实罢了。 心脏不再跳动,胸腔不再起伏,眼球不再颤动,连平日里柔软的皮肤也失去光泽变得又冷又硬。 啊,现在应该是尸僵了吧。 他有点无聊地这么想到。 环顾四周……抱歉,他现在做不到这个举动,浑浊的眼球里只能勉强的射进入一点光而已。 幸好,他还能听得见一点。 此时,应该是春天,鸟鸣声声清脆,风意婉转温柔,徐徐一吹,吹动了刚抽出新芽的嫩叶,吹响了校园里小孩们朝气蓬勃的欢声笑语,吹醒了沉睡了一整冬的寂静的城市。 人群熙熙攘攘,密密麻麻如同蜘蛛网的天桥下车水马龙,呱噪刺耳的汽车鸣笛声搅动着每一个闻声者一早脆弱的神经,其中有一处最激烈,不仅有急促的摩擦声,惊恐的尖叫声,柔软的□□与坚硬的铁板碰撞的啪声,骨肉分离的撕拉声,血肉碾成泥浆闷闷的怪声,以及一声又一声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 真是鲜活的一天啊。 王也一边死,一边这么想着。 他躺在酒店的一张床上,如果忽略那双瞪大的眼睛,应是睡得很安详的模样。 真是的,把眼睛瞪那么大搞得他死不瞑目似的。 王也现在心里可一点遗憾也没有。 真莫名其妙啊,他这么年轻就死了,心里一点遗憾也没有。 他不想追究自己是怎么死的,也没有因年纪轻轻死去这件事而懊悔,甚至连点对人世间留恋的欲望也没有,明明生的那么热闹,死的那么凄凉也不觉得难过。 这便是死吗? 安静到祥和以至于静止地生不出一点念头的死。 他躺了一会儿,嗯,也许是好一会儿。 哎,这些具体时间对他一个死人不重要,总之是某段时间以后有个人撞门进来。 砰的好大一声,声音太近,差点把王也给吵聋了。 别这样啊,好歹还有一个能用,别都给他弄坏了。 王也无奈地抱怨着。 可惜他死了,这句话说不出来。 “老王!”那个人大声喊他,见他没反应又揍了他一拳,把他的头打的歪到一边去了,一个死未瞑目的死人摆这种姿态搞得有点像凶案现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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