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草地空无一人。天空是一片辽阔的蓝色,人类长久渴望并爱戴着这片大地,获得了能有一个彻头彻尾躺在疲惫而沉睡的土地上,获得宁静而出神的休憩的祝福。萩原千速呼吸平稳,好像不只是休息,而是要睡一会。 就在这宁静的时刻,萩原研二忽然很小声地问松田阵平:千速到底怎么样了呢?如果离别是注定的话,我却不能接受可怎么办呢? 接受不了,是正常的。松田阵平没法绝情地说出那个结果,更何况万一真有转圜的可能呢?我和千速的家人一样,一样执拗的期盼一个奇迹。没法接受失去的痛苦,就和人建立新的爱来弥补。因为痛苦于父母的离别,所以造出新的孩子来爱。像旋转木马,像回旋的摩天轮。不肯从设施上下来的话,就一直买票,不停不停地坐下去,永远不要停止吧。如果可以的话,我多么希望时间能够停止在这一刻啊。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一天就是往后的一辈子。 ……和新的人,建立新的联系吗。萩原研二忽然伸出手:就现在,我和你,可以吗? 松田阵平愣了一下,然后仿佛不忍地闭上眼,只是诚实地回握过去。这个年纪的,半大不小的孩子的手臂像新发的枝条一样啊。只是有一点我要更正:这联系不是你与我建立的,而是我与你建立的。 因为是我要重建这联系,所以一切的痛苦就都由我来承担。 时间到了傍晚,阳光明媚的天气,没有下雨,但还是闷热。开了三瓶波子汽水。人说话的声音也像波子汽水里滚来滚去的弹珠。天色暗下来了就不兴玩水枪了,仨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鬼知道仨人年龄大大小小的是怎么聊起来的。) 但是两个小孩实在能讲,萩原研二是很朴实地捧出一颗心,真诚地认为自己过去的十三四个夏日里每公里的温度都在上升,太阳下的汗水和河流还有亮晶晶的眼睛都是值得永恒地被留下来的。令人心痛的则是,萩原千速努力地说,大约是努力地想要把自己还为人的痕迹努力地刻印下来。夏天不会持续到永远,雪势必要落下来。 那天的篝火直到早晨才熄灭,烟飘的很高很远。也许曾经有人对着这簇篝火许愿,并且不止一个。 ---- 那个跳绳绑列车的活我高中还真见过。有天早上我们学校安排学生去市里的医院体检,我走路去,看见边上过去一溜奇形怪状的人,一个骑电动车的后面拴着一个骑自行车的,自行车那哥们后座坐了个人,靠背上还拿跳绳拴着一个滑板哥,就这么别致的从我边上过了。我:不解但聒噪 感谢在2024-04-14 18:42:30~2024-04-14 23:20: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十年 5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2章 爱的实验 后来他们常常来大河边上玩。松田阵平很清楚距离解开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层面纱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只要够够手,就可以将真相撕开来。但是他没有,而是询问了萩原千速的意见后,多次地带她来想来的地方玩。也许正是因为知道,千速的情况会一天一天地衰落下去,所以才决心尽可能地拖长结局前的时间,令她感觉到世界是幸福的,然后才会安详地睡下去。 母亲最听从姐姐的话。这是一件好事。所以千速做出的请求,通常也不会被拒绝。每当这种时候,千速就会有一丝错乱,并且心想:我们三个人里,到底谁岁数最大来着?但为什么现在看来,是我在罩着两个混小子四处野?她抱着这样幸福的疑惑度过了人生中最为如梦似幻的时光。 十六岁的女孩在阳光普照的草地上躺着。因为女孩的青春期来的早,结束的也早,所以已经初步可以看出她成人后的模样。千速即便到了现在的时间,身体状况已经落到这种地步,脸庞依旧生机勃勃。双颊生着白色的细软的绒毛,像长的很旺盛的野草一样活泛。倘若千速可以活到十八岁,到二十岁,到二十四岁,二十六岁,三十岁……明明是,看起来近在咫尺的岁月,但是为什么就是碰不到了呢?为什么? 千速非常坚强地一直度过了夏天。秋天,她不再出门,居住在自己的房间里。渐渐的变得房间也很难踏出一步。于是父母为她购置了一台很小的电视机,放在床的对面。但不许她多看,多看也对身体很不好。看电视好。看电视,人不用拘在家的附近,思想会随着电磁波飞到全世界。所有人都会尽可能地满足她的愿望,看见电视上的什么小玩具,打个电话,会有人送来。千速有时候心想,这或许不是一架电视。这是一尊佛像,只要祈祷,就会得到。这是电视,这是我们新世纪的信仰,新的神明。 新的神佛也会超度亡魂吗? 这天萩原研二从学校回来,上体育课,此人和狐朋狗友快快乐乐大跑十几二十圈,像发条小狗,回来热的整个人像被丢进水里了一样湿。正在卫生间洗头时,听见姐姐在房间里喊:研二,研二?萩原研二立刻回过头去,看见千速不知道为什么少见地走下床来,最后摸了摸他的湿漉漉的脸:拜拜啦,我要死了噢。然后浑身脱力滑倒在地上。 这一次回到医院,有一种蜡烛燃烧到最后,房间里空空荡荡,只能看见飘忽的烛影的感觉。这一回松田阵平赶到的时机不算太妙,听见萩原研二很凄哀地求自己的母亲,说为什么不能救一救姐姐呢。他一边乞求一边哭,可能哭的过分,感觉自己好像在梦中浮沉。就是……我只是还没有办法面对她最终会离开的事实,仅此而已。然而死亡是何等轻浮的事。 这一回松田阵平没有不分好坏地立刻向着他说话,只能对他投来的可怜的眼神爱莫能助,转而向萩原夫人请求:带他进去看看姐姐吧。 这一看,大概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难题。萩原研二终于终结了他在很多年以来,一直难以放下的一个疑问:当千速哭泣后,房间里的床的震动到底是哪里来的?她过分地疼痛时,就会拿头去撞床。……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疼痛呢?萩原研二愣住了,看了一会,把自己的额头抵在一旁的金属栏杆上。我不知道千速的病会让她多疼,但我知道一定比我拼尽全力去撞这栏杆还要疼。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她现在不再是你的姐姐……她只是一只被你强留下的小麻雀了。 你要放走她吗? 这一回萩原研二回来,不再对母亲乞求,只是说:姐姐很痛。我不要她再这样痛了。听到他这样说,萩原夫人感觉自己好像遭到重击。这一回她仿佛步行到河边,终于看清自己的倒影。其实你也不希望千速离开自己。你端着一副大爱的,圣洁的,宽容的母亲形象,并且允许自己的儿子屡次异议,是心中寄予了希望。希望儿子还能代替你的嘴,说出你真正的渴望:我的女儿,我的孩子,我亲爱的还没有长成的爱。我不可以离开你。 但我现在已经不再能够留下你了。 我对你的爱,对你的泪,我的女儿,这一切都变作虚无。眼泪变成钻石,划破了人的脸。我的女儿,我可以为了这一切穿过世界上最广大的荒原……我在众多虚无中,只寻找你的那一点虚无。我最可怜可爱的小幽灵。 她怔怔地,俯下身回抱萩原研二。闭上眼。这个不幸是我的。她想,除了我以外,不再有任何人有足够的力量来承受它。请你不要再想下去,让这一切由妈妈来承受吧。 她转身,去请求青天木聪医生,今夜让女儿好过一些。儿子跟她哭过以后没有落到父亲手中,反倒落到松田阵平手里,现场仿佛有人多余了。青天木聪谨记前辈的教诲,不可以对任何病患展现情绪波动,只是安安静静地应下,开了强效镇痛剂。护士把药品递上来之后,匆匆离开。 青天木聪心中有一种莫名的疑惑,并且没来由地抵触,招呼那个护士回来,说注射这种事应该都是护士来,你把药交到我这个医生手里是做什么?但她走得快。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他又一连叫了几个护士,却好像没有人理他。他带着疑问,自己走了进去。注射是一件很快速的事情。萩原千速很快就睡着了。 他走出来,松田阵平在门口蹲他。摆了摆手:“青天木医生。情况怎么样?” “……她今天晚上可以睡个好觉了。” 青天木聪回答。其实已经是答无可答。松田阵平也没办法说什么,点点头,但眼睛一转:“没看见别的护士啊。” “……可能忙吧。所以我来了……不是什么大事。我的基本功还是过关的。怎么了,你不相信我?” 青天木聪随口回答,但松田阵平越听越不对,一把拍在青天木聪胳膊上:“我现在要你立刻进去,为她做一个检查!”说完刚跑出去几步,顿住,回头问道,“里间医生在哪里?在医院吗?有通讯方式吗?” 青天木聪简直要被弄懵了,但好在没有直接傻在那里,来得及意识到事情不对,手指向走廊尽头:“第一外科专属三楼南侧病房!在查房,但是——你要说什么?” 松田阵平来不及回答。不对。这件事不对。去三楼南侧病房,还是太慢了。要是这会在这的是宫野志保更好,她即便不穿白大褂看着也像个医生。我不行。等到他站到里间医生面前时,不少人用疑惑乃至烦躁的眼光看他。他才不管这些,直截了当地宣布:“里间医生。我怀疑有人盗取了盐酸吗.啡注射液。我需要您现在立刻封锁医院,检查医疗垃圾!” 一旁有个护士迟疑地补充:“可是,刚才医院的垃圾才被刚刚收走……” “那就报警!联系警方,拦截医疗垃圾车!针管,药水袋……”为什么这么远呢。他又在想,如果宫野志保在这就好了,凭她的气质,可以先斩后奏,先打着里间医生的名号虚张声势,诓了护士再说…… 不对。 不对。 注射药剂后,一次性针管失去效用,变得不能被患者信赖。它被丢在垃圾箱里,变成医疗垃圾。针头取下,以免伤人。 被不明不白安排做这种事后,负责注射的那个知情人也变得不再干净,变得不能被上位者信赖。他会被销毁,以免手中的秘辛伤人;然后丢进垃圾桶里。 谁说医疗垃圾只局限于无机质的器物。 青天木聪的办公室大门被反常地关闭了。松田阵平不管他,这一回直接亮枪,把锁打坏。枪声在医院里回荡,人群惊叫起来,情况已经彻底失控,没有人能够掌控它。这一回破开门,松田阵平看见萩原夫人惊魂未定,站在房间里,满脸的不明所以。似乎是还想问医生女儿的情况,然而属于动物一样的本能告诉她这里十分危险。 与此同时青天木聪则正要逃往门口。看见门被从外面暴力破开,也同样一脸惊诧。
188 首页 上一页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下一页 尾页
|