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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方，坚持住，我们马上就回宫了，太医一定能治好，一定能……” “殿下，臣不会死的，您不用担心。”子方的声音从未如此虚弱，芯片严重受损，他脑海里充斥着机械的警戒声。 赵政急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他只能大喊着让车夫再赶快一点，不知道是劝子方还是劝自己：“对，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和子方相识多年，他想过子方可能会离开自己、离开秦国，但从未想过子方可能会死去，在他眼里子方似乎无所不能，但子方也是人啊，而且因为保护他而面临死亡—— 两人衣服上都沾满了血渍，鲜血还在从子方的胸口流出。 “殿下，臣可能会离开……但臣不会死的，能救下您，我很高兴。” 子方抬起手，试图擦拭赵政眼角的泪痕，却又意识到自己手上粘稠的血液，在半空中兀地停住。 赵政握紧他的手，声音很轻，像怕弄坏什么易碎品：“子方，只要你活下来，你想干什么我都帮你，你想离开秦国，我也绝不拦你……只要你活着……” “很抱歉，我瞒了你太多事……但是我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子方最后露出一个久违的温和笑意，恰如当初在山村里的第一次见面：“阿政，你会是个好君王。这几年我——” 神迹一般，音犹在耳，子方整个人却瞬间消弭无形。没有白雾，没有光点，连只光片影都不剩下，如果不是残留的一滩血迹，甚至会让人怀疑他是否真的存在过。 “不！子方，子方！” 手中的温热瞬间消失，赵政什么都抓不住，他嘶哑着嗓子大喊，眼睁睁地看着子方消失在自己面前，像梦境一般。 可惜这场噩梦并没有醒来。
第21章 毁约 “警报——警报——BC11011101号芯片严重受损，目前受损程度20%，进入警戒状态——” “迅速启动时空穿梭器，目的地：齐国，临淄。同时，封锁近五年内芯片数据，进入修复模式。” “收到——” 短暂的消音后，通讯器另一侧传来回复：“时空穿梭器成功启动，BC11011101目前所在位置：齐国，临淄，时间：公元前244年。数据封锁90%，正在修复中——” 科里教授暂时松了一口气，他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让纳森的芯片一下子受损将近20%，幸好时空穿梭器成功启动了，希望局里暂时不要发布新的任务。 好一会儿，研究院中心的屏幕上方显示了“修复完成”的字样，然而连接却突然中断了，取而代之的是时空管理局局长办公室发来的视频通话邀请。 教授拧紧眉毛，直觉告诉他可能会发生什么异变。 “教授您好，我们已经讨论出了接下来的行动方案，纳森将会是我们此次计划的先锋探险者。”琼斯局长面带微笑，语气有着上位者的不容置疑。 “你们对纳森做了什么？”教授警惕地问道：“他现在可能处于非正常状态，你们的计划很可能会让他——” “不用担心，教授，我既然已经接受了您的建议，不会立刻反悔，我们只是照着您先前的建议更进了一步——您听说过时空烙印吗？蓝星研究所新研发出来的东西，可以让我们的探险者更好地融入他们所处的时空。” “什么？你们打算禁锢他的思维吗？你们知不知道这样可能让法则抹杀掉纳森！” 时空烙印会让纳森的意识认定自己是那个时代的人，所有的知识储备也会被限缩在那个范围内，他不会像之前那样考虑自己的行为对未来的影响，而纳森对历史的无意识介入，很可能造成意想不到的历史动乱—— 按照法则研究界的观点，纳森要么会被法则抹去，要么现在的世界会因此发生巨变，而时空管理局的人也可能在意识到的第一时间就选择毁灭纳森……这些人终究还是要对纳森下手了。 “这只是一个猜想，教授，冷静，您知道的，理论总是需要实践来证实。对时空穿梭器的开发应用是大趋势，您知道的，各国花了那么多钱，可不仅仅是为了研究历史，我们更希望它能为现在的世界带来更好的改变。我相信您也清楚，如果是激进派的人，他们甚至会直接要求纳森按照他们的想法改造历史。我们现在只是让纳森以为自己是所处时代的原住民，他的行为都是他自己控制的，我们只是想观察一下，它的介入达到什么程度是法则可以接受的。” “您的说法很卑鄙，纳森从来没有能真正控制自己。而且他早晚会知道，自己曾经违背了自己的使命。据我所知，时空烙印的技术还并不够成熟。” “但是纳森是最合适的了，它是所有探险者中最优秀的，不是吗？总要有人走第一步，这是纳森的责任。而且据您所说，纳森已经面临精神崩溃，让它在那个时代有自己的位置，我想这对它也是一件好事，教授。” “人类总是如此短视，各国代表如果知道他们的行为可能导致自己消失，他们绝不会同意您接任局长。” “看来您是彻头彻尾的保守派呢，如果接受您的建议，恐怕即使让纳森失去这几年的记忆，它也不会真正听从我们的计划。不过，比起激进派，我们对纳森已经足够宽容了，请您相信这一点。教授，我仍保留您与纳森的连接权限，直接通话可能会引起它不必要的怀疑，所以我们目前只会观测它的数据。但希望您也能尊重我们的计划，不要试图破坏，否则，结果可能不是您可以承担的。” 老教授气愤地抖着花白而凌乱的胡子，把手里的拐杖“砰”地砸在屏幕上，结束了与对面的通话。 秦王政四年，甘泉宫焕然一新，终于迎来了新的主人。 自宣太后以来，大秦太后多居住甘泉宫。先王即位三年而崩，新王即位时，华阳太后、新王之母均健在，而华阳太后根深势大，故仍居甘泉宫。 新王继位之前，拜祭宗庙时，在路上突然遭遇刺杀，幸得天佑，化险为夷。护卫的士兵前来追剿时，所有刺客要么已经逃窜，要么服毒而死，这一桩离奇惊险的事件最终成为悬案，新王终于顺利继位。 然而就当此事逐渐淡出人们的谈论范围之时，当年刺杀的幕后主使却突然被人揭发出来。 新王继位时正年少，而今已经成年，华阳太后身为后宫之首，决定从诸国贵女中为秦王挑选一位合适的王后，以续宗庙社稷。 秦、楚累世姻亲，且华阳太后又是楚人，自然偏好自己国家的女子，太后举贤不避亲，从自己的家族中为新王选择了数位适龄女子，并在后宫安排了盛大的宴会。 正当宫宴中歌舞尽欢，美人迷目，一派欢腾之时，突然有一个楚女抽出袖中软剑，直直朝首位的秦王刺去，诸侍从反应过来时，秦王左肩已被刺伤，那刺客很快被侍卫们制服，口吐鲜血而死。 在宫宴上惊扰了秦王和太后，秦王震怒，下令彻查，自然牵连到了一同来秦的楚女，虽然没人敢明目张胆怀疑到太后头上，但一些传闻却已经在宫里宫外流传开来。 正当调查紧锣密鼓地进行之时，查出来的线索却意外地与几年前的刺杀案关联起来，一个据说当时逃走的刺客被揪了出来，指控华阳太后是当年的背后主谋，还提供了太后当年的亲笔密信和参与人员的名单，证据确凿无疑。这次刺杀，不出意外也会是华阳太后在背后主导。 此事一出，不仅后宫哗然，前朝也议论纷纷。几位朝臣列举了当年宣太后掌权后阻止大秦攻伐楚国的例子，希望能限制华阳太后的权力。虽然新王孝顺祖母，不相信此事是华阳太后所为，但朝臣百般劝说，众口铄金，无奈之下，也只能听从建议，让华阳太后易居它处安享天年，后宫权柄交至太后手中。 赵姬坐在甘泉宫主殿之上，高高的发髻象征着她如今的地位，脸上的疤痕并没有掩盖她曾经姣好的容颜，十多年过去，从歌台舞女到万人之上的太后，赵姬甚至风情更胜。 “我听说当年宣太后也是在这里，替年少的儿子掌控朝政，前朝后宫，权力尽在一人手中，你说，有多少女子能做到这个地步呢？” “是啊，您现在没有华阳太后的压制，后宫的权柄也都尽在手中了，再也无需看他人脸色，恭喜太后。” 一旁的侍女小心地回答道，自从容貌受损以来，这位太后的脾气就开始阴晴不定，冷漠的时候还好，有时候激动起来，连贴身的侍女都要被打骂不休。 “是啊，难为政儿隐忍这些年，借着这个机会对老家伙下手，后宫也终于有一天让我做主了。她当年想杀了政儿让成蟜继位，自己好更名正言顺把控朝政，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再多的算计如今也落了空。” “如今这事一出，再没人敢让楚女当王后了。大王圣明睿智，对您又孝顺，太后可以好好颐养天年。” “我年纪很大吗？已经到了要靠儿子养老的时候了？” “奴婢失言，太后风华正盛，青春永驻。”婢女吓得跪倒在一旁，连连请罪。 “起来吧。” 赵姬轻哼了一声，双手抚摸着靠塌上精致的金色花纹。 “政儿的伤怎么样了，虽说是做局引诱，那个刺客居然还真的这么大胆。” “太医说无碍，大王身体康健，休养两日便好。” “叮嘱太医好好照料。” “是。对了太后，吕相派人来贺，恭祝您入主甘泉宫。” “好啊，吕相可是本宫的旧识了，找个时间请他来宫中一叙吧。” “是，太后。”
第22章 千里之外 当年参与的刺客已经被尽数诛杀，牵连的朝臣也都被革职查办，涉及甚广，一时间整个前朝后宫都陷入变乱，人人自危，各方势力面临重新洗牌。 赵政坐在章台宫的主位上，这里是他的先祖奠定大秦基业的地方，大秦版图的扩张、势力的壮大、贤臣名将的涌入，都在这里被见证。 这些年，朝政大事都是先王旧臣所掌，后宫由华阳太后操控，名义上的秦王在夹缝中成长，培植自己的势力，小心地平衡各方，静待时机。楚庄王蛰伏三年，才终于一鸣惊人，自己需要的只是时间，赵政心里想。 子方消失之后，他封锁了消息，但暗地里一直在寻找子方的下落，甚至令各国密探查找，可是都没有找到。赵政不知道自己如何冷静下来安排这一切，多年来对杀人凶手毕恭毕敬，终于才积蓄了足够的力量将其一举击倒。 但是无论当年的参与者如何伏法，子方却回不来了，他就那样消失在自己眼前，什么都没有留下。他每每从噩梦中醒来，梦见子方回来却又消失，醒来后双手什么都抓不到，只有黑暗和空虚。 他实在对子方知之甚少。 虽然对外宣称子方已死，但之前和子方有联系的人，卫厘、李信甚至吕不韦都来过问过具体情况，他们似乎都不相信子方会这样轻易死去，但是一个人不可能凭空消失，除了卫厘怀疑他囚禁了子方，不惜犯上质问他之外，其他人似乎也都慢慢接受了事实。毕竟无论多么强大的人，终归是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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